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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一


  盧熊母夢

  盧熊 邵武人 校書郎(奎)之子。紹興二十一年。赴試南宮。母樊氏夢數人舁棺木至中堂,曰:「此夫人母也。」號泣而寤。以告奎曰:「人言夢棺得官。若三郎者,(原注:熊行第三)恐有登科之兆。如君者,或有遷官之喜。今乃吾亡母,此何祥也?」奎未能遽曉。質明,出視事。既歸,有喜色,遙呼其室曰:「吾為爾釋昨夢矣,爾母何姓?」樊氏矍然悟,蓋其母乃熊氏也。於是知熊必擢第,已而果然。(熊說。)

  范友妻

  張淵道,紹興五年為右司郎官。兵士范友居於門側,其妻以九月二十四日死,已斂而未蓋棺。翌日五鼓,張六參入朝,方傳呼,范妻忽自棺中舉手撼其夫。夫驚問之,曰:「適有數鬼來此,一判官綠袍,滿面皆豬毛逆生,問我蹤跡。答雲:『夫范友,本黃河埽岸兵士,因張郎官入西川,差為水手。後從至行在,今為院子。』判官頷之。方徘徊間,忽聞人呼「右司來」。諸鬼皆奔散,獨判官歎恨曰:『收氣不盡矣。』方出門去,猶未遠也。」妻複起,能飲食,又十日竟死。

  婦人三重齒

  鄭公肅右丞(雍)侄某,家於拱州。時京東饑,流民日過門。有婦人塵土其容,而貌頗可取。鄭欲留為妾。婦人曰:「我在此饑困不能行,必死於是,得為婢子,幸矣。」乃召女儈立券,盡以其當得錢為市脂澤衣服。婦人慧而麗,鄭嬖之,凡數月。一夕,大雷雨,聞寢門外人呼曰:「以向者婦人見還,此是餓死,數不當活。」鄭初猶與問答,已而悟其怪,拒不應。旦而念之,欲遣去,又戀戀不忍,計未決。他夜,扣門者複至。鄭罵曰:「何物怪鬼敢然!任百計為之,我終不遣。」相持累夕,婦人忽苦齒痛,通夕呻吟。天明視之,已生齒三重,極聱牙可畏。鄭氏皆懼,即日遣出。形狀既異,無複有敢取之者,竟死於丐中。會稽唐<門先>通道,鄭出也。雲少時聞母言雲然,而失其舅名。

  馬簡冤報

  秦州人馬簡,本農家子,因刈粟田間,有婦人竊取其遺穗,為所毆,至折足而死,裡胥執赴府。簡長六尺餘,軀幹偉然。府帥奇其人,曰:「汝肯為兵,吾宥汝。」簡從命,遂黥為卒。後童貫擇健兒好身手者為勝捷軍,簡隸焉。兵罷後,從張淵道侍郎為僕。張公為桂林守,嘗令曝畫於簷間,簡取三足木床登之,才一級,失足而墜,旁觀者以為無傷。簡起坐,大聲呻痛曰:「損我腳矣。」拔所佩小刀欲自刺。人急視之,則<骨廉>骨已出,傷處流血如注。簡曰:「方登梯時,覺眼界昏然,如人自空推我下,故跌。」乃自言舊事曰:「必此冤為之。」數日死。

  陳昇得官

  邵武威果卒陳昇,嗜酒,嘗大醉,感其身世微賤,歎曰:「何日脫此厄?」少頃,如夢非夢,有人告曰:「明日為官人,何歎也!」昇明旦醒,能憶其語,曰:「鬼神戲我如此,我何從得官!」其日薄暮,欲至軍校之舍,聞一卒與軍校耳語。卒既出,昇隨其後,與俱至酒家飲,又與之錢。稍醉,問之曰:「爾適告管營何事?」卒具以語之曰:「營中某人等謀亂,欲以夜半燒譙門,伺太守出救火,即殺之為變。」昇亟與之同謁軍校,三人偕列名走告於郡。郡守亟召兵官,密將他營兵,如狀中人數捕之,皆獲。獄具,悉斬之。告者皆得官,昇為承信郎。時紹興十三年。

  了達活鼠

  吉州隆慶長老了達言:嘗寓袁州仰山寺,與同參數人,約往他郡行腳。取笠欲治裝,見笠內有鼠窠,實以碎絹紙,新生鼠未開目者五枚,啾啾然。達欲去之,恐其死,乃謝同行者,托以他故不往。又數日,五鼠能行,達以粥食飼之。每夕宿笠中,旬餘始不見,其中潔然無滓穢。得淨笠衣及茶一角,達意其竊以來,懸之僧堂,三日無取者。於是白主者告於眾,以其茶為供而行。自是所至不蓄貓,鼠亦不為害。

  魚顧子

  井度為成都漕,出行部,至蜀州新津,買魚于江,其重數斤,命庖人鱠之。方操刀間,魚躍入水中。庖懼得罪,有漁舟過其下,乃鄭重囑之,許以千錢,約必得如前魚巨細相若者。漁人問向所買處,曰:「去此一裡許,得之江潭窟中。」漁人即鼓棹往所指處。一舉網,獲長魚以還。庖視之,乃適所墜者也。蓋方春時,魚產子葦間,其母日往來顧之,至成魚乃去,或母獲則子不能育,故漁者以是候之雲。(杜莘老起莘說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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