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商部(1)


  商為臣,凡自王公至有秩已上,皆入此部。

  郭汾陽在汾州,嘗奏一州縣官,而敕不下。判官張曇言於同列,以令公勳德,而請一吏致阻,是宰相之不知體甚也。汾陽王聞之,謂寮屬曰:「自艱難以來,朝廷姑息方鎮武臣,求無不得。以是方鎮跋扈,使朝廷疑之,以致如此。今子儀奏一屬官不下,不過是所請不當聖意。上恩親厚,不以武臣待子儀,諸公可以見賀矣!」聞者服其公忠焉。王在河中,禁無故走馬,犯者死。南陽夫人乳母之子抵禁,都虞候杖殺。諸子泣告于王,言虞候縱橫之狀,王叱而遣之。明日,對賓僚籲歎者數四。眾皆不曉,徐問之,王曰:「某之諸子,皆奴材也。」遂告以故曰:「伊不賞父之都虞候,而惜母之阿奶兒,非奴材而何?」

  余外伯祖殿中侍御史柳君,掌汾陽書記時,有高堂之慶。王每因軍中大宴,常戒左右曰:「柳侍禦太夫人就棚,可先告。」及趙夫人板輿至,王降階與僚屬等立俟,到棚而退。嘗謂柳君曰:「子儀早親戎事,不盡奉養而孤。今日幸忝重寄,恩寵逾分,雖為貴盛,實無侍禦之榮。」因嗚咽不勝。又曰:「若太夫人許降顧子儀之家,使南陽夫人已下執爨,子儀自捧饌,具供養足矣!」而趙夫人以清素自居,終不一往。

  司徒鄭真公每在方鎮,崇樹公家,陳設器用,無不精備。至於宴犒之事,未嘗刻薄。而居常奉身,過於儉素。中外婚嫁,無日無之,凡是禮物,皆經神慮。公與其宗叔太子太傅絪,俱住招國,太傅第在南,出自南祖;司徒第在北,出自北祖。時人謂之「南鄭相」、「北鄭相」。司徒堂兄文憲公,前後相德宗。亦謂之「大鄭相」、「小鄭相」焉。

  韓僕射皋為京兆尹,韋相貫之以畿尉趨事。及韋公入相,僕射為吏部尚書,每至中書,韋常異禮,以伸故吏之敬。又僕射為尹時,久旱祈雨,縣官讀祝文,一心記公之家諱,及稱官銜畢,而誤呼先相公名,公但慘然,因命重讀,亦不之罪。在夏口,嘗病小瘡,令醫傅膏藥,藥不濡,公問之,醫雲:「天寒膏硬。」公笑曰:「韓皋實是硬。」竟不以為事,得大賢體矣。初公自貶所量移錢唐,與李庶人不協。後公在鄂州,錡夢萬歲樓上掛冰,因自解曰:「冰者寒也,樓者高也,豈韓皋來代我乎?」意甚惡之。其後公果移鎮浙右焉。自黃門以來,三世傳執一笏,經祖父所執,未嘗輕授于僕人之手,歸則躬置於臥內一榻,以示敬慎。

  族祖天水昭公,以舊相為吏部侍郎。考前進士杜元穎宏詞登科,鎮南又奏為從事。杜公入相,昭公複掌選。至杜出鎮西川,奏宋相申錫為從事。數年,杜以南蠻入寇,貶刺循州,遂卒。宋以宰相被誣,謫佐開州。又數年,昭公始薨。公凡八任銓衡,三領節鎮,皆帶府號,為尚書,惟不曆工部,其兵、吏、太常皆再往。年八十七薨,其間未嘗遇重疾,異數壽考,為中朝之首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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