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宮部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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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宗初登勤政樓,外無知者。望見一人衣綠乘驢戴帽至樓下,仰視久之,俯而東去。上立遣宣示京尹,令以物色求之。尹召萬年捕賊官李鎔,使促求訪。李尉佇立思之曰:「必得。」及出,召幹事、所由於春明門外數裡內,應有諸司舊職事使藝人,悉搜羅之。而綠衣者果在其中。詰之,對曰:「某天寶教坊樂工也。上皇時,數登此。每來,鴟必集樓上,號隨駕老鴟。某自罷居城外,更不復見。今群鴟盛集,又覺景象宛如昔時。心知聖人在上,悲喜且欲泣下。」以此奏聞。敕盡收此輩,卻系教坊。李尉亦為京尹所擢用,後至郡守。 德宗嘗暮秋獵于苑中。是日天色微寒,上謂近臣曰:「九月衣衫,二月衣袍,與時候不相稱,欲遞遷一月,何如?」左右皆拜謝。翌日,命翰林議之,而後下詔。李趙公吉甫,時為承旨,以聖人能上順天時,下盡物理,表請宣示萬方,編之於令。李相程初為學士,獨不署名。具狀奏曰:「臣謹按《月令》,十月始裘。《月令》是玄宗皇帝刪定,不可改易。」上乃止。由是與吉甫不協。 德宗躬親庶政,中外除授,無不留神。余伯父自監察裡行浙東觀察判官,特授高陵縣令。裴尚書武,亦自鄜坊監察宰櫟陽。二人同制。後數日,因游苑中,有執役者,上問:「何處人?」雲:「是高陵百姓。」上曰:「汝是高陵人也,我近為汝揀得一好長官,知否?」 憲宗初,征柳宗元、劉禹錫至京。俄而以柳為柳州刺史,劉為播州刺史。柳以劉須侍親,播州最為惡處,請以柳州換。上不許。宰相對曰:「禹錫有老親。」上曰:「但要與惡郡,豈系母在?」裴晉公進曰:「陛下方侍太后,不合發此言。」上有愧色。既而語左右曰:「裴度終愛我切。」劉遂改授連州。 憲宗知權文公甚真。後權長孺知鹽鐵福建院,贓汙盈積,有司以具獄奏。上曰:「必致極法。」崔相群救之雲:「是德輿族子。」上曰:「德輿必不合有子弟犯贓,若德輿在,自犯贓,朕且不赦,況其宗從也?」及知其母年高,乃免死,杖一百,長流康州。 文宗將有事南郊,禮前,本司進相撲人。上曰:「我方清齋,豈合觀此事!」左右曰:「舊例皆有,已在門外祗候。」上曰:「此應是要賞物,可向外撲了。」即與賞物令去。又賞觀鬥雞,優人稱歎「大好雞」,上曰:「雞既好,便賜汝。」 文宗賜翰林學士章服,續有待詔欲先賜本司者,以名上。上曰:「賜君子小人不同日,且待別日。」 文宗欲以韋宣州溫為翰林學士。韋以先父遺命懇辭。上後謂次對官曰:「韋溫,朕每欲用之,皆辭訴,又安用韋溫?」聲色俱厲。戶部崔侍郎蠡進曰:「韋溫稟其父遺命耳。」上曰:「溫父不令其子在翰林,是亂命也。豈謂之理乎?」崔曰:「凡人子能遵理命,已是至孝,況能稟亂命而不改者,此則尤可嘉之,陛下不可怪也。」上曰:「然。」乃止。 文宗時,有正塔僧履險若平,換塔杪一柱,傾都奔走,皆以為神。上聞之曰:「此塔固由人工所成,當時匠者,豈亦有神?」沙門後果以妖妄伏法。 文宗對翰林諸學士,因論前代文章。裴舍人數道陳拾遺名,柳舍人璟目之,裴不覺。上顧柳曰:「他字伯玉,亦應呼陳伯玉。」 武宗時,李崖州嘗面奏處士王龜志業堪為諫官。上曰:「龜是誰子?」對曰:「王起之子。」曰:「凡言處士者,當是山野之人。王龜父大僚,安得居山野不自合有官?」李無以對。又將賜杜悰之子無逸衣,所司條列數目,其衫色未奉進旨,上久之言曰:「我不可賜其白衫,年小未有官,又難假其服色,但賜青衣無衫可也。」 宣宗朝,兩省官對。上曰:「卿等皆朕諍臣,切須各務公道,但無私黨。所論事,必與卿行。若苟近私,雖直無益。」 大中七年冬,詔來年正月一日,禦含元殿受朝賀。璘時為左補闕,請權禦宣政殿。疏奏之明日,聞上謂宰臣曰:「有諫官疏,來年禦含元殿事如何莫須罷否?」宰臣魏公謩奏曰:「元年大慶,正殿稱賀,亦是常儀,況當無事之時。陛下肆覲百辟,朝廷盛禮,不可廢闕。」上曰:「近華州奏,光化賊劫下邽縣。又關輔久無雨雪,皆朕之憂。豈謂之無事須與他罷。假如權禦宣政,亦何不可也?」宰臣奉詔,方欲宣下,而日官奏太陽當虧,遂罷之。其後宰相因奏對,以遺補多闕,請更除八人。上曰:「諫官但要職業修舉,亦豈在多隻如張道符、牛叢、趙璘輩三數人足矣!使朕聞所未聞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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