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查抄和珅住宅花園清單


  嘉慶四年正月初八日,江南道監察禦史廣興、兵科給事中廣泰、吏科給事中王念孫等,參奏和沖弄權舞弊,僭妄不法。

  本日奉旨,將和珅、福長安拿交刑部嚴汛,並查鈔家產。本日奉旨派八王爺、七額駙、劉中堂、董中堂訊問,隨上刑具監禁刑部,派十一王爺、慶桂、盛住同鈔和沖住宅,派綿二爺鈔和珅花園。

  十一日奉上諭:「昨將和珅家產查鈔,所蓋楠木房僭侈逾制。其多寶閣及隔段式樣,皆仿照甯壽宮制度。其園寓點綴,竟與圓明園蓬島瑤台無異,不知是何居心。又所藏珍寶內,珍珠手串二百餘串,較之大內多至數倍。並有大珠,較御用冠頂珠尤大。又有真寶石頂數十顆,並非伊應戴之物。而整塊大寶石不計其數,且有內府所無者。所藏金銀玉石古玩等類尚未鈔畢。似此貪黷營私,從來罕見罕聞。除交在京王、公、大臣會審定擬外,著邇渝各督撫,將指出和珅各款應如何議罪,並此外有何款跡,據實迅速複奏。」

  同日奉上渝:「據十一王爺、綿二爺、盛住、慶桂等具送查鈔和珅住宅及花園,並劉、馬二家人宅子等處金銀古玩清單進呈。」十六日奉旨:「將和珅罪狀二十款傳諭王、公、大臣,及在京文武三品以上官員,並翰、詹、科、道閱看。」十七日奉上諭:「前令十一王爺、盛住、慶桂等查鈔和珅家產,呈送清單,朕已閱看。共有一百零九號,內有八十三號尚未估價,將原單交八王爺、綿二爺、劉中堂、盛住會同戶、工二部,悉心公同估價,另單具奏。已估者二十六號,合算共計銀二萬二千三百八十九萬五千一。百六十兩,著存戶部外庫,以備川陝楚豫撫恤歸農之需。」十八日奉上諭:「和珅悖逆專擅,罪大惡極,姑免肆市,賜令自盡。固倫十額駙暫留伯爵,在家閑住,不許出外滋事。欽此。」

  附錄清單:

  正屋一所(十三進七十二間)。東屋一所(七進三十八問)。西屋一所(七進三十三間)。徽式屋一所(六十二間)。花園一所(樓臺四十二座)。東屋側室一所(五十二間)。欽賜花園一所(樓臺六十四座、四角樓更樓十二座、更夫一百二十名)

  雜房(一百二十餘間)。古銅鼎(二十二座)。漢銅鼎(十一座)

  端硯(七百余方)。玉鼎(十八座)。宋硯(十一方)。玉磬(二十八架)。古劍(十把)。大自鳴鐘(十九座)。小自鳴鐘(十九座)。洋表(一百餘個)。大東珠(六十餘顆,每顆十兩)。珍珠十八顆手串(共二百二十六串)。珍珠數珠(十八盤)

  大紅寶石(一百八十餘塊)。小紅寶石(九百八十佘塊)。藍寶石(大小共四千零七十塊)。寶石數珠(一千零八盤)。珊瑚數珠(三百七十三盤)。蜜蠟數珠(十三盤)。寶石珊瑚帽頂(二百三十六個)。玉馬二匹(高一尺二寸,長四尺)。珊瑚樹十棵(高三尺八寸)。白玉觀音一尊。漢玉羅漢十八尊(長一尺二寸)。金羅漢十八尊(長一尺八寸)。白玉九如意(三百八十七個)。砒璽大燕碗(九十九個)。白玉湯碗(一百五十四個)。白玉酒杯(一百二十四個)。金碗碟三十二桌(共四千二百八十八件)。銀碗碟(四千二百八十八件)。嵌玉如意(一千六百零一個)。嵌玉九如意(一千零十八個)

  水晶酒杯(一百二二十三個)。金鑲玉簪(五百副)。整玉如意(一百二十餘枝)。金鑲象箸(五百副)。白玉大冰盤(二十五個)。I比璽大冰盤(十八個)。白玉煙壺(八百餘個)。I比璽煙壺(三百餘個)。瑪瑙煙壺(一百餘個)。漢玉煙壺(一百餘個)。白玉唾盂(二百餘個)。金唾盂(一百二十個)。銀唾盂(六百餘個)。金面盆(五十三個)。銀面盆(一百五十個)。金面盆(六十四個)。銀面盆(八十三個)。鑲金八寶炕屏(四十架)。鏤金八寶大屏(二十三架)。鑲金炕屏(二十四架)。鑲金炕床(二十床)。四季夾單紗帳(全)。老金縷絲床帳(六頂)。鑲金八寶炕床(一百二十床)。金鑲玻璃炕床(三十二床)。金珠翠寶首飾(大小共計二萬八千件)

  金元寶一千個(每個重一百兩,計銀一百五十萬兩)。銀元寶一千個(每個重一百兩)。赤金五百八十萬兩(估銀一千七百萬兩)。生沙金二百萬餘兩(估銀一千八百萬兩)。元寶銀九百四十萬兩。洋錢五萬八千員(估銀四萬零六百兩)

  製錢一千零五十五串(估銀一千五百兩)。人參六百八十餘兩(估銀二十七萬兩)。當鋪七十五座(查本銀三千萬兩)。銀號四十二座(查本銀四千萬兩)。古玩鋪十三座(查本銀二十萬兩)。玉器庫兩間(估銀七十萬兩)。綢緞庫兩間(估銀八十萬兩)。洋貨庫兩間(五色大呢八百板、鴛鴦一百十板、五色羽緞六百餘板、五色嘩嘰二百餘板)。皮張庫一間(元狐十二張、各色狐一千五百張、貂皮八百余張、雜皮五萬六千張)。磁器庫一間(估銀一萬兩)。錫器庫一間(共估銀六萬四千一百三十七兩)。珍羞庫十六間。鐵黎紫檀器庫六間(八千六百餘件)。玻璃器皿庫一間(八百餘件)。貂皮女衣(六百十一件)。貂皮男衣(八百零六件)。雜皮男衣(八百零六件)

  雜皮女衣(四百三十七件)。棉夾單紗男衣(三千二百零八件)。棉夾單紗女衣(一千一百零八件)。貂帽(五十四頂)。貂蟒袍(三十七件)。貂褂(四十八件)。貂靴(一百二十雙)

  藥材房一間(估銀五千兩)。地畝八千餘頃(估銀八百萬兩)

  外鈔劉、馬二家人宅子,內外大小共一百八十二問。金銀古玩(估銀三百六十八萬六千兩)。衣飾器皿(估銀一百四十一萬三千兩)。洋貨皮張綢緞(估銀三萬兩)。人參(估銀四萬兩)。當鏽四座(本銀一百二十萬兩)。古玩鋪四座(本銀四萬兩)。地畝六百餘頃(估銀六十萬兩)。市房二十七所(契價銀二萬五千兩)

  以上清單,系近見世俗傳鈔之本,從友人處錄得之。已估價者二十六號,既有銀二萬二千三百八十九萬餘兩之多。

  內有八十三號,尚未估價。邇閱王益吾祭酒(先謙)所纂《東華續錄》,恭讀嘉慶四年正月十五日渝旨宣示和珅大罪二十款內,以和珅家內銀兩及衣服等件數逾千萬,為十七罪。夾牆藏金二萬六千餘兩,私庫藏金六千餘兩,地窟埋藏銀百余萬兩,為十八罪。通州、薊州均有當鋪錢店,查計資本不下十余萬,為十九罪。查鈔家人劉全資產竟至二十余萬,並有大珠珍珠手串,為二十罪。則與此單查鈔之數,迥不相符。及考此單所錄,連日所奉渝旨,與《東華續錄》相同。惟十七日上諭宣示查鈔家產估價之數,則《東華續錄》無之。

  余猶疑和珅定罪時,其家產尚未鈔竣,此系後來陸續所鈔之數,世俗所記,或顛倒其月日耳。既又讀《東華續錄》,是年四月二十五日諭旨雲;「前據薩彬圖奏,和沖財產甚多,斷不止查出之數,必有埋藏寄頓,侵蝕挪移等弊,刑部查審時,司員意存含混,請密派大臣研鞫追究等語。朕當即詳加開導。昨又據奏,向伊親戚問出,和珅家掌管金銀內帳使女四名,請交伊一人至慎刑司提訊,更屆乖謬。薩彬圖系副都統,並非原派籍沒和珅之員,忽思越俎,欲以一人獨訊數女子,且開列使女之名,形之奏牘,實從來未有之事。朕特派怡親王永琅、尚書布彥達賚同薩彬圖提集使女等,再三究訊,仍無指實,果不出朕所料。王、大臣從未于朕前奏及和珅財產隱寄,乃薩彬圖屢以為言,豈視朕為好貨之主,以此嘗試乎?自古有籍投之例,所以懲戒貪黷,初不計多寡而事株連。此項查鈔資物』縱有隱寄,自朕觀之,亦不過在天之下地之上耳,何以輾轉根求,近於搜括耶?薩彬圖折內有和珅窖藏金銀不離住宅之語。和珅之宅巳賞慶郡王永璘居住,和珅之園已賞成親王永星居住。以王府寓園,令番役多人遍行掘視,斷無此事。薩彬圖謬妄冒瀆之咎,實難寬貸,著交部嚴加議處,先將副都統開缺另簡。嗣後大小臣工,不得再以和珅資產妄行瀆奏。欽此。」大哉皇言,洵足昭垂萬世。

  由斯以觀,則查鈔和珅家產似已盡括於正月十五日諭旨之中,放薩彬圖疑其尚多隱匿。然和珅花園及其珠玉寶玩等類,亦最為精華所萃,當時尚無估價,再合之地畝八千餘頃,及隨後查出當鋪銀號之資本,其數亦已不資,豈實有數萬萬兩之多,而薩彬圖尚以為少耶?抑此皆陸續查鈔,隨即賞賜王、大臣及公主,未必盡發明諭,故薩彬圖有所未及知耶 ?又豈查鈔之物,呈明入官者不過如正月十五日之數,而世俗私相傳鈔之本,乃其實數耶?抑或當時共諗和珅之富,遂于查鈔清單之下,浮寫其估價之數, 曰久相沿,遂莫能辨真偽耶?總之,此單傳鈔已舊,餘所見數本大致相同,斷非憑空捏造,而與《東華續錄》又似不無抵牾之處。蓋私家記載頗資耳食,難盡為憑,官書又外間所不能多見。事隔九十餘年,見聞巳歧異若此,茲特兼志於此,以待搜考,並質世之博物洽聞者。

  嗟乎!乾隆中葉最為天下全盛之時,不幸和珅入相,倚勢弄權,貪婪罔忌。自督撫以至道府,往往佈置私人。或畏其勢焰,競營獻納,以固其位。浸至敗壞吏治,刻剝民生,釀成川楚教匪之變,元氣一腔,至今未複。和珅卒伏其辜,一朝籍沒,多藏厚亡,豈不信哉。亦書之以為黷貨無饜者戒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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