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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相奇緣


  乾隆中葉,和珅以正紅旗滿洲官學生,在鑾儀衛當差選,舁禦轎。一日,大駕將出,倉猝求黃蓋不得,高宗雲:「是誰之過歟?」各員瞠目相向,不知所措。和珅應聲雲:「典守者不得辭其責。」高宗見其儀度俊雅,聲音清亮,乃曰:「若輩中安得此解人。」問其出身,則官學生也。和珅雖無學問,而四書五經則尚稍能記憶。一路舁轎行走,高宗詳加詢問,奏對頗能稱旨。遂派總管儀仗,升為侍衛,檸擢剮都統,遂遷侍郎,在軍機大臣上行走,尊寵用事,旋由尚書授大學士。

  蓋自乾隆四十二三年以後,向用益專。其子豐紳殷德複指尚公主,而權勢愈熏灼矣。性貪黷無饜,徵求財貨,皇皇如不及。督撫司道畏其傾陷,不得不輦貨權門,結為奧援。高宗英明,執法未嘗不嚴。當時督撫如國泰、王稟望、陳輝祖、福崧、伍拉納、浦霖之倫,贓款累累,屢興大獄。侵虧公帑,鈔沒資產,動至數十百萬之多,為他代所罕睹。其始未必非皆和珅之黨,迨罪狀敗露,和珅不能為力,則亦相率伏法。然誅殛愈眾,而貪風愈甚。或且惴惴焉,懼罹法網,惟益圖攘奪刻剝,多行賄賂,隱為自全之地。非其時人性獨貪也,蓋有在內隱為驅迫,使不得不貪者也。當是時,阿文成公以元勳上公首相,為樞府領班,然十餘年中,常奉命出赴各省治河、賑災、查案,席不暇暖。和珅益得潛竊魁柄,行文各省,凡有折奏並令具副封,先白軍機處。專政既久,吏風益壞,釀成川楚教匪之變。和蹄複任意稽壓軍報,並令各路統軍將帥,虛張功級,以邀獎敘。

  而和珅亦得晉封公爵。且於核算報銷,勒索重賄,以致將帥不能不侵克軍餉。教匪且愈剿愈多,幾至不可收拾。嘉慶四年正月初三日,高宗龍馭上賓。和珅被言路廣興、王念孫等列款糾參,初八日奪職下獄,十八日賜和珅自盡。厥後節次查鈔家產,定親王綿恩奏呈,查出正珠朝珠一掛。仁宗閱之,謂正珠朝珠為乘輿服用珍物, 豈臣下所應收藏,深為駭異。定親王奏稱,曾詢之和珅家人,供稱和珅日間不敢帶用,往往于鐙下無人,私自懸掛,臨鏡徘徊,對影談笑,其語言聲息甚低,即家人亦不得聞悉。渝旨:「此種情狀,竟有謀為不軌之意,若此事敗露於正月十八日以前,即不淩遲處死,亦當予以大辟。今巳賜自盡,幸逃顯戮,姑免磔屍。伊子豐紳殷德著革去伯爵,賞給散秩大臣銜,當差行走。綿恩等能細心查出,使和珅逆跡不至掩覆,辦理甚為認真,均著交部議敘。」

  未幾,廣興由給事中擢左副都禦史,旌其糾劾和珅之功也。而和珅在嘉慶三年以前,用事二十餘年,竟未一拄彈章。惟乾隆間禦史曹錫寶,劾其家人劉全藉勢招搖,家資豐厚。高宗派大臣查複,皆曰無之。曹錫寶奉嚴旨詰責。此時已卒,亦奉仁宗特旨,贈左副都禦史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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