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棲逸(2)


  梁劉慧斐張孝秀居東林寺,慧斐於山北構一園,名離垢園,時人號為離垢先生。論者自遠法師後將二百年,始有張劉之盛矣。

  周韋瓊所居之宅,環帶林泉,對玩琴書,蕭然自逸。文帝貽之以詩,敕有司曰:給河東酒一升。號之曰逍遙公,時人號為居士焉。

  唐時蜀人朱桃椎隱居不仕,沉浮人間。竇軌在益州召見,遺以衣服,逼為卿正。桃椎口竟無言,棄衣於地而走,逃入山中,結庵澗曲。夏則裸形,冬則緝樹皮自覆。每為芒履,置之于路,人見之者曰:朱居士之履也。為鬻米置本處。桃椎至夕取之,不與人相見。高士廉鎮蜀以禮致之,及至降階與語,桃椎不答,直視而去。士廉每令存問,桃椎見使者,輒入林自匿。

  郤純為諫議大夫,與元載不合,退歸東洛,自號伊川田父。清名高節,傳於天下。

  孔巢父韓准裴政李白張叔明陶沔同隱徂徠山,號竹溪六逸。白又與道士吳筠隱於剡中。

  王龜字大年,起之子也。起第在永福裡,龜意在人外,倦接朋游,乃于永達裡園林深僻處創書齋,吟嘯其間,號半隱亭。從起河中,於中條山谷中起草堂,與山人道士游,朔望一還府第,後人目為郎君穀。起保厘東周,龜于龍門西穀構松齋棲息。起鎮興元,龜于漢陽之龍山立隱舍,每浮舟而往。其閒逸如此,後為浙東觀察使,為賊所害。

  武氏熾盛,惟安平郡王武攸緒棄官隱嵩山,以琴書藥餌為務。中宗即位,以安車備禮征之,攸緒應召至都,又歸山中。及三思延秀構逆諸武,多坐誅戮,惟攸緒不預其禍。睿宗即位,又令人安慰之。開元二年,攸緒請居廬山,制不許,敕州縣數加存問,勿令外人侵擾。十一年卒,年六十九。

  崔鹹,銳之子也。銳在澤潞,有道人自稱盧老,銳館之於家,一旦辭去,且曰:我死當為君子。因指口下黑子為志。及生鹹,果有黑子,其形神即盧老也。銳以盧老字之。鹹既冠,棲心高尚,志于林壑,往往獨游南山,經時方還。尤長於歌詩,或風景晴明,花朝月夕,朗吟意愜,必悽愴沾襟。旨趣高奇,名流嗟悒。

  司空圖,唐昭宗時見紀綱大壞,深惟出不如處,乃稱疾不起。梁將篡唐,柳璨希賊旨陷害舊族,詔圖入朝。圖懼誅,力疾至洛陽,指趣山野,墜笏失儀,得放還山。圖墅在中條山王官谷,泉石林亭,頗稱幽棲之志。日與名僧高士遊詠其中,作休休亭記。又為耐辱居士歌,題于東北楹。既脫柳璨之禍,乃預為壽藏,故人來引之壙中,賦詩飲酒,曰:非止暫遊此中也。布衣鳩杖出,則以女僕鸞台自隨。歲時村社雩賽祠禱圖,必造之,與野老同席,曾無傲色。

  張果隱於中條山,元宗召至禁中,邢和璞推之,懵然不知其甲子。師夜光善視鬼,與果並坐,而不能見。元宗謂高力士曰:吾聞飲堇汁無苦者,真奇士也。會天寒,以堇汁飲果,果引三卮,醺然如醉,曰:非佳酒也。引鏡視齒焦黑矣。以鐵如意擊齒,藏於帶中,乃以紅藥傅斷就寢。良久,齒皆生,粲然潔白。後入恒山,不知所之。

  田游岩,母妻俱有方外之志,入箕山,就許由廟東築室而居,自稱許由東鄰。高宗幸嵩山,親勞之。遊岩曰:臣泉石膏肓,煙霞痼疾。既逢聖代,幸得逍遙。出仕宦,坐與裴炎交結,放還山。

  咸亨初,史德義隱居虎邱山,以琴書自適,或騎牛帶瓢出入東市,號為逸人。文昌左丞周興薦之,征為朝散大夫。周興被誅,亦放歸邱壑。

  王遠知,其母晝寢,夢靈鳳集其身,因而有娠。又聞腹中啼聲,寶志曰:「生子當為神仙宗伯也。」遠知初入茅山,師陶宏景。煬帝為晉王,召見之,斯須鬢髮變為須,晉王懼而遣之。太宗平王世充,與房玄齡微服謁之,遠知迎謂曰:「此中有聖人,得非秦王乎?」太宗以實告,遠知曰:「方作太平天子,願自惜也。」太宗登極,將加重位,固請還茅山。謂弟子潘師正曰:「吾見仙格,以吾小時誤損一童子吻,不得白日升天。見署少室伯。」翌日卒,年一百二十六歲。

  潘師正召嵩山逍遙谷服松葉飲水而已。高宗召見,問山中所須,師正對曰:「所須松樹清泉,山中不乏。」

  楊國忠方盛,或勸陝郡進士張彖謁國忠,曰:見之,富貴立可圖。彖曰:君輩倚楊右相如泰山,吾以為冰山爾!若皎日既出,君輩得無失所恃乎?遂隱居嵩山。

  後唐許寂字閑之,棲四明山,不乾時譽。莊宗召對於內殿,方與伶人調品觱篥,事訖方命坐,賜湯果,問易義。寂退謂人曰:君好淫聲,不在政矣。尋請還山,寓居江陵,茹芝絕粒。後為蜀相,與王衍俱徙於東。致政居洛,時叔已年高,精采猶健。沖漠寡言,時獨語雲:可怪可怪。人莫知其際。

  石晉鄭雲叟本名遨,棄家入少室山。聞西嶽有玉粒松脂淪入地,千歲化為藥,能去三屍,因居華陰,與李道殷羅隱之友善。時人目為三高士。道殷有釣魚之術,鉤而不餌,又能化石為金,無所不至。雲叟目擊其事,而不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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