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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六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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韓偓,天夏初入翰林。其年冬,車駕出幸鳳翔,偓有扈従之功。返正初,上面許偓為相。奏雲:「陛下運契中興,當複用重德,鎮風俗。臣座主右僕射趙崇可以副陛下是選,乞回臣之命,授崇,天下幸甚。」上嘉歎。翌日,制用崇暨兵部侍郎王贊為相。時梁太祖在京,素聞崇之輕佻,贊複有嫌亹,馳入請見,於上前具言二公長短。上曰:「趙崇是偓薦。」時偓在側,梁主叱之。偓奏曰:「臣不敢與大臣爭。」上曰:「韓偓出。」尋謫官入閩。故偓有詩曰:「手風慵展八行書,眼暗休看九局圖。窗裡日光飛野馬,案前筠管長蒲盧。謀身拙為安蛇足,報國危曾捋虎鬚。滿世可能無默識,未知誰擬試秦竽!」 崔顥《薦樊衡書》:「夫相州者,九王之舊都;西山雄崇,足是秀異。竊見縣人樊衡,年三十,神爽清晤,才能絕倫。雖白面書生,有雄膽大略,深識可以軌時俗,長策可以安塞裔。藏用守道,實有歲年。今國家封山勒崇,希代罕遇;含育之類,莫不踴躍。況詔征隱逸,州貢茂異,衡之際會,千載一時。君侯複躬自執圭,陪鑾日觀此州名藩,必有所舉。當是舉者,非衡而誰伏願不棄賢才,賜以甄獎。得奔大禮,升聞天朝。衡因此時策名樹績,報國榮家,令當代之士知出君侯之門矣。願不勝區區,敢聞左右。俯伏階屏,用增戰汗!」 顥《薦齊秀才書》:「某官至,辱垂下問,令公舉一人,可管記之任者。愚以為軍中之書記,節度使之喉舌。指事立言而上達,思中天心;發號出令以下行,期悅人意。諒非容易,而可專據。竊見前進士高陽齊孝若考叔,年二十四,舉必專授,文皆雅正,詞賦甚精,章表殊健;疏眉目,美風姿,外若坦蕩,中甚畏慎。執事儻引在幕下,列於賓佐,使其馳一檄飛書,必能應馬上之急求,言腹中之所欲。夫掇芳刈楚,不棄幽遠。況孝若相門子弟,射策甲科,家居君侯之宇下,且數年矣。不勞重幣,而獲至寶,甚善,甚善。雄都大府,多士如林,最所知者,斯人也。請為閣下記其若此。惟用與舍,高明裁之。謹再拜。」 李翱《薦所知于徐州張僕射書》:「翱載拜。齊桓公不疑於其臣,管夷吾信而伯天下,攘戎狄,匡周室,亡國存,荊楚服,諸侯無不至焉。豎刁、易牙信而國亂,身死不葬,五公子爭立,兄弟相及者數世。桓公之信於其臣,一道也。所信者得其人,則格於天地,功及後世;不得其人,則不能免其身。知人不易也。豈惟霸者焉雖聖人亦不免焉!帝堯之時,賢不肖皆立於朝,堯能知舜,於是乎放驩兜,流共工,殛鯀,竄三苗,舉禹、稷、皋陶二十有二人,加諸上位:故堯崩三載,四海之內,遏密八音,後世之人皆謂之帝堯焉。向使堯不能知舜,而遂尊驩兜、共工之徒于朝,禹、稷、皋陶之下二十有二人不能用,則堯將不能得無為爾;豈複得曰『大哉,堯之為君也!惟天為大,惟堯則之。蕩蕩乎,民無能名焉』者哉!《春秋》曰:『夏滅項。』孰滅之蓋齊滅之。曷為不言齊滅之為桓公諱也。《春秋》為賢者諱,此滅人之國。何賢爾君子之惡惡也疾始,善善也樂終。桓公嘗有繼絕存亡之功,故君子為之諱也。繼絕存亡,賢者之事也。管夷吾用,所以能繼絕存亡國焉耳;豎刁、易牙用,則不能也。向使桓公始不用管夷吾,末有豎刁、易牙,爭權不葬,而亂齊國,則幽、厲之諸侯也。始用賢而終身諱其惡,君子之樂用賢也如此;始不用賢,以及其終,而幸後世之掩其過也,則微矣。然則居上位、流德澤于百姓者,何所勞乎於擇賢,得其人,措諸上,使天下皆化之焉而已矣。茲天子之大臣,有土千里者,孰有如閣下之好賢不倦者焉!蓋得其人亦多矣。其所求而得而不取者,則有人焉。隴西李觀,奇士也,伏聞閣下知其賢,將用之未及,而觀病死。昌黎韓愈得古人之遺風,明于理亂根本之所由,伏聞閣下複知其賢,將用之未及,而愈為宣武軍節度使之所用。觀、愈,皆豪傑之士也,如此人,不時出,觀自古天下亦有數百年無如其人者焉。聞閣下皆得而知之,皆不得而用之,翱實為閣下惜焉;豈惟翱一人而已,後之讀前載者,亦必多為閣下惜之矣。茲有平昌孟郊,貞士也,伏聞閣下舊知之。郊為五言詩,自前漢李都尉、蘇屬國及建安諸子、南朝二謝,郊能兼其體而有之。李觀《薦郊于梁肅補闕書》曰:『郊之五言,其有高處,在古無上;其有平處,下顧二謝。』韓愈送郊詩曰:『作其三百首,杳默咸池音。』彼二子皆知言者,豈欺天下之人哉!郊窮餓,不得安養其親,周天下無所遇,作詩曰:『食薺腸亦苦,強歌聲無歡。出門即有礙,誰為天地寬!』其窮也甚矣!又有張籍、李景儉者,皆奇才也。未聞閣下知之。凡賢士奇人,皆有所負,不苟合於世,是以雖見之,難得而知也;見而不能知,如勿見而已矣;知其賢而不能用,如勿知其賢而已矣;用而不能盡其才,如勿用而已矣;能盡其才而容讒人之所間者,如勿盡其才而已矣。故見賢而能知,而能用,而能盡其材,而不容讒人之所間者,天下一人而已矣。茲有二人焉皆來:其一,賢士也;其一,常常之人也。待之禮貌不加隆焉,則賢者往,而常常之人日來矣。況其待常常之人加厚,則善人何求而來哉!孔子曰:『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。』賢者不好色而好德者;雖好色而不如好德者,次也;色與德均好者,複其次也;雖好德而不如好色者,下也;不好德而好色者,窮矣!人有告曰:『某所有女,國色也。』天下之人必竭其財求之而無所愛矣。有人告曰:『某所有人,國士也。』天下之人則不能一往而見焉。是豈非不好德而好者色乎賢者則宜有別於天下之人矣。孔子述《易》,定《禮》、《樂》,刪《詩》、《書》,作《春秋》,聖人也;奮乎萬世之上,其所化之者非其道,則夷狄人也,而孔子之廟存焉,雖賢者亦不能日往而拜之,以其益於人者寡矣。故無益于人,雖孔聖之廟猶不能朝夕而事焉。有待於人,而不能得善士、良士,則不如無待也。嗚呼!人之降年,不可與期。郊將為他人所得,而大有立於世,與短命而死,皆不可知也。二者卒然有一,於郊之體,其為惜之不可既矣。閣下終不得而用之矣,雖恨之亦無可奈何矣。翱,窮賤人也,直詞無讓,非所宜至於此者也,為道之存焉耳;不直則不足以伸道也,非好多言者也。翱再拜。」 贊曰:舉孤棄讎,聖人所美;下展蔽善,匹夫所鄙。懿彼數公,時行時止。守道克勤,薦賢不倚。冷然所尚,鴻儒不為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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