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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三(5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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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汾尚書鎮許下,其子希幹及第,用錢二十萬。榜至鎮,開賀宴日,張之於側。時進士胡錡有啟賀,略曰:「桂枝折處,著萊子之采衣;楊葉穿時,用魯連之曰箭。」又曰:「一千裡外,觀上國之風光;十萬軍前,展長安之春色。」 楊汝士尚書鎮東川,其子如溫及第。汝士開家宴相賀,營妓鹹集。汝士命人與紅綾一匹。詩曰:「郎君得意及青春,蜀國將軍又不貧,一曲高歌綾一匹,兩頭娘子謝夫人。」 華州榜,薛侍郎諸門生詩曰:「時君過聽委平衡,粉署華燈到曉明。開卷固難窺浩汗,執心空欲慕公平。機雲筆舌臨文健,沈宋篇章發韻清。自笑觀光渾昨日,披心爭不愧群生!」 盧相國鈞初及第,頗窘于牽費。俄有一僕願為月傭,服飾鮮潔,謹幹不與常等。睹鈞褊乏,往往有所資。時俯及關宴,鈞未辦醵,率撓形於色。僕輒請罪,鈞具以實告。對曰:「極細事耳。郎君可以處分,最先後勾當何事?」鈞初疑其妄,既而將覘之,紿謂之曰:「爾若有伎,吾當主宴,第一要一大第為備宴之所,次則徐圖。」其僕惟而去,頃刻乃回白鈞曰:「已稅得宅矣,請幾郎檢校。」翌日,鈞強往看之,既而朱門甲第擬于宮禁。鈞不覺欣然,複謂曰:「宴處即大如法,此尤不易張陳。」對曰:「但請選日,啟聞侍郎張陳。某請專掌。」鈞始慮其非,反復詰問,但微笑不對;或意其非常人,亦不固於猜疑。既宴除之日,鈞止於是。俄睹幕帟茵毯,華煥無比,此外松竹、花卉皆稱是,鈞之醵率畢至。由是公卿間靡不誇詫。詰朝,其僕請假,給還諸色假借什物,因之一去不返。逮旬日,鈞異其事,馳往舊遊訪之,則向之花竹一無所有,但見頹垣壞棟而已。議者以鈞之仁,感通神明,故為曲贊一春之盛,而成終身之美。盧肅,鈞之孫,貞簡有祖風,光化初,華州行在及第。洎大寇犯闕,二十年縉紳靡不褊乏。肅始登第,俄有李鴻者造之,願傭力。鴻以錐刀,暇日往往反資於肅,此外未嘗以所須為意。肅有舊業在南陽,常令鴻征租,皆如期而至,往來千里,而未嘗侵費一金。既及第,鴻奔走如初。及一春事畢,鴻即辭去。 新進士尤重櫻桃宴。乾符四年,永甯劉公第二子覃及第;時公以故相鎮淮南,敕邸吏日以銀一鋌資覃醵罰,而覃所費往往數倍。邸吏以聞,公命取足而已。會時及薦新狀元,方議醵率,覃潛遣人厚以金帛預購數十碩矣。於是獨置是宴,大會公卿。時京國櫻桃初出;雖貴達未適口,而覃山積鋪席,複和以糖酪者,人享蠻畫一小盎,亦不啻數升。以至參禦輩,靡不沾足。 羅玠,貞元五年及第關宴,曲江泛舟,舟沈,玠以溺死。後有關宴前卒者,謂之「報羅」。 宣慈寺門子,不記姓氏,酌其人,義俠之徒也。咸通十四年,韋昭范先輩登第,昭范乃度支侍郎楊嚴懿親。宴度間,帟幕、器皿之類皆假于計司,楊公複遣以使庫供借。其年三月中,宴於曲江亭,供帳之盛,罕有倫擬。時飲興方酣,俄睹一少年,跨驢而至,驕悖之狀,旁若無人。於是俯逼筵席,張目,引頸及肩,複以巨棰振築佐酒,謔浪之詞,所不忍聆。諸君子駭愕之際,忽有於眾中批其頰者,隨手而墜;於是連加毆擊,複奪所執棰,棰之百餘,眾皆致怒,瓦礫亂下,殆將斃矣。當此之際,紫雲樓門軋開,有紫衣従人數輩馳告曰:「莫打!莫打!」傳呼之聲相續。又一中貴,驅殿甚盛,馳馬來救;門子乃操棰迎擊,中者無不面僕於地,敕使亦為所棰。既而奔馬而返,左右従而俱入,門亦隨閉而已。座內甚欣,愧然不測其來,仍慮事連宮禁,禍不旋踵;乃以緡錢、束素,召行毆者訊之曰:「爾何人與諸郎君誰素,而能相為如此。」對曰:「某是宣慈寺門子,亦與諸郎君無素;第不平其下人無禮耳。」眾皆嘉歎,悉以錢帛遺之。複相謂曰:「此人必須亡去,不則當為擒矣。」後旬朔,座中賓客多有假途宣慈寺門者,門子皆能識之,靡不加敬,竟不聞有追問之者。 裴思謙狀元及第後,作紅箋名紙十數,詣平康裡,因宿於裡中。詰旦,賦詩曰:「銀缸斜背解鳴榼,小語偷聲賀玉郎。従此不知蘭麝貴,夜來新惹桂枝香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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