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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學(3)


  郭璞《山海經序》曰:「人不得耳聞,眼不見為無。」(案:今本《山海經序》無此二語,據文義,亦有脫誤)非也,是自不知不見耳,夏蟲疑冰之類是矣。仲尼曰:「加我數年,五十以學《易》,可以無大過矣。」又韋編三絕,所以明未會者多於解也。

  有楊何者,有禮學,以廷評來夔州,轉雲安鹽官,因過劉禹錫之與,(案:此下原闕二字)何雲:「仲尼合葬於防。防,地名。」非也。仲尼以開墓合葬於防;防,隧道也。且潸然流涕,是以合葬也。若謂之地名,則未開墓而已潸然,何也?

  絢曰:「『五夜』者,甲、乙、丙、丁、戊,更迭之。今唯言『乙夜』或『子夜』,何也?」未詳。

  劉禹錫曰:茱萸二字,經二詩人用,亦有能否。杜甫言「醉把茱萸子細看」,王右丞「遍插茱萸少一人」,最優也。劉禹錫曰:牛丞相奇章公初為詩,務奇特之語,至有「地瘦草叢短」之句。明年秋,卷成,呈之,乃有「求人氣色沮,憑酒意乃伸」,益加能矣。明年乃上第。

  楊茂卿雲:「河勢昆侖遠,山形菡萏秋。」此詩題雲「過華山下作」,而用蓮蓬之菡萏,極的當而暗靜矣。

  劉禹錫曰:石季龍挾彈殺人,其兄怒之,其母曰:「健犢須走車破轅,良馬須逸鞭泛駕,然後能負重致遠。」蓋言童稚不奇,即非異器矣。

  又曰:為文自鬥異一對不得。予嘗為大司徒杜公之故吏,司徒塚嫡之薨于桂林也,柩過渚宮,予時在朗州,使一介具奠酹,以申門吏之禮。為一祭文雲:「事吳之心,雖雲已矣;報智之志,豈可徒然!」「報智」人或用之,「事吳」自思得者。

  柳八駁韓十八《平淮西碑》雲:「『左飧右粥』,何如我《平淮西雅》雲『仰父俯子。』」禹錫曰:「美憲宗俯下之道盡矣。」柳曰:「韓《碑》兼有帽子,使我為之,便說用兵討叛矣。」

  劉禹錫曰:「韓《碑》柳《雅》,予詩雲:『城中晨雞喔喔鳴,城頭鼓角聲和平,』美李尚書愬之入蔡城也,須臾之間,賊都不覺。又詩落句言,『始知元和十二載,四海重見升平時。』所以言十二載者,因以記淮西平之年。」

  段相文昌重為《淮西碑》,碑頭便曰:「韓宏為統,公武為將。」用《左氏》:「欒書將中軍,欒佐之。」文勢也甚善。亦是效班固《燕然碑》樣,別是一家之美。

  又曰:薛伯鼻修史,為愬傳:收蔡州,徑入為能。禹錫曰:「我則不然。若作史官,以愬得李祐,釋縛委心用之為能。入蔡非能,乃一夫勇耳。」

  劉禹錫曰:《春秋》稱「趙盾以八百乘」,凡帥能曰「以」,由也,由趙盾也。

  又曰:王莽以羲和為官名,如今之司天臺,本屬太史氏。故《春秋》史魚、史蘇、史亹,皆知陰陽術數也。

  《南都賦》言「春茆夏韭」,子卯之卯也。而公孫羅雲「茆,鳥卵。」非也。且皆言菜也,何「卯」忽無言?(案此句疑有脫誤)

  方書中「勞薪」,亦有「勞水」者,揚之使水力弱,亦勞也。亦用「筆心」,筆亦心勞,一也。與「薪勞」之理,皆藥家之妙用。

  又曰:近代有中正;中正,鄉曲之表也。藻別人物,知其鄉中賢愚出處。晉重之。至東晉,吏部侍郎裴楷乃請改為九品法,即今之上、中、下,分為九品官也。

  王武子曾在夔州之西市,俯臨江岸沙石,下看諸葛亮八陣圖,箕張翼舒,鵝形鸛勢,聚石分佈,宛然尚存。峽水大時,三蜀雪消之際,瀕滂滉漾,大樹十圍,枯槎百丈,破霍巨石,隨波塞川而下。水與岸齊,雷奔山裂,聚石為堆者,斷可知也。及乎水已平,萬物皆失故態,惟陣圖小石之堆,標聚行列,依然如是者,垂六七百年間,淘灑推激,迨今不動。劉禹錫曰:「是諸葛公誠明,一心為先主效死。況此法出《六韜》,是太公上智之材所構。自有此法,惟孔明行之,所以神明保持,一定而不可改也。」東晉桓溫征蜀過此,曰:「此常山蛇陣,擊頭則尾應,擊尾則頭應,擊其中則頭尾皆應。」常山者,地名。其蛇兩頭,出於常山,其陣適類其蛇之兩頭,故名之也。」溫遂勒銘曰:「望古識其真,臨源愛往跡,恐君遺事節,聊下南山石。」

  陸法和嘗征蜀,及上白帝城,插標,曰:「此下必掘得諸葛亮鏃。」既掘之,得箭鏃一斛。或曰:「當法和至此時,去諸葛亮猶近,應有人向說,故法和掘之耳。」法和雖是異人,必未知諸葛亮箭鏃在此也。

  「諸葛亮所止,令兵士獨種蔓菁者,何也?」曰:「取其甲生啖,一也;葉舒者煮食,二也;久居則隨以滋長,三也;棄去不惜,四也;回則易尋而采之,五也;冬有根可劚食,六也。比諸蔬屬,其利博哉!三蜀之人今呼蔓菁為『諸葛菜』,江陵亦然。」

  禹錫曰:「芍藥,和物之名也。此藥之性能調和物,或音『著略』,語訛也。」絢時獻賦,用此「芍藥」字,以「煙兮霧兮,氣兮靄兮」,言四物調和為雲也。公曰:「甚善。」因以解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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