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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檜死報


  秦檜擅權久,大誅殺以脅善類。末年,因趙忠簡之子(汾)以起獄,謀盡覆張忠獻、胡文定諸族,棘寺奏牘上矣。檜時已病,坐格天閣下,吏以牘進,欲落筆,手顫而汙,亟命易之,至再,竟不能字。其妻王在屏後搖手曰:「勿勞太師。」檜猶自力,竟僕於幾,遂伏枕數日而卒。獄事大解,諸公僅得全。初,汾就逮,自分必死,然竟不知加以何罪,囑其家曰:「此行無全理。脫幸有恩言,當於饋食中置肉笑靨一,以為信,毋忘!」

  既入獄,月餘無所問,直日施慘酷,求死不可得。一日正晝,置之暗屋,仰絣之,使視椽榱,偶見屋上一竅如錢,微有日影,須臾稍轉射壁上,有一反字。汾解意,亟承異謀,遂得小梃,惟數晷以待盡。忽外致食于橐,滿其中皆笑靨,汾泣曰:「吾約以一,而今乃多如是,殆紿我。」既而獄吏皆來賀,即日脫械出,則檜聲鐘給賻矣。忠獻是時居永,亦微聞當路意,汾既系,昕夕不自安,且念為太夫人憂,不敢明言。忽外間報中都有人至,亟出視,一男子喘臥簷下,殆不能言。方吉凶叵測,眾環睨縮頸,忠獻素堅定,於是亦色動。

  有頃,掖之坐,稍灌以湯餌而蘇,猶未出語,亶數指腰間,索之,得片紙。蓋故吏聞檜訃,走介星馳,至近郊,益奔程欲速,是以顛蹙。頃刻之間,堂序歡聲如雷。王盧溪在夜郎,郡守承風旨,待以囚隸,至不免旬呈。

  適郵筒至,張燕公堂以召之,盧溪怪前此未之有,不敢赴。邀者系踵,不得已,趨詣,罷燕之明日,始聞其事,守蓋先得之矣。故盧溪既得自便之命,題詩壁間曰:「辰州更在武陵西,每望長安信息希。二十年興搢紳禍,一終朝失相公威。外人初說哥奴病,遠道俄聞逐客歸。當日弄權誰敢指,如今憶得姓依稀。」蓋志喜也。

  同時謝任伯之子景思伋,家在天臺,為郡守劉景所捕,既至而改禮,王仲言《揮麈錄》詳紀之,與夜郎守略同。是知檜稔惡得斃,為善類之福不貲,要非幸災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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