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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八 神仙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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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安 陰長生 張道陵 劉安 漢淮南王劉安者,漢高帝之孫也。其父厲王長,得罪徙蜀,道死。文帝哀之,而裂其地,盡以封長子,故安得封淮南王。 時諸王子貴侈,莫不以聲色游獵犬馬為事,唯安獨折節下士,篤好儒學,兼占候方術,養士數千人,皆天下俊士。作《內書》二十二篇,又中篇八章,言神仙黃白之事,名為《鴻寶》,《萬畢》三章,論變化之道,凡十萬言。武帝以安辯博有才,屬為諸父,甚重尊之。特詔及報書,常使司馬相如等共定草,乃遣使,召安入朝。 嘗詔使為《離騷經》,旦受詔,食時便成,奏之。安每宴見,談說得失,乃獻諸賦頌,晨入夜出。乃天下道書及方術之士,不遠千里,卑辭重幣請致之。 於是乃有八公詣門,皆鬚眉皓白。門吏先密以白王,王使閽人,自以意難問之曰:「我王上欲求延年長生不老之道,中欲得博物精義入妙之大儒,下欲得勇敢武士扛鼎暴虎橫行之壯士。今先生年已耆矣,似無駐衰之術,又無賁、育之氣,豈能究於《三墳》《五典》、《八索》《九丘》,鉤深致遠,窮理盡性乎?三者既乏,餘不敢通。」 八公笑曰:「我聞王尊禮賢士,吐握不倦,苟有一介之善,莫不畢至。古人貴九九之好,養鳴吠之技,誠欲市馬骨以致騏驥,師郭生以招群英。吾年雖鄙陋,不合所求,故遠致其身,且欲一見王,雖使無益,亦豈有損,何以年老而逆見嫌耶?王必若見年少則謂之有道,皓首則謂之庸叟,恐非發石彩玉,探淵索珠之謂也。薄吾老,今則少矣。」言未竟,八公皆變為童子,年可十四五,角髻青絲,色如桃花。 門吏大驚,走以白王。王聞之,足不履,跣而迎登思仙之台。張錦帳象床,燒百和之香,進金玉之幾,執弟子之禮,北面叩首而言曰:「安以凡才,少好道德,羈鎖事務,沈淪流俗,不能遣累,負笈出林。然夙夜饑渴,思願神明,沐浴滓濁,精誠淺薄。懷情不暢,邈若雲漢。不斯厚幸,道君降屈,是安祿命當蒙拔擢,喜懼屏營,不知所措。唯望道君哀而教之,則螟蛉假翼於鴻鵠,可沖天矣。」 八童子乃複為老人,告王曰:「餘雖複淺識,備為先學。聞王好士,故來相從,未審王意有何所欲?吾一人能坐致風雨,立起雲霧,畫地為江河,撮土為山嶽;一人能崩高山,塞深泉,收束虎豹,召致蛟龍,使役鬼神;一人能分形易貌,坐存立亡,隱蔽六軍,白日為暝;一人能乘雲步虛,越海淩波,出入無間,呼吸千里;一人能入火不灼,入水不濡,刃射不中,冬凍不寒,夏曝不汗;一人能千變萬化,恣意所為,禽獸草木,萬物立成,移山駐流,行宮易室;一人能煎泥成金,凝鉛為銀,水煉八石,飛騰流珠,乘雲駕龍,浮於太清之上。在王所欲。」 安乃日夕朝拜,供進酒脯,各試其向所言,千變萬化,種種異術,無有不效。 遂授《玉丹經》三十六卷,藥成,未及服。 而太子遷好劍,自以人莫及也。于時郎中雷被,召與之戲,而被誤中遷,遷大怒,被怖,恐為遷所殺,乃求擊匈奴以贖罪,安聞不聽。被大懼,乃上書于天子雲:「漢法,諸侯壅閼不與擊匈奴,其罪入死,安合當誅。」 武帝素重王。不咎,但削安二縣耳。 安怒被,被恐死。與伍被素為交親,伍被曾以奸私得罪于安,安怒之未發,二人恐為安所誅,乃共誣告,稱安謀反。天子使宗正持節治之,八公謂安曰:「可以去矣,此乃是天之發遣王。王若無此事,日復一日,未能去世也。」 八公使安登山大祭,埋金地中,即白日升天。八公與安所踏山上石,皆陷成跡,至今人馬跡猶存。八公告安曰:「夫有藉之人,被人誣告者,其誣人當即死滅,伍被等今當複誅矣。」於是宗正以失安所在,推問雲,王仙去矣。 天子悵然,乃諷使廷尉張湯,奏伍被,雲為畫計,乃誅二被九族,一如八公之言也。 漢史秘之,不言安得神仙之道,恐後世人主,當廢萬機,而競求于安道,乃言安得罪後自殺,非得仙也。 按左吳記雲,安臨去,欲誅二被,八公諫曰:「不可,仙去不欲害行蟲,況於人乎。」安乃止。又問八公曰:「可得將素所交親俱至彼,便遣還否?」公曰:「何不得爾,但不得過五人。」安即以左吳、王眷、傅生等五人,至玄洲,便遣還。吳記具說雲:安未得上天,遇諸仙伯,安少習尊貴,稀為卑下之禮,坐起不恭,語聲高亮,或誤稱「寡人」。於是仙伯主者奏安雲:不敬,應斥遣去。八公為之謝過,乃見赦,謫守都廁三年。後為散仙人,不得處職,但得不死而已。 武帝聞左吳等隨王仙去更還,乃詔之,親問其由。吳具以對。帝大懊恨,乃歎曰:「使朕得為淮南王者,視天下如脫屣耳。」遂便招募賢士,亦冀遇八公,不能得,而為公孫卿、欒大等所欺。意猶不已,庶獲其真者,以安仙去分明,方知天下實有神仙也。時人傳八公、安臨去時,餘藥器置在中庭,雞犬舐啄之,盡得升天,故雞鳴天上,犬吠雲中也。(出《神仙傳》) 陰長生 陰長生者,新野人也,漢皇后之親屬。少生富貴之門,而不好榮貴,唯專務道術。聞馬鳴生得度世之道,乃尋求之,遂得相見,便執奴僕之役,親運履之勞。鳴生不教其度世之法,但日夕別與之高談,論當世之事,治農田之業,如此十餘年,長生不懈。 同時共事鳴生者十二人,皆悉歸去,唯長生執禮彌肅。鳴生告之曰:「子真能得道矣。」乃將入青城山中,煮黃土為金以示之。立壇西面,乃以《太清神丹經》授之,鳴生別去。長生乃歸,合之丹成,服半劑,不盡,即升天。乃大作黃金十數萬斤,以布惠天下貧乏,不問識與不識者。 周行天下,與妻子相隨,一門皆壽而不老。在民間三百餘年,後於平都山東,白日升天而去。著書九篇,雲:「上古仙者多矣,不可盡論,但漢興以來,得仙者四十五人,連餘為六矣。二十人屍解,余並白日升天。《抱樸子》曰:「洪聞諺書有之曰:『子不夜行,則安知道上有夜行人?』今不得仙者,亦安知天下山林間不有學道得仙者?」 陰君已服神藥,未盡升天,然方以類聚,同聲相應,便自與仙人相集。尋索聞見,故知此近世諸仙人數耳。而俗民謂為不然,以己所不聞,則謂無有,不亦悲哉。夫草澤間士,以隱逸得志,以經籍自娛,不耀文采,不揚聲名,不修求進,不營聞達,人猶不能識之,況仙人亦何急急,令聞達朝闕之徒。知其所雲為哉。 陰君自敘雲:「漢延光元年,新野山北子,受仙君神丹要訣。道成去世,付之名山,如有得者,列為真人,行乎去來。何為俗聞?不死之要,道在神丹。行氣導引,俯仰屈伸,服食草木,可得延年,不能度世,以至乎仙。子欲聞道,此是要言。積學所致,無為合神,上士為之,勉力加勤,下愚大笑,以為不然,能知神丹。久視長安。」 於是陰君裂黃素,寫《丹經》一通,封一文石之函,置嵩高山。一通黃櫨之簡,漆書之,封以青玉之函,置太華山。一通黃金之簡,刻而書之,封以白銀之函,置蜀綏山。一封縑書,合為十篇,付弟子,使世世當有所傳付。 又著詩三篇,以示將來。其一曰:「惟餘之先,佐命唐虞,爰逮漢世。紫艾重紆,餘獨好道,而為匹夫,高尚素志,不仕王侯。貪生得生,亦又何求。超跡蒼霄,乘龍駕浮,青要承翼,與我為仇。入火不灼,蹈波不濡,消遙太極,何慮何憂,傲戲仙都。顧憫群愚,年命之逝,如彼川流,奄忽未幾,泥土為儔,賓士索死,不肯暫休。」 其二章曰:「余之聖師,體道之真,升降變化,喬、松為鄰。唯余同學,十有二人,寒苦求道,曆二十年,中多怠墮,志行不堅,痛乎諸子,命也自天,天不妄授,道必歸賢。身沒幽壤,何時可還?嗟爾將來,勤加精研,勿為流俗,富貴所牽。神道一成,升彼九天,壽同三光,何但億千。」 其三章曰:「惟餘束髮,少好道德,棄家隨師,東西南北,委放五經。避世自匿,三十餘年。名山之側,寒不遑衣,饑不暇食,思不敢歸,勞不敢息。奉事聖師,承歡悅色,面垢足胝,乃見褒飾,遂受要訣,恩深不測。妻子延年,鹹享無極。黃白已成,貨財千億,使役鬼神,玉女侍側。今得度世,神丹之力。」 陰君處民間百七十年,色如女子,白日升天而去。(出《神仙傳》) 張道陵 張道陵者,沛國人也,本太學書生,博通五經。晚乃歎曰:「此無益於年命,遂學長生之道,得黃帝「九鼎丹法」,欲合之。用藥皆糜費錢帛,陵家素貧,欲治生,營田牧畜,非己所長,乃不就。聞蜀人多純厚,易可教化,且多名山。乃與弟子入蜀,住鵠鳴山,著作道書二十四篇,乃精思煉志。 忽有天人下,千乘萬騎,金車羽蓋,驂龍駕虎,不可勝數。或自稱柱下史,或稱東海小童。乃授陵以新出《正一明威》之道,陵受之,能治病,於是百姓翕然,奉事之以為師,弟子戶至數萬。 即立祭酒,分領其戶,有如官長。並立條制,使諸弟子,隨事輪出米絹器物紙筆樵薪什物等,領人修復道路,不修復者,皆使疾病。縣有應治橋道,於是百姓新草除圂,無所不為,皆出其意。而愚者不知是陵所造,將為此文從天上下也。 陵又欲以廉恥治人,不喜施罰刑,乃立條制:使有疾病者,皆疏記生身已來所犯之罪,乃手書投水中,與神明共盟約,不得複犯法,當以身死為約。於是百姓計念,邂逅疾病,輒當首過,一則得愈,二使羞慚,不敢重犯,且畏天地而改。從此之後,所違犯者,皆改為善矣。 陵乃多得財物,以市其藥,合丹。丹成,服半劑,不願即升天也,乃能分形作數十人。其所居門前水池,陵常乘舟戲其中,而諸道士賓客,往來盈庭巷,座上常有一陵,與賓客對談,共食飲,而真陵故在池中也。其治病事,皆採取玄素,但改易其大較,轉其首尾,而大途猶同歸也。行氣服食,故用仙法,亦無以易。 故陵語諸人曰:「爾輩多俗態未除,不能棄世,正可得吾行氣導引房中之事,或可得服食草木數百歲之方耳。」其有九鼎大要,唯付王長。而後合有一人從東方來,當得之。此人必以正月七日日中到,其說長短形狀。至時果有趙升者,從東方來生平未相見,其形貌一如陵所說。陵乃七度試升,皆過,乃受升丹經。 七試者: 第一試,升到門不為通,使人罵辱,四十餘日,露宿不去,乃納之。 第二試,使升於草中守黍驅獸,暮遣美女非常,托言遠行,過寄宿,與升接床。明日又稱腳痛不去,遂留數日。亦複調戲,升終不失正。 第三試,升行道,忽見遺金三十瓶,升乃走過不取。 第四試,令升入山彩薪,三虎交前,咬升衣服,唯不傷身。升不恐,顏色不變,謂虎曰:「我道士耳,少年不為非,故不遠千里,來事神師,求長生之道,汝何以爾?豈非山鬼使汝來試我乎?」須臾,虎乃起去。 第五試,升於市買十餘匹絹,付直訖,而絹主誣之,雲未得。升乃脫己衣,買絹而償之,殊無吝色。 第六試,升守田穀,有一人往叩頭乞食。衣裳破弊,面目塵垢,身體瘡膿,臭穢可憎。升愴然,為之動容,解衣衣之,以私糧設食,又以私米遺之。 第七試,陵將諸弟子,登雲台絕岩之上,下有一桃樹,如人臂,傍生石壁,下臨不測之淵,桃大有實。陵謂諸弟子曰:「有人能得此桃實,當告以道要。」于時伏而窺之者三百餘人,股戰流汗,無敢久臨視之者,莫不卻退而還,謝不能得。升一人乃曰:「神之所護,何險之有?聖師在此,終不使吾死于穀中耳。師有教者。必是此桃有可得之理故耳。」乃從上自擲,投樹上,足不蹉跌,取桃實滿懷。而石壁險峻,無所攀援,不能得返。於是乃以桃一一擲上,正得二百二顆。陵得而分賜諸弟子各一,陵自食,留一以待升。陵乃以手引升,眾視之,見陵臂加長三二丈,引升,升忽然來還。乃以向所留桃與之。升食桃畢,陵乃臨穀上,戲笑而言曰:「趙升心自正,能投樹上,足不蹉跌,吾今欲自試投下,當應得大桃也。」眾人皆諫,唯升與王長嘿然。陵遂投空,不落桃上,失陵所在。四方皆仰,上則連天,下則無底,往無道路,莫不驚歎悲涕。唯升、長二人,良久乃相謂曰:「師則父也,自投於不測之崖,吾何以自安!」乃俱投身而下,正墮陵前。 見陵坐局腳床鬥帳中,見升長二人笑曰:「吾知妝來。」乃授二人道畢,三日乃還。歸治舊舍,諸弟子驚悲不息。後陵與升、長三人,皆白日沖天而去。眾弟子仰視之,久而乃沒于雲霄也。 初,陵入蜀山,合丹半劑,雖未沖舉,已成地仙。故欲化作七試,以度趙升,乃知其志也。(出《神仙傳》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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