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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行第一(2)


  △鄧攸始避難,於道中棄己子,全弟子。既過江,取一妾,甚寵愛。歷年後,訊其所由,妾具說是北人遭亂,憶父母姓名,乃攸之甥也。攸素有德業,言行無玷,聞之哀恨終身,遂不復畜妾。

  △王長豫為人謹順,事親盡色養之孝。丞相見長豫輒喜,見敬豫輒嗔。長豫與丞相語,恒以慎密為端。丞相還台,及行,未嘗不送至車後。恒與曹夫人並當箱篋。長豫亡後,丞相還台,登車後,哭至台門;曹夫人作簏,封而不忍開。

  △桓常侍聞人道深公者,輒曰:「此公既有宿名,加先達知稱,又與先人至交,不宜說之。」

  △庾公乘馬有的盧,或語令賣去,庾雲:「賣之必有買者,即當害其主,寧可不安己而移於他人哉?昔孫叔敖殺兩頭蛇以為後人,古之美談。效之,不亦達乎?」

  △阮光祿在剡,曾有好車,借者無不皆給。有人葬母,意欲借而不敢言。阮後聞之,歎曰:「吾有車,而使人不敢借,何以車為?」遂焚之。

  △謝奕作剡令,有一老翁犯法,謝以醇酒罰之,乃至過醉,而猶未已。太傅時年七八歲,著青布絝,在兄膝邊坐,諫曰:「阿兄,老翁可念,何可作此!」奕於是改容曰:「阿奴欲放去邪?」遂遣之。

  △謝太傅絕重褚公,常稱「褚季野雖不言,而四時之氣亦備。」

  △劉尹在郡,臨終綿惙,聞閣下祠神鼓舞,正色曰:「莫得淫祀!」外請殺車中牛祭神,真長曰:「丘之禱久矣,勿複為煩!」

  △謝公夫人教兒,問太傅:「那得初不見君教兒?」答曰:「我常自教兒。」

  △晉簡文為撫軍時,所坐牀上,塵不聽拂,見鼠行跡,視以為佳。有參軍見鼠白日行,以手板批殺之,撫軍意色不說。門下起彈,教曰:「鼠被害,尚不能忘懷,今複以鼠損人,無乃不可乎?」

  △范宣年八歲,後園挑菜,誤傷指,大啼。人問:「痛邪?」答曰:「非為痛,身體髮膚,不敢毀傷,是以啼耳。」宣潔行廉約,韓豫章遺絹百匹,不受;減五十匹,複不受。如是減半,遂至一匹,既終不受。韓後與範同載,就車中裂二丈與範,雲:「人寧可使婦無褌邪?」範笑而受之。

  △王子敬病篤,道家上章應首過,問子敬:「由來有何異同得失?」子敬雲:「不覺有餘事,惟憶與郗家離婚。」

  △殷仲堪既為荊州,值水儉,食常五碗盤,外無餘肴,飯粒脫落盤席間,輒拾以啖之。雖欲率物,亦緣其性真素。每語子弟雲:「勿以我受任方州,雲我豁平昔時意,今吾處之不易。貧者,士之常,焉得登枝而捐其本?爾曹其存之。」

  △初,桓南郡、揚廣共說殷荊州,宜奪殷覬南蠻以自樹。覬亦即曉其旨。嘗因行散,率爾去下舍,便不復還,內外無預知者。意色蕭然,遠同鬥生之無慍。時論以此多之。

  △王僕射在江州,為殷、桓所逐,奔竄豫章,存亡未測。王綏在都,既憂戚在貌,居處飲食,每事有降。時人謂為「試守孝子」。

  △桓南郡既破殷荊州,收殷將佐十許人,諮議羅企生亦在焉。桓素待企生厚,將有所戮,先遣人語雲:「若謝我,當釋罪。」企生答曰:「為殷荊州吏,今荊州奔亡,存亡未判,我何顏謝桓公?」既出市,桓又遣人問:「欲何言?」答曰:「昔晉文王殺嵇康,而嵇紹為晉忠臣。從公乞一弟以養老母。」桓亦如言宥之。桓先曾以一羔裘與企生母胡,胡時在豫章,企生問至,即日焚裘。

  △王恭從會稽還,王大看之。見其坐六尺簟,因語恭:「卿東來,故應有此物,可以一領及我。」恭無言。大去後,既舉所坐者送之。既無餘席,便坐薦上。後大聞之,甚驚,曰:「吾本謂卿多,故求耳。」對曰:「丈人不悉恭,恭作人無長物。」

  △吳郡陳遺,家至孝,母好食鐺底焦飯,遺作郡主簿,恒裝一囊,每煮食,輒貯錄焦飯,歸以遺母。後值孫恩賊出吳郡,袁府郡即日便征。遺已聚斂得數鬥焦飯,未展歸家,遂帶以從軍。戰於滬瀆,敗。軍人潰散,逃走山澤,皆多饑死,遺獨以焦飯得活。時人以為純孝之報也。

  △孔僕射為孝武侍中,豫蒙眷接烈宗山陵。孔時為太常,形素羸瘦,著重服,竟日涕泗流漣,見者以為真孝子。

  △吳道助、附子兄弟居在丹陽郡,後遭母童夫人艱,朝夕哭臨。及思至,賓客吊省,號踴哀絕,路人為之落淚。韓康伯時為丹陽尹,母殷在郡,每聞二吳之哭,輒為淒惻,語康伯曰:「汝若為選官,當好料理此人。」康伯亦甚相知。韓後果為吏部尚書。大吳不免哀制,小吳遂大貴達。

  △王丞相夢:人欲以百萬錢買長豫,丞相甚惡之,潛為祈禱者備矣。後作屋,忽掘得一窖錢,料之百億;大不歡,一皆藏閉。俄而長豫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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