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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八(3)


  南陽西郊有一亭,人不可止,止則有禍,邑人宋大賢以正道自處,嘗宿亭樓,夜坐鼓琴,不設兵仗,至夜半時,忽有鬼來登梯,與大賢語,矃目,磋齒,形貌可惡。大賢鼓琴如故。鬼乃去。於市中取死人頭來,還語大賢曰:「寧可少睡耶?」因以死人頭投大賢前。大賢曰:「甚佳!我暮臥無枕,正欲得此。」鬼複去。良久乃還,曰:「寧可共手搏耶?」大賢曰:「善!」語未竟,鬼在前,大賢便逆捉其腰。鬼但急言死。大賢遂殺之。明日視之,乃老狐也。自是亭舍更無妖怪。

  北部督郵西平到伯夷,年三十許,大有才決,長沙太守到若章孫也,日晡時,到亭,敕前導人且止。錄事掾曰:「今尚早,可至前亭。」曰:「欲作文書。」便留,吏卒惶怖,言當解去。傳雲:「督郵欲於樓上觀望,亟掃除。」須臾,便上。未暝,樓鐙階下,複有火敕雲:「我思道,不可見火,滅去。」吏知必有變,當用赴照,但藏置壺中。日既暝,整服坐,誦六甲、孝經、易本訖,臥。有頃,更轉東首,以拏巾結兩足幘冠之,密拔劍解帶。夜時,有正黑者四五尺,稍高,走至柱屋,因覆伯夷伯夷持被掩之,足跣脫,幾失,再三以劍帶擊魅腳,呼下火照上。視之,老狐,正赤,略無衣毛。持下燒殺。明旦,發樓屋,得所髡人髻百餘。因此遂絕。

  吳中有一書生,皓首,稱胡博士,教授諸生。忽複不見。九月初九日,士人相與登山游觀,聞講書聲;命僕尋之,見空塚中群狐羅列,見人即走,老狐獨不去,乃是皓首書生。

  陳郡謝鯤,謝病去職,避地于豫章,嘗行經空亭中,夜宿。此亭,舊每殺人,夜四更,有一黃衣人呼鯤字雲:「幼輿!可開戶。」鯤澹然無懼色,令申臂於窗中。於是授腕。鯤即極力而牽之。其臂遂脫。乃還去。明日看,乃鹿臂也。尋血取獲。爾後此亭無複妖怪。

  晉有一士人姓王,家在吳郡,還至曲阿,日暮,引船上,當大埭,見埭上有一女子,年十七八,便呼之,留宿。至曉,解金鈴系其臂,使人隨至家,都無女人。因逼豬欄中,見母豬臂有金鈴。

  漢,齊人梁文,好道,其家有神祠,建室三四間,座上施皁帳,常在其中,積十數年,後因祀事,帳中忽有人語,自呼高山君,大能飲食,治病有驗。文奉事甚肅。積數年,得進其帳中,神醉,文乃乞得奉見顏色。謂文曰:「授手來!」文納手,得持其頤,髯須甚長;文漸繞手,卒然引之,而聞作羊聲。座中驚起,助文引之,乃袁公路家羊也,失之七八年,不知所在。殺之,乃絕。

  北平田琰,居母喪,恒處廬向。一暮夜,忽入婦室,密怪之曰:「君在毀滅之地,幸可不甘。」琰不聽而合。後琰暫入,不與婦語。婦怪無言,並以前事責之。琰知鬼魅。臨暮,竟未眠,衰服掛廬。須臾,見一白狗,攖廬銜衰服,因變為人,著而入。琰隨後逐之,見犬將升婦床,便打殺之、婦羞愧而死。

  司空南陽來季德,停喪在殯,忽然見形坐祭床上,顏色服飾聲氣,熟是也,孫兒婦女,以次教戒,事有條貫。鞭朴奴婢,皆得其過。飲食既絕,辭訣而去。家人大小,哀割斷絕。如是數年。家益厭苦。其後飲酒過多,醉而形露,但得老狗。便共打殺。因推問之,則裡中沽酒家狗也。

  山陽王瑚。字孟璉,為東海蘭陵尉,夜半時。輒有黑幘白單衣吏,詣縣,叩閣。迎之,則忽然不見。如是數年。後伺之,見一老狗,白軀猶故,至閣,便為人。以白孟璉,殺之,乃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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