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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九(1)


  上元甲子

  甲子元旦丁卯,逆計歲一百八十,三元周而復始,為上元甲子。有上書者,以為重起上元,累朝難遘,請循古帝王改元、封禪、巡狩諸大典,以答天庥。

  請減浮糧

  任黃門辰旦,性爽,敢直言,曾尹上海,稔知松郡利弊,上章請減浮糧,以均國課。其言曰:「蘇、松賦額獨重,乃故明之弊政。各直省全征者多,而蘇、松兩郡則數百年來必不能無欠者,此非盡有司之拙、百姓之頑,蓋力不逮也。其風俗喜炫繁華,然僅在城市十餘裡之間,此外啼饑號寒,與磽瘠之區實無以異,故屢加重創,積逋如故,竟何補于國哉?今幸逢聖世,千載一時,請查嘉、湖、常、鎮四府之額,按其最重者,為蘇、松之賦;即不然,亦請從稍減。減一分,則民免一分之困矣。」黃門後複懇切面陳,上為霽顏。惜乎竟未之行也。

  於公遺愛

  四月十八日,兩江總制于公成龍,先一夕覺體中微有不適,晨興,坐內堂判決數事。少頃,瞑目不語,額有紫光,遂端坐而逝,年六十有八。兩司以公獨身在任,共入內寢,檢遺囊為棺殮計,見一榻蕭然,衾幃俱極敝陋,笥中存白金三兩、舊衣數件,餘僅青蚨二千、粟米五六鬥而已,嘆息墮淚而出,百姓為之罷市。公性廉潔,剛直不阿,居官孜孜以愛民為念。其所施設有不便於民者,隨即改去。儉於自奉,不為妻子計,惡衣粗食,安之若素。其刻苦自勵,真有極貧人所不能忍者。及捐館,遠近奔赴,哭聲如雷,晝夜不絕。雖屢遭誣衊,上信之彌篤,以為廉吏第一,故讒謗不入。歿後,思之不置,賜祭葬,諡「清端」。士民複立祠於清涼山,歲時祭之。今人生前豪橫,惟恐不及,蓋棺論定,為世詬詈。若公者,真曠世一見也哉。

  楊董冤報

  閩人楊富,舊從海中投誠,授南瑞總兵。當靖藩之變亂也,富麾下將卒,調撥略盡,頗有怨言,然反形未露也。制府董公衛國言其必反,遂乘其不備,遣兵攻之。富率家丁三百餘人潰圍走,追滅之。至是改楚督,初蒞任,忽見富由中門而入,僕從擁衛甚眾,橫戈躍馬,直前刺之。驚起,問左右,悉無所睹。急返內,見富隨入,揮拳怒駡,索命甚迫。即日延黃冠,結壇祈解。俄聞空中呼號聲,如被搏擊者,則氣絕矣。夫富謀叛本朝,誠為可誅,然尚在疑似之間,乃死後率能報復,富亦厲鬼也哉。杜茶村為予說。

  張真人

  張真人繼宗,天師立十四代孫也。自蘇至松,騶從赫奕,愚民聚觀,填塞衢巷。紳士寡識者,亦趨迎陪侍。其人年甫弱冠,茫無知識。每准一詞,納銀十二兩;書一符,償三金。其徒皆市井無賴,共相附和,肆為奸詐,獲金數千。遠近被鬼祟者,聞其來,皆齋沐三日,激切祈請,叩頭待命。但批發文書房登號,謾雲歸府行文,仰城隍神查報而已。毫無一驗,識者笑之。臨行,諸受紿者簇繞罵詈,欲索還原金,乘夜兼程而去。真人自宋徽宗時,虛靖先生道法大行,後其術漸衰,飲食男女,與平民無異。乃歷代以來,靡所變革,至與衍聖並崇。即英君察相,從無議及此者,殊不可曉也。按隆慶改元,有言路請削其爵,降為提點,至萬曆初年,夤緣複續舊封。惜忘言者姓名。

  東巡

  九月二十八日辛卯,上東巡。十月初八日庚子,駕幸岱宗,不拜,隨下山。十六日戊申,渡河。二十一日癸醜,過高郵。二十二日甲寅,至廣陵,遊瓊花館。二十三日乙卯,駕八槳船,幸金山。二十四日丙辰,至鐵甕城,幸竹林寺。二十六日戊午,抵吳閶,遊瑞光寺,登虎邱。是日,太皇太后遣官促駕歸,即日回鑾。二十八日庚申,乘馬看惠山。二十九日辛酉,抵長巷,宿村舍。十一月朔壬戌,午刻駐江寧府,幸雨花臺,登報國寺塔頂,垂長索量塔,高三十三丈。初二日癸亥,諭太常寺備祭禮,謁明太祖陵。上親奠,三跪三叩首,諸臣三跪九叩首。諭地方官,俾守陵人役用心防護,春秋二祭,須極嚴潔。禮畢,往忠臣廟、國子監一帶,登觀象臺。初五日丙寅,幸燕子磯,登舟出大江。北行,看黃河決口。經過地方,應徵丁銀,悉行蠲免。予有紀事詩雲:「遙望鑾輿警九衢,徂徠岳岱路盤紆。龍旗十丈穿林度,虎旅千群夾道趨。河伯羾琛隨後隊,山神負弩效前驅。侍臣莫獻東巡頌,玉牒金繩事有無。」

  姓姓

  《前漢書》載,以「姓」為姓者,有姓偉;以「姓」為名者,有射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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