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虞雍公誅蚊賦


  「江水鄉蚊蚋甚惡,予方窮居,日以為苦,因裒腹笥,得蚊事廿有七。古聖賢無一言之褒,是為可誅也。作誅蚊賦。其辭曰:惟朱明之肇序兮,迨白藏之紀時。火爍金而方熾,露漱玉而易晞。眷羲和之自東,起咸池而徂西。邁崦嵫 以頓轡,歸曚汜而匿暉。□群陰之綽綽,襲夜氣之索索。爰有黍民,  出於廬霍,呼朋引儔,訝雷車之殷殷;填空蔽野,疑雲陣之漠漠。 利觜踰麥芒之纖,狹翅過春冰之薄。其賦形而至眇,其為害而甚博。豈泰山之能負,詎九年之可搏。 較爾力以何施,念爾欲而甚約。飲不過於滿腹,性無饜而肆蠚。若乃皓魄之亭亭,萬木之欣欣,悼永晝之執熱,徙綠蔭以怡情。遽見□而稍稍,複輕揚以營營。念炎熇之未去,曾須臾而靡寧。伺人于燕息,則東家之夢何緣而見姬旦;嬲人於尊俎,則鹿鳴之燕何繇而娛嘉賓?以是而肆毒于人,何名乎仁?載引其類,載鼓其翅,但知進而忘退,不顧害而貪利。葬仙鼠之腹,而莫追莫悔;投秋蟲之網,而自捐自棄。沖鬱攸而致燔,望銀缸而還墜。以此而速禍於己,孰名乎智?仁既不足以強名,智又不足以自蔽,徒肆情以饕餮,競鼓吻而唼噬。宜先哲之永歎,謂通夕而不寐。慨蠢蒙其何識,亦炎涼而絕義。故有蓀壁琰 㮰,椒房璿題,疏寮豁其文綺,繡甍煥其陸離。圍鮫綃以雲障,焚椒蘭而霧迷。乃戢翼以遠遯,縱含毒而莫施。以貴嬪之被寵,而不噆不螫; 畏長遜之當路,而莫近莫窺。其或柴扉槿居,蓬室桑樞,方親闈之定省,政黌堂之卷舒。或漂流於覊旅,或迫促於郊墟,乃引利喙以競進,共逞貪心而自腴。致晉室孝子,獨當以身;而高郵貞女,莫全其軀。嗟乎蚊乎,貴者要者,既屏息以遠止;貧者賤者,又窮欲而紛如。顧余躬而何較,念爾虐其有餘。其間別種,稟性尤酷,實尖其觜,實班其腹,實細其身,實豐其毒。感變化於天工,載惆悵於羽族。仙禽遠害,必翔於九皋;神鳥覽輝,乃集于王穀。傳信之鴈,目斷而莫至;報喜之鵲,日聆而不足。此固曠然而難見,爾乃頹然而難逐。可憐爾之輕而翾,不恥人之厭且辱也。蓋嘗究厥譜系,考於典集,實蚩尤之餘孽,始涿鹿之誅殛。僅存膚血之遺餘,致滋種類之蕃息。 或別派於腐壞,或聚族於幽濕,惟可夜遊,鮮從門入。驟致身於雲台,而羽翼翾翾;遽逞威於河內,而人馬籍籍。

  但類非出於華冑,實盡〈禦,亍代卩〉於毒螫,宜見憎於世俗,夫豈間於今昔。惟小白之昏昏,臥柏寢而悒悒。念白鳥之阻饑,褰翠幮而聽入。

  曾丑類之莫去,宜豎刁之僭逼。此鑒既明,汝惡既極,將不復汝容而搏之,特吾一振手之力爾。因又將駈空中之蛂,挫汝之精。僇江東之鷏,而不復孕汝之形。

  舉所為蚋者,而族烹于秦鑊;取所謂蚊者,而築觀于楚廷永滅蚩尤之裔,庶使天下之為人臣者,得以安其君;大慰勤猛之志,又使天下為人子者得以寧其親。不復使無用之物,無窮之毒,存於世。此誅蚊賦之所以名也。」

  「右先太師丞相雍國忠肅公所著也。先公文集,舊刻蜀中,成書未久,焚於兵火。曾叔祖寶慶府君將求而刻之湖南,亦未及如志,而運革內附後,先參政廣求之不能得。眉州故人史公孝祥守興化,聞黃伯固家有之,邈不可得也。集在京師,屬閩教授謝中物色之,來報雲有軍官好書購得此,欲藉手,與集相見,然終不能得之。先參政至淛,從親戚韓大則得誅蚊賦,草于侯頤軒道士處,蓋大德庚子歲也。故人閑上人亦蜀中同出東南之家,以舊故,自吳山訪集臨川山中,問此物所在而視之,則得之三十六年矣。而先參政亦棄諸孤十七年,詩書之緒,不絕如線,感慨今昔,血涕隨之。偶得此卷,錄送上人,貴得存遺珠於既失,尚故物之可求也。元統乙亥三月二十七日,集謹識。」

  「宋之南,其宰執唯虞雍公為最賢,觀其誅蚊賦,所謂『使天下之為人臣者得以安其君,天下之為人子者得以寧其親』,則知公之志誅惡鉏奸者,欲以寧君親也。其以忠孝教天下後世者至矣。伯生世其家學,能于聖時致身西清,被寵眷也殊甚。及閑寂中乃書先太師此賦以贈人,其志亦有所在乎?閑上人再見伯生,其為我諗之,和林魯威叔重父題。」

  「因讀誅蚊賦,深憐愛國情。三公登間諜,四海失升平。早覺文章貴,爭期德業成。雲仍蒙世祿,翰墨負時名。丹丘柯九思賦。」

  「黍民肆毒不勝誅,屈宋文章太史書。滄海遺珠留得在,白雲深處伴僧居。洛生王敬方。」

  「父作更生佛兒,為命世英。西州暏威鳳,南國剪長鯨,不厭朝廷小,終扶日月明。誅蚊賦重錄,妙墨世從衡。遂昌鄭元佑。」

  「觀雍公少年之作,可以豫見報國之志;觀邵庵詳書之意,可以深惟追遠之情。忠孝藹然,萃於一門。嗚呼盛哉!閑上人同是蜀人,故獨得之,當刻石寺中,以傳永久,庶不為他時夜壑舟也。年月日後學蘇大年頓首謹書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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