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筆記雜錄 > 容齋續筆 | 上頁 下頁 |
注書難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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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書至難,雖孔安國、馬融、鄭康成、王弼之解經,杜元凱之解《左傳》,顏師古之注《漢書》,亦不能無失。王荊公《詩新經》,「八月剝棘」解雲:「剝者,剝其皮而迸之,所以養老也。」毛公本注雲:「剝,擊也。」陸德明音普蔔反。公皆不用。後從蔣山郊步至民家,問其翁安在?曰:「去撲棘。」始悟前非。即具奏乞除去十三字,故今本無之。洪慶善注《楚辭·九歌·東君》篇:「縆瑟兮交鼓,蕭鐘兮瑤簴。」引《儀禮·鄉飲酒》章「問歌《魚麗》,笙《由庚》。歌《南有嘉魚》,笙《崇丘》」為比,雲:「蕭鐘者,取二樂聲之相應者互奏之。」即鏤板,置於墳庵,一蜀客過而見之,曰:「一本蕭作捕,《廣韻》訓為擊也。蓋是擊鐘,正與縆瑟為對耳。」慶善謝而亟改之。政和初,蔡京禁蘇氏學,蘄春一土獨杜門注其詩,不與人往還。錢伸仲為黃岡尉,因考校上舍,往來其鄉,三進謁然後得見。首請借閱其書,士人指案側巨編數十,使隨意抽讀,適得《和楊公濟梅花》十絕:「月地雲階漫一尊,玉奴終不負東昏。臨春結綺荒荊棘,誰信幽香是返魂。」注雲:「玉奴,齊東昏侯潘妃小字。臨春、結綺者,東後主三閣之名也。」伸仲曰:「所引止於此耳?」曰:「然。」伸仲曰:「唐牛僧孺所作《周秦行紀》,記入薄太后廟,見古後妃輩,所謂月地雲階見洞仙,東昏以玉兒故,身死國除,不擬負他,乃是此篇所用。先生何為沒而不書?」士人恍然失色,不復一語,顧其子然紙炬悉焚之。伸仲勸使姑留之,竟不可。曰:「吾枉用工夫十年,非君幾貽士林嗤笑。」伸仲每談其事,以戒後生。但玉奴乃楊貴妃自稱,潘妃則名玉兒也。剝棗之說,得于吳說、傅朋,簫鐘則慶善自言也。紹興初,又有傅洪秀才注坡詞,鏤板錢塘,至於「不知天上宮闕,今夕是何年」,不能引「共道人間惆悵事,不知今夕是何年」之句。「笑怕薔薇罥」,「學畫鴉黃未就」,不能引《南部煙花錄》,如此甚多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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