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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施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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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導,字仁成,沛國人,好學篤志,專勤經籍。慕晉關康,曾隱京口,與同志李士煙同宴。于時春江初霽,共歎金陵,皆傷興廢。俄聞松下有數女子笑聲,乃見一青衣女童,立導之前,曰:「館娃宮歸路經此,聞君志道高閎,欲冀少留,願從顧盼。」語訖,二女至,容質甚異,皆如仙者。衣紅紫絹轂,馨香襲人,俱年二十餘。導與士煙,不覺起拜。謂曰:「人間下俗,何降神仙?」二女相視而笑,曰:「又爾輕言,願從容以陳幽怪。」導揖就席,謂曰:「塵濁酒,不可以進。」二女笑曰:「既來敘會,敢不同觴。」衣紅絹者,西施也。謂導曰:「適自廣陵渡江而至,殆不能堪,深願思飲。」衣素絹者,夷光也。謂導曰:「同宮姊妹,久曠深幽,與妾此行,蓋為君子。」導謂夷光曰:「夫人之姊,固為導匹。」乃指士煙曰:「此夫人之偶也。」夷光大笑,而熟視之。西施曰:「李郎風儀,亦足閑暢。」夷光曰:「阿婦夫容貌豈得動人。」合座喧笑,俱起就寢。臨曉請去,尚未天明。西施謂導曰:「妾本浣紗之女,吳王之姬,君固知之矣。為越所遷,妾落他人之手。吳王歿後,複居故國。今吳王已耄,不作妾等。夷光是越王之姬,越昔貢吳王者。妾與夷光相愛,坐則同席,出則同車。今者之行,實因緣會。」言訖惘然。導與士煙,深相感恨。聞京口曉鐘,各執手曰:「後會無期。」西施以寶鈿一隻留與導,夷光亦拆裙珠一雙贈士煙。言訖,共乘寶車,去如風雨,音猶在耳,頃刻無跡。時梁武帝天監十一年七月也。出《窮怪錄》。 唐人小說載:王軒游西小江,泊舟苧蘿川,感國色埋塵,愴然題詩于西施石曰: 「嶺上千峰秀,江邊細草春。 今逢浣紗石,不見浣紗人。」 俄見一女子,振璚璫,扶石筍,低徊而謝曰: 「妾是吳宮還越國,素衣千載無人識。 當時心比金石堅,今日與君堅不得。」 遂與軒嬿好。複有恨別之辭。後蕭山郭凝素聞而慕之,亦往浣紗溪口,題詩于石,夜宿其旁,以伺靈會。既寐,則眾鬼擲瓦礫,素驚而起。聞者莫不嗤笑。進士朱澤作詩嘲之雲: 「三春桃李本無言,苦被傷殘鳥雀喧。 借問東鄰效西子,何如郭素學王軒。」 或言王軒乃吳王後身也,則安知劉導又非王軒之後身乎?又《豔異編》載蓮塘美姬事,玩其歌詞,亦似西子。此則邪鬼假託,未必真也。政和改元,七月之望,士人楊彥采,陸升之,載酒出遊蓮塘,舟回日夕,夜泊橫橋下。月色明霽,酒各半酲。聞鄰船有琵琶聲,意其歌姬舟也,躡而窺之。見燈下一姬,自弄弦索。二人徑往見之,詢其所由。答曰:「妾大都樂籍供奉女也。從人來遊江南,值彼往雲間收布,妾獨處此候之,尚未回也。」二人命取舟中餕餘,肴核,就燈下同酌。姬舉止閒雅,姿色媚麗。二人情動於中,稍挑謔之。姬亦不以為嫌。求其歌以侑觴,則曰:「妾近夕冒風,咽喉失音,不能奉命。」二人強之,乃曰:「近日遊訪西子陳跡,得古歌數首,敢奉清塵,不訝為荷。」凡一歌,侑飲一觴。歌曰: 「風動荷花水殿香,姑蘇臺上宴吳王。 西施醉舞嬌無力,笑倚東窗白玉床。」 再歌曰: 「吳王舊國水煙空,香徑無人蘭葉紅。 春色似憐歌舞地,年年先發館娃宮。」 又曰: 「館娃宮外似蘇台,鬱鬱芊芊草不開。 無風自偃君知否,西子裙裾拂過來。」 又曰: 「半夜娃宮作戰場,血腥猶雜宴時香。 西施不及燒殘燭,猶為君王泣數行。」 又曰: 「春入長洲草又生,鷓鴣飛起少人行。 年深不辨娃宮處,夜夜蘇台空月明。」 又曰: 「幾多雲樹倚青冥,越焰燒來一片平。 此地最應沾恨血,至今青草不勻生。」 又曰: 「舊苑荒台楊柳新,菱歌清唱不勝春。 只今惟有西江月,曾照吳王宮裡人。」 彥采曰:「歌韻悠柔,含悲聳愴,固雲美矣。第西施乃亡人家國,妖豔之流,不足道也。願更他曲,以滌塵抱,何幸如之!」姬更歌曰: 「家國興亡來有以,吳人何苦怨西施? 西施若解亡吳國,越國亡來又是誰?」 彥采曰:「此言固是,然皆古人陳言,素所厭聞者。大都才人,四山五嶽,精靈間氣之所聚會,有何新聲,傾耳一聽。」又歌曰: 「家是紅蘿亭上仙,謫來塵世已多年。 君心既逐東流水,卻把無緣當有緣。」 歌竟,掀篷攬衣躍入水中。彥采大驚,汗背而覺,一夢境也。尋升之共話,醉眠腳後,不能寢也。翌日,事傳吳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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