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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一(4)


  ◎赴調期限

  舊制:凡罷官,三月不赴部選集者有罰。煇見耆舊雲:「承平時,州縣多闕官。得替還鄉,未及息肩,已竭蹷入京,授見次,即趣赴上。一季、半年,已為遠闕。到國門,即入朝集院,支俸,差剩員,破官馬,事事安便,與今異矣。」

  ◎掌書詔

  政、宣間,掌朝廷書詔者,朝士常十數人。主文盟者,集眾長而成篇。靖康垂簾告天下手書,出太常少卿汪藻筆。紹興間,婉容劉氏進位貴妃,亦特命監察禦史王綸草制。或雲:時宰與王同裡,欲其沾賜金,故臨期特畀權內制。

  ◎用兵利害

  蘇東坡言:少時與父並弟同讀富韓公《使北語錄》,至於說大遼國主雲:「用兵則士馬物故,國家受其害。爵賞日加,人臣享其利。故凡北朝之臣勸用兵者,乃自為計,非為北朝計也。」三人皆歎其言明白,切中事機。老蘇謂二子曰:「古人有此意否?」坡對曰:「嚴安亦有此意,但不明白。」老蘇笑,以為然。煇觀《三國志.顧雍傳》,孫權時,沿邊諸將各欲立功自效,多陳便宜,有所掩襲。權以訪雍,雍曰:「兵法戒於小利,此等所陳,欲邀功名而為其身,非為國也。」又讀《通鑒》,唐武德五年,突厥犯邊,鄭元璹詣頡利,說之曰:「唐與突厥,風俗不同,突厥雖得唐地,不能居也。今虜掠所得,皆入國人,于可汗何有?不如旋師,複修和好,可無跋涉之勞,坐受金幣。又皆入可汗府庫,孰與棄昆仲積年之歡,而結子孫無窮之怨乎?」頡利悅,引兵還。開元六年,吐蕃求和,忠王友皇甫惟明求奏事,從容言和親之利,明皇未然。惟明力言,邊境有事,則將吏得以因緣盜匿官物、妄述功狀,以取勳爵,此皆奸臣之利,非國家之福。乃許其和。蓋皆祖述嚴安之言也。後東坡載其說于《鄭公神道碑》之首。

  ◎改秩

  選人改秩,今當員多闕少時,須次動六七年,成六考,無玷闕,方幸寸進。戛戛乎難哉!近制:改京官,歲有定額,且減薦數。有憑藉者,亦不待求而得之。每患艱得職司,若止許用職司一員,庶俾孤寒均得應格。昔有胡宗英者該磨勘,引見日,仁宗驚其年少,舉官逾三倍。閱其家狀:父宿,見任翰林學士。乃歎曰:「寒畯安得不沉滯!」遂降旨,止與循資。熙寧間,一選人以貴援得京削十三紙。引見日,神宗雲:「有舉狀一十三紙者是甚人?」特與改次等官。於是權勢聳然。幕職、州縣官以薦改京官者,其數如格,則移刑寺問,舉者無罪故,乃得磨勘,而注籍以待引見。至引見,又移問如初,有罪故而不足於數者,輒罷去。考功郎趙屼請勿再移問,從之,仁人之言也。屼乃清獻公之子。

  ◎慶壽推恩

  國家慶壽典禮,千古未聞錫類施澤下逮士庶,婦人、高年亦加版授。誠不世之恩也。然增加年甲,偽冒浸出,向來台臣固已論列,而嚴保任之制。近見一文士作《溫陽老人對》,切中此弊。其辭曰:「溫陽之山有老人,行年一百二十矣。淳熙登號之三年,朝廷舉行曠世之典,有采樵者進而問之曰:『今天子朝太上皇德壽宮,奉玉卮上千萬歲壽,肆大號,加恩區內,無問於已仕未仕之父母,第其年之如詔者而授之官。叟何為而弗與?』老人對曰:『吾未及其年。』樵者曰:『叟年逾期頤,若為而未及?』對曰:『天有二日,人有二年,有富貴之年,有貧賤之年。富貴之年舒以長,貧賤之年促以短。吾自幼至老,未嘗識富貴之事,身不具毛褐,不知冰綃霧縠之為麗服也。口不厭藜藿,不知熊蹯豹胎之為珍羞也。目不睹靡曼之色,而蓬頭齞唇之與居。耳不聽絲竹之音,而蕘歌牧嘯之為樂。今吾雖閱一百二十二年之寒暑,而不離貧賤,若以二當一,則吾之年始六十有一,與詔不相應,是以為未及,又何敢冒其官。』曰:『今之世有年未及,益其數,求以應詔者,朝廷亦官之,何也?』對曰:『彼富貴者也,吾固言之矣,是所謂以一而當二者也,其學寧越之徒歟?吾儕小人,不敢求其比。』樵者笑而退。」煇既得其說,竊惟主上孝奉三宮,十年一講盛禮,鴻恩錫類,方興未艾。在位者其思有以革之。庶幾名器增重,不致冒濫,人得以為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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