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盜賊類13


  ◎竊銀角

  廣州鑄錢局會計員,每日會計出入,往往少數十金,莫測其故。蓋凡工人入廠時,每人率攜有香蕉數枚,乘人不見時,輙嵌一二角之小銀錢於蕉中吞之,出廠則從大便取出。工人勞苦,必不能禁食香蕉,故竟無術以禁絕之。

  ◎匿小兒于箱以竊物

  光緒時,有奇竊名於江湖間。嘗令數小兒懷種種鎖鑰及破衣敗絮藏皮箱中,使人舁以上汽船,一若旅行之輜重者,汽船中人自以之入箱艙矣。

  箱之底板有機棙,至中途,則撥機而板脫,小兒出,乃徧發他箱,取其珍物,而以己箱之物實其中。及船至埠,則小兒雜人叢中出矣。

  ◎竊箱籠及木器

  杭州某宅,嘗以喜慶事演劇三日,至第四日,主僕皆倦,夜未闌,臥矣。賊十餘輩入其室,取箱籠及木器,乃張燈啟門,相與擔負諸物,雜遝而出,且佯相語曰:「吾輩辛苦數日,主人不諒我,欲我輩連夜還人物,豈非不情!」

  時更夫聞之,以為必某宅僕人也,因勸之曰:「汝輩受雇錢,作事乃義務,何可深怨!」則群叱之曰:「此何與汝事,乃須汝饒舌。」比明,主人見大失物,問更夫,始知賊故以是欺更夫也。

  ◎竊首飾

  凡小銀飾肆門前之櫃,恒置一燈,肆夥即坐其旁,以事工作。一日,有狀似甚困憊者至其處,哀之曰:「吾患瘡,幸某善士與我一膏藥,雲貼之立愈,欲借汝燈一用可乎?」店夥允之。即就燈將膏藥揭開,出不意,貼膏藥於店夥之口,便攫貴重首飾去。逮揭膏追賊,去已遠矣。

  ◎竊驢之狡

  金陵聚寶門,即南門也,層譙壯麗,複洞宏深,又當四通八達之衢,行人如蟻,肩背相摩,妙手空空兒,遂于此肆其胠篋之技。一日,有鄉婦騎驢入城,其夫執鞭隨於後。行至半洞,忽以人多前後隔斷,可望不可即。半向,又有人載巨囊,散漫龐大,夾於婦之左右而行。

  良久人稀,婦忽自空中下墜,身猶在,腳猶在鐙,惟驢則不知何往矣。夫亟就而扶之起,詢其故,婦茫然。蓋此輩黨羽頗眾,見此驢可得重值,因密遣其黨,佯為擁擠,使騎者不能左右顧,乘間即斷驢之銜勒與鏤膺,而以兩人托鞍於空中,又以錐刺驢尻,使負痛急走,既遠,即撒手而去。夫見婦墜,必急視其受傷與否,不及追賊,賊即於此時遠遁矣。

  ◎賊聞僧吟詩而退

  揚州平山退居庵某僧耽吟詠,光緒乙未重九夕,方徜徉禪榻,挑燈構思,漸入深夜。有偷兒至,蓋審其香積廚略有所蓄,故穴牆而入也。

  既入,見僧方苦吟入定,充耳不聞,乃至隔房而肆搜括。詎僧忽得句,起而吟曰:「風月雙清偷不得。」偷兒驟聞之,大驚,以為僧已覺之也,僅攫其輕便者,亟竄去。僧聞聲出視,則山門洞開,經爐禪杖猶狼籍滿地也。

  ◎掱手

  滬人呼翦綹賊曰掱手,猶言扒手也,亦曰癟三碼子。非專以翦綹為業也,可竊則竊,否則行乞。

  ◎垂髫女為掱手

  上海之掱手,有以垂髫女為之者,以其尚未成年,人多忽而不察也。其人衣飾華潔,舉止大方,每擇嫁女之巨室,伺於門,見有女賓降輿,即尾之而進,升堂入室,主人輒誤以為女賓之偕來者也。

  周旋其間,乘間攘物,於是有搜竊新婦待禦之珍品者矣,有被奪小兒隨身之飾器者矣。其從容者,或且隨眾筵宴,果腹而出,而主人、賀客皆不及覺察也。

  ◎上海飛口有神技

  上海翦綹、扒掱之賊至多,然類分部別,名目至繁,聞其中有五等。一曰裡口,乃以小翦翦物者。一曰外口,乃以康熙大錢磨成刀式割物者。一曰竊口,乃以手掏摸者。一曰盜口,雖系偷竊,而帶有強橫性質,如長江幫中之扒兒手者。一曰飛口,則飛行絕跡,神妙不可思議,為最上乘矣。光緒壬寅、癸卯間,一客自直隸保定來,既至滬,即往謁探捕,請曰:「弟在北方,時運不濟,故作南游,冀托諸公福庇,在此小作勾當,旬以為期,即當他徒。」探捕詰之曰:「君欲得若干乎?」客曰:「不敢多求,三四千金耳。」

  聞者皆撟舌。蓋若輩向無大志,一人十日,多至數百金而止耳。群對以為數太巨,恐不能如願。客訝然笑曰:「北方萬金猶不奇,上海為全國第一商埠,區區者何足介意!總之與諸君約,以十日為期。如得手,弟取四之三,以一奉贈。將來諸君北上,亦當稍盡地主之誼,以答盛情。」眾曰:「然則俟吾輩商之領袖,以定可否。」眾乃謁公共租界海甯路匯四捕房總捕頭。總捕頭曰:「此間向無大宗交易,客今放手為之,若肇禍者,諸君奈何?我奈何?客亦自將奈何?事後倒蝦籠。(贓到手複吐出者,謂之倒蝦籠。)又奈何?誠不如其已也。餘斷不允。」眾曰:「請自往復之,可乎?」總捕頭曰:「可。」

  既見客,辭以不能。客曰:「允否,君之權力,某不敢強。既不見許,某休憩數日,即他往耳。」總捕頭曰:「能即日行乎?」客曰:「君欲某行,即以明日上道。」總捕頭曰:「甚善,願君以相片見惠。」客勃然曰:「惡,是何言!予既不有求於此,則相片即非君所能索,不可得。君必欲得者,毋寧得予之頭。」遂忿然作色而別。

  明日午後四時三十分,總捕頭散步道左,方探手于懷,索時計,則時計及煉並囊中一千數百圓之紙幣,不翼而飛矣。總捕頭震怒,乃召通班探捕,嚴諭之曰:「若輩辦公乃如此!外間竊案層見迭出,今且侵及我。姑以一日為限,明日此時必以原物見還,不則若輩悉罷斥,予將于本國或香港別選能者來。」眾退,惶急無計。

  有疑為客所為者,大索客,不可得。一再集議,以某與客略審,迫其躡客蹤,謂之曰:「子覓得客原物來,客昔者所要約,悉如命,否則子先有所不利。」某曰:「客於城中亦有寄宿地,且姑覓之。」

  至則客固未出也,某為致眾意。客笑曰:「今不能若是易矣。子往語諸君,任予留此三月,買賣無定數,十萬八萬,視予力所及。且尚有一要言,子其識之。大名鼎鼎之總捕頭,當以相片見贈,俾留為紀念。不然者,予謹俟于此,諸君其何能為!」某退而覆命,往復商議,始以一月期、萬金額定議。

  議定,索原物,客又笑曰:「咄,此豈汝所能索者。取之誰,當還之誰耳。煩語總捕頭,明日可仍于原時原地,遊行如前狀,自有人致之,毋多言。」某不得已,諾而退,覆命于總捕頭。

  明日將屆時,總捕頭至其地,蓄意以伺之,乃久之而四時半矣,五時矣,猶寂然。時捕探亦有立於旁者,總捕頭曰:「彼乃敢戲予!」探捕中有一人言曰:「渠矢言矣,當不失信,盍於身畔詳檢之。」總捕頭如言,則原物赫然在身,瞿然曰:「有是哉!彼之手腕靈敏神妙,一至於是耶?果若何而竊,若何而還,若輩試詢之。」

  某乃往詢之客,則曰:「今不必言取,可問總捕頭以四時三十分時有一快馬車自東疾馳而來,幾撞其身,左側一人以手略推,始免,撞者為誰乎?」某以告總捕頭,總捕頭曰:「噫,吾知之矣。衣玄色小襖、灰色坎肩,目架墨晶眼鏡者,殆其人也。」

  ◎上海小工竊物

  上海小工之竊物,最多者為各大汽船碼頭。汽船至,蜂擁而上,為客運行李,雖有碼頭巡丁、水上包探之保護,偶一不慎,即已遺失,此老於行旅者所皆知也。

  更有專運棧貨之小工,即俗名杠棒者,其盜物手段,尤極靈活,不論南北雜貨、藥材、食物、茶葉、米糧等類,若輩均能一一竊之。且匯山碼頭一帶,竟有專收碼頭賊贓之商店。所收者,藥材為多,雜貨、茶米等次之,洋貨、布疋則甚鮮,蓋以箱篋堅固,不易竊也。

  ◎竊蓋

  上海馬路不能溲,溲必於巷,且有木柵或水泥所築之短垣以識之,亦未可隨意自由也。一日,有鄉人就而溲焉,置所攜之蓋於地。蓋即傘也。一偷兒見之,取蓋,夾於脅下而亦溲焉。

  鄉人溲畢覓蓋,偷兒曰:「汝自不謹耳。當識之,他日必如我之蓋不離身而後可也。」

  ◎竊玉搬指

  載澤出洋考察法政、海軍諸事歸,一日,與京尹晤于六國餐館。京尹言京師為四方奸宄所聚,其徒之變幻不測,有常人所百思不得者,往往近身之物,亦取之如攜,誠可怪詫。載笑曰:「此輩鼠竊狗偷,欺田舍郎,得衣食耳,能有異術耶?」京尹曰:「是不儘然。如吾所聞,某侍郎即嘗墮其術中。」載曰:「彼自疏忽,非宵人之智。」因翹指示京尹曰:「此御賜四喜搬指,吾用之數年矣,刻不去身,能取之者,則吾服之矣。」京尹唯唯。

  越數日,德公使館開茶會,柬邀我國大員,載亦往。座有虯髯碧眼兒,頎面碩身,被軍服,趨前握其手曰:「柏林一別,今已三年,君丰采乃勝前日,可喜可賀。」載瞠目,不知誰何,以其外人,即姑應之。

  其人數語後,匆匆他去。旋覺有異,視其手,搬指亡矣。問德使,則亦不識其人,謂但見其衣服華麗,疑為貴賓。載恥於前言,不告人,驅車而歸。甫及門,京尹亦至矣。問來意,出搬指曰:「頃方退朝,有人衣服形容如宮監者,以此物將至,雲頃從公索觀者,囑為交還。物既見付,即轉身去,當時未及窮詰,頗疑。顧其人直入宮門,則又似無可疑者。」載良久,乃恍然,蓋當日無心一語,已有屬耳於垣者矣。獨不解此中人物,乃有洋人有宮監也。

  ◎江輪竊履之賊

  宣統庚戌冬,程善之與數友附汽船赴皖,在舟中,數人列坐一榻,各脫履置榻旁,盤膝于榻而談。時天方寒,眾多著西式暖鞋,竊者涎之,乃欲以物寄榻畔。眾不許,乃去。須臾,聞船尾有人噪呼雲:「得一賊矣。」翹首望之,果見有人擒一賊,自船後來,左握其發,右扼其腰,牽曳以行。

  賊力與支拄,逡巡過榻前。眾方注視,中有方某者,最機警,覺有異,即跣足起立,握賊衣,則榻下之履已盡入賊懷矣,一一搜出,幸無失。擒賊者怒益甚,吼曰:「賊已被獲,何敢爾耶!曳懸之前桅,看如何?」且詈,且蹴以足,乃引去。在榻前方苦掙,故行甚緩,數武外,忽疾如風。眾頗訝之,繼乃悟其本為一黨也,特以無因俯首拾履,故出此計耳。

  ◎竊賊易裝以惑人

  史某以事赴鄂,在汽船客艙,竟日無事,倦而少息。方徙倚間,有過其前者,著單呢袍,戴瓜皮帽,被服殊樸。見史方偃仰,乃俯視箱籠,趦趄而行,猶屢回顧,乃去。一炊許複至,則一布袍舊西式便帽,類僕從者。史不為意,偶見其一掉頭,則又向者面龐也。疑甚,乃佯閉目以寐。

  須臾,其人手一茶壺至前,呼曰:「先生飲茶否?」史不應□以為酣也,遽攫其身旁物。史猝躍起,挽其發,按之僕地,將飽以老拳。其人無言,惟號呼乞命而已。須臾前艙一人奔至,噪曰:「失翡翠鼻煙壺矣。」見其人,大喜,曰:「必此人也。」搜其身不得。見地有茶壺,揭蓋視之,鼻煙壺在焉,怒曰:「此值數百金,鼠子乃敢盜之耶?」憤憤語史曰:「君請釋手,此人,僕當交船主重責之。」遂提曳以去。久之,無所聞。問水手,則固未白船主也,乃知其為一黨矣。

  ◎飛賊

  有皖人某甲者,聽鼓曆下。一日,得其鄉人某乙函,借銀幣百圓,惡之,置不答。越日,又索百金,仍不理。夜分,乙飛躍入甲宅,以銛利之匕首刺牀頭,盡擕其黃白物以去。甲懼,鳴於官,捉乙,已失所在。

  事後十餘日,補用道丙亦皖人,複得乙函,索千金,並使送至某關帝廟橫匾中。屆期以百金往,守以警兵,而終夜無所聞,視金,亡已。丙怒員警之失職,限以期使捕賊,逾期則索償於警廳。警吏怒且急,明偵暗訪,城市騷然,終不濟,而警廳存款亦不翼而飛矣。凡皖人之在官者,莫不栗栗危懼焉。

  ◎焚悶香以行竊

  有於深夜攜悶香入人家焚之,使其合室之人昏迷不醒,席捲財物,從容而行者。比覺,則杳如黃鶴矣。

  ◎鄰人穴牆以行竊

  滬上家屋之有石庫門者,以幢(一樓一底曰一幢。有所謂半幢者,騎樓也。廂房亦有樓,則曰半幢。)計,不論為五幢、三幢、二幢、一幢,在一門之中者為一家,然左右之牆皆與他家合,非獨立也。馮藎忱居克能海路之存厚裡,一夕,出觀劇,盡室偕行,獨閽者留守。其左鄰之人穴廂樓而進,啟其篋,竊衣飾以去。閽者在樓下,微聞有聲,以為貓鼠也。觀劇者夜闌返,倦而寢。

  翌日晌午,閽者起,出門偶眺,見左鄰之門已扃,窺其隙,閴無人,忽有悟,告藎忱,發篋視之,空矣。乃始悟昨夕之賊,非自外來,故雖員警林立,無人覺察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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