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迷信類二9


  ◎周封翁救狐

  桐鄉周蓮史太史士炳之封翁,慷慨好施。其戚党居吳縣洞庭山,有樓一楹,久為狐所據,延術士驅之不去。一日,來獵戶數十人,雲能捕狐,謂先熏以藥物,使之現形,然後火鎗矢彈齊發,可聚而殲旃。主人從之,將舉火矣,翁適至,力阻之,親詣樓下,大聲語狐曰:「汝占居主人屋,將罹滅族之禍,我為請于主人貸汝,限汝三日,速遷去,毋貽後悔。」次日,樓上果寂然。

  不數日,天大雷雨,封翁坐靜室中,召諸子列坐左右。俄而金蛇繞屋,霹靂轟擊不已,眾鹹失色。有見翁座下蹲黑物,大如犬,亟請起視,翁叱之曰:「安得有此!毋忘言!」須臾,雨霽,翁始告其家人曰:「當雷聲初起,即見有物伏座下,知為避雷,我故堅坐,且令汝輩環坐以護之,俾其免於此劫耳。」

  道光庚子,蓮史偕其兄鐵霞中翰士炯同赴秋闈,揭曉之前一日,翁期望甚殷,夜不成寐,恍惚間見一白髮老人入室,道賀曰:「兩郎君皆中矣。翁之厚德深仁,蔭庇甚遠,兒孫科第聯翩,茲乃發軔之始也。」天明,果報捷。鐵霞往謁房師,詰之曰:「君家有何陰德,抑子近日方結善緣?予初得子卷,不甚許可,置之卷箱中,忽又在案上,如是者三次,因薦于主司,子盍明以告我。」鐵霞平日受翁教,不敢言其事,唯唯而出。厥後蓮史乙巳成進士,入詞館,鐵霞考取內閣中書,其子亦膺鄉薦。

  ◎鄭夢白入覲遇狐

  鄭夢白中丞曾以某省按察使任滿入覲,北上,止宿長新店。甫入室,有客求見,視名刺,故人也,欣然延入,久談而去。未幾,外報客又求見,意尚有未盡之辭,複出見之,則殊無所言,又坐良久而去。鄭倚隱囊,方謀小憩,而外報客又至,厭而辭之,則固請,不得已,又見之。語之曰:「君數來,將何以教我耶?」客曰:「君視我,誰也?」

  諦視之,則竟非前客,臞而髯,悚然異之,不知所云。客曰:「第一次所見者某,第二次即僕。僕欲有言,故幻形以求見。又自惟交淺言深,故欲言而仍止。退而思之,此事關係甚大,不敢不言,故又來求見也。」問將何言,客曰:「僕乃天狐也。竊聞天曹之議,世間刼運將至,君此次入都,不久即膺節鉞,將來數百萬生靈之命,皆在君手,千萬留意。」言已不見。

  是歲,鄭拜桂藩之命,俄擢廣西巡撫,而粵寇洪秀全之亂起。方其萌芽之始,猶可撲滅,鄭思客言,不敢輕舉,遂以因循釀禍,毒流海內。

  ◎老狐復仇

  同治庚午三月初五日,浙江嵊縣知縣嚴思忠被戕。嚴,丹徒人,治嵊有聲。有櫛工龐某設肆縣城,而其子某習技於新昌。會清明,某由新昌回,至中途,忽發瘋。櫛工赴鄉省墓,俾徒與某居肆。夜將半,某忽放火自焚其屋。鄰人奔救,火滅,而某不見,人皆謂其懷慚自遁,未之覓也。

  時縣令無廨,僦民室以居。某竊菜刀置之懷,徑趨縣令公館,登館後土山,壞後門以入,館中人皆不覺,倏入令之正寢。寢室凡七間,皆有簾帷,無門戶。令與妾居東,其女與傭媼居西。某先遇一媼,斫之,負傷僕地。遂趨令臥牀,遽斫之。妾聞聲呼救,複趨斫之,皆在牀呻吟。某見牀後花裙一條,取而自束之。複趨西室,見令之女,斫之數十下,負重傷,未死。仍入東室,斫殺令。女聞聲,匍匐往救。某出遇之,複被斫以死。令與其女皆受七十餘刃,面目模糊不可辨。某取印佩之,開箱取寶銀一,出後門而去。

  天既明,有豆腐店翁方開門,忽見一人滿身血污,腰束花裙,執刀來撲。翁以門板禦之,墜其印及刀於地。某挾銀而遁。居民拾印刀來叩令公館,則大門猶未啟也。既知令已死,遂報典史相驗,發捕役嚴緝兇手。某泅伏水中,執訊之,若茫然不自知前事者。令之妾逾一日亦死,乃置某於極典。

  或曰,令少時,父為山東博山令,令讀書學宮之魁星閣。閣凡三層,令居中層。其上為人跡所罕到,而令每若見有人憑欄眺望,知為狐也。陰戒其僕蹤跡之,知其窟在數裡外之古墓中,歸而告其母曰:「某處有狐窟,兒將召獵戶,殲彼丑類。」其母先一夕夢一老人來見曰:「吾族與郎君夙無嫌怨,兩不相侵。郎君居心陰很,吾族劫數已到,恐遭毒害,然吾必有以報之。」

  其母既感是夢,乃叱止之,曰:「彼雖異物,然無害於人,何必殲之。敢若此,非吾子也。」令重違母教,數月未發。後卒遣其僕陰購火藥,藏之墓中,乘夜以引線發之。清晨往觀,則死狐枕藉於穴。人有知其事者,以為瘋子之案,狐為之也。且令被戕之歲,元旦,館中階石忽裂為二,血痕殷然。自占一課,謂縣中當有逆倫重案。亟召其吏役教誡之,俾各慎厥職,而不知其身自當之也。

  ◎狐辦闈差

  錢塘伊某,娶妻楊氏,光緒己卯鄉試之前,楊忽得疾,百治不瘳。一日,操江西語而言曰:「予自貴溪奉真人府文牒,來浙辦闈差,與汝有緣,故寄居於此,饑矣,速具食。」家人知其為狐也,置瓜果焉。即剖一大西瓜,食之而盡,又食他果,亦盡,仍索飯。飯至,盡數器。問之,則曰:「下嚥即消,不覺其多也。」家人患之而無如何。亦時見其形,則一少年婦也,習見之不為怪。

  時學使者方送錄遺才,伊患不取,問于楊。楊曰:「必取,但不高耳。」已而果然。伊又問:「場中題目可預知乎?」曰:「不能。」再三問,則曰:「君無憂焉,吾亦當入闈,必相助。」及入闈,無他異,文機頗不蹇澀。既出,責其不助,曰:「已助君矣。」問中式否,曰:「恐未必也。」有虞某、李某,伊之友也,以闈中文質之,曰:「虞君文中之豪,李君文中之禪也。」問中否,謝不知。及榜發,皆不售。伊以告楊,曰:「餘早知之矣。」榜後蹤跡稍疏,至第三日辭去,自此遂絕,而楊之疾亦瘳。

  ◎狐攜人以行

  江西某甲以夜每為狐所魘,頗苦之。一夕,臥後,潛藏短棒於衣底,俟狐沿足而上時,亟持棒擊之。狐逃,某乘勢躍起,急追,直出大門,狐已不知所往。返身欲歸寢,始知門都未開,不知己身何以得出也,乃大呼家人起開門,始得入。

  ◎狐攫銀幣

  吳江同裡有嚴翁者,富室也。或謂其先世有老狐,指示以藏鏹之所,遂以起家。家有狐仙木主,子孫世祀之。一日,為翁子生孫彌月之期,乃大張筵席,而木主之前,亦特設一席以饗之。故事,賓客飲者,必以禮物壽主人。一客飲而醉,大呼曰:「餘輩之得食,各有禮物以表祝。彼仙人者,食而不禮,無乃吝乎?」

  言未畢,鏘然一聲,有物由屋頂墜,擊言者之頭,轉落於地。驚而視之,銀幣十枚也,於是客又皆議仙之知禮矣。乃不片刻而內室大呼失竊,詢之,知主婦櫃中之銀幣不翼而飛,眾客乃以狐所贈者視之,則原璧也。

  ◎狐祟趙星杉

  丹徒趙星杉,名葆森,瑞侯明經玉森之兄也。光緒中葉,館揚州孝廉餘某家。某所居為鹺賈舊宅,廣廈也,而群言有狐。趙居之不信,亦無睹。一夕,漏三下而寢。明晨,則見插架之書籍,悉陳於地,案上獨有《周易》一部。大愕,謂深夜人寢,是誰惡作劇者,尋悟為狐之祟。自是而衣褌時有焦灼痕,蓋亦狐所為也。不數月,遂辭歸。

  ◎狐祟顧晴穀

  陝西宜君縣署故有狐,設木主以祀之。新令尹至,必參謁如禮。顧晴谷大令曾暄之蒞任也則否。一夕,就寢矣,忽眼前有障礙物,視之,則頂棚下移而至案。大怒,呵之,固赫然在上也。其明夕,燈忽沿壁而走,又呵之,燈即屹立於案。

  ◎狐欲驅人

  陽曲大盂鎮之三鎮村王熾庵家有一宅,恒見怪異,王一峰與之為鄰。光緒庚子,孝欽後西狩,八月十四日至太原。先二日,護衛隊毅軍、甘軍駐大盂鎮,其帥雖嚴約束,亦頗騷擾。是夕,一峰回盂,在熾庵家寄頓衣物。而義順合錢肆亦有衣物寄存,二夥送之至,留居焉。一日,一峰歸,二夥方坐話,忽聞一峰屋中櫃響,門隨之開,見一老翁直入屋,怒目而言曰:「余久居於此,何物惡奴,竟溷乃公!」

  二夥長跪哀之曰:「長者幸相容,我輩明日去矣。」時廚中煮粥將熟,而鍋碗均毀。次日日午,門未啟,主人訝之,抉門入,見二夥臥地,口吐白沫,昏不知人。救之醒,遂行。適一峰亦自家至,備聞其異。至夕,一峰睡屋中,欲覘其異而杳然。至十六日夜半,月色如晝,置劍牀上以備之。忽聞廳事有聲響,即啟門而出,見一大白狐在南偏房廊下徐行。一峰疾前,以劍擊之,未中,即縱上高樓,不知所在。

  ◎虎幻人

  錢塘孔某,從軍入閩,大軍先行,孔偕胡某率兵士及僕從十余人殿其後。閩故多山,行至一嶺,萬木蔽天,峻且險。山口有旅店,胡欲投宿。孔曰:「日未晡,過嶺不遲。」館人止之曰:「山多猛獸,居人相戒,恒以亭午結伴持械行。今時已晏,可休矣。」孔盛氣語之曰:「予從軍久,手刃賊不下數百人,何畏此區區者!爾不過利吾投宿耳。儻有異物,吾以劍殺之,勿煩爾慮。」遂行。

  時值深秋,滿山黃葉亂飛,霜風怒吼,大霧迷漫,白日無色。策車行十裡許,度嶺之半,瞥見山凹有茅屋數椽,日將夕,率眾止焉。入其門,有椎髻婦人二,貌頗妍麗,見客來,曰:「我家男子外出未歸,家固非旅店,然日已西下,諸客艱於度嶺,盍姑止此,幸勿嫌其湫隘也。」孔自居中楹,以外廂處兵從,炊食秣馬,眾皆罷矣。孔年少,喜詼諧,笑謂婦人曰:「爾夫遠出,可借榻以眠孤客否?」婦人頷之。

  孔私意必以色餌人者,孰知吾為魯男子哉。飯畢,複佯申前約,婦人正色曰:「君指日騰驤雲路,吾不敢與君較。若他人,則無死所矣。」相與一笑而罷。夜半,孔眠未熟,聞鼾聲如雷,張目視之,有光如椽燭,自房中射出。從隙窺之,斑然兩虎臥於榻,其光乃目睛也。孔大駭,潛呼胡醒,告之。胡恐甚,孔告以婦人語,曰:「吾輩可無恐,第恐兵從必有罹虎劫者。」乃危坐,候村雞鳴,趣眾啟行,失兵二馬二。

  回顧宿處,榛莽叢雜,無室廬,始信館人之言不謬。孔嘗詡詡然誇于同輩曰:「予從虎穴中來也。」

  ◎羊出遊

  同治時,上海城隍廟有放生綿羊數十,有數十年、十餘年或數年者。其年久者,往往出遊城鄉各處,人皆知為邑廟中羊,不敢驅逐,任其所之。又能往附航船,至乍浦、海鹽遊歷。

  數日,仍附原船回。其將附船也,先至泊所,俟解維,始跳入,眠於隙處,船主驅之亦不去。至其地,即上岸,且能附此船出,附彼船回,船主習以為常,任其附載。

  ◎沈文肅見豕怪

  沈文肅公生平雅不喜說鬼。道光某科北上,應禮部試,道出河南某縣。是日公車至者甚夥,旅舍為滿,文肅後至,無可插足。然夜深,且旁靡所適,不得已,商之逆旅主人,謂得一下榻地,少息行李,天明便去,即迫仄,所不計也。

  主人始猶堅辭,繼則曰:「旅舍實無餘地,必欲覓宿處,某廂一屋,以中有鬼故,扃閉久矣,公果不畏者,請暫屈一宵。夜中倘有所逢,勿怪不先告。」文肅毅然解裝止焉。

  文肅以主人言,不能無所備,乃炳燭假寐,以覘其異。初乃晏然,夜將半,見牀下有物自地中出,巨黑類豕。既出地,乃背負文肅所臥牀。牀被抵,岌岌作勢,若將崩。文肅巍然不動,以一手力按之。黑物受按,若不勝重,隨手縮入地,而地中有聲作豕鳴。文肅於是整衣起,危坐牀側,待觀其竟,而物亦不復出。

  ◎神獒噬人

  京師宣武門外有神獒,每出,必於夜,千百犬隨之而行,人或遇之,輒為所噬,相傳久矣。儲惺甫農部於冬夜飲友人所,醉而歸,持鐙獨行,過菜市口。

  是日適決囚,遺血在地,有巨犬俯而舐之,正當大路。惺甫叱之。犬一舉首,則雙目如炬,有異常犬,俄騰空而去,蓋即俗所謂神獒者是也。惺甫大駭,歸即臥病,遂不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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