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迷信類二4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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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鄒鳴鶴夢洪水 鄒中丞鳴鶴未遇時,夢至一處,如衙署。有人自內出,乃同學某也,雲在此掌祿籍。鄒請代查祿壽,某入內良久,出以片紙書「官居四品,洪水為災」八字付之。 道光辛醜,任開封府知府,中牟決口,黃水灌城,危在頃刻。因舉前夢告人,自恐不免,然竟獲無恙。後任粵撫,被劾而歸。粵寇擾江左,在江寧辦理團練,城破殉難,照道員例贈恤。人始知四品乃道員,洪水,洪秀全也。 ◎余見韋夢王十朋 上海余見韋,名文榮。晚年登第,夢王十朋以侍生帖來謁。時年已老,私念他日豈能得鼎甲乎。後列三甲,除知縣,又夢十朋以治生帖來拜,不解其故。旋選授樂清令,始悟前夢。 至縣,修其墓,訪其子孫,又夢十朋來謝。未幾,獵人以虎皮送至,雲是十朋墓所獲也。 ◎樊萼樓夢其妾 湖北樊希棣,字萼樓。死而復蘇。有妾姚氏,素婉孌,善事其嫡。平日嘗言:「婦人嫁為人妻,則事舅姑如事父母,禮也。今我為人妾,不敢侵主婦之職,則惟有事主父主母如事父母耳。」以故萼樓夫婦極愛憐之。萼樓仕黔中,以寇盜盤互,寄其孥于蜀,姚亦從焉。俄而病死,萼樓在黔,未知也。 一夕,見姚冉冉至戶外,欲入,又不敢入,即於戶外扱地而拜。視其衣,則袿裳鮮明,訝曰:「汝何得衣此?」遂無所見。越數日而家書至,姚死矣。其後黔亂粗定,家人自蜀還黔,萼樓語其妻曰:「姚死,汝以盛服斂之,非禮也。」妻曰:「不然。」萼樓笑曰:「汝毋我誑。」因曆言其簪珥袿裳。妻不能隱,乃曰:「吾痛之甚,故稍假之耳,君何從知此?」萼樓乃告以夢中所見焉。 ◎章采南夢焦袁熹 同治時,粵東學使以章鋆為最著。章文名素盛,極廉潔,卒于任所。或曰,實署中人不便其所為,害之,卒亦莫能明也。相傳章試海南,甫至,夢有自稱焦袁熹者,謂之曰:「汝場中宜出『去三年不返』題。」醒頗惡之,後果驗。蓋焦氏「去三年不返」文,人頗熟誦,而焦亦為廣東學使,卒于海南,又此語恰可為學使卒任所之唁辭,章竟應之也。章,字采南,鄞縣人。 ◎陳宰臣夢授書 安陸陳宰臣學博與山陰施望雲善,未識時,宰臣夢人授書一冊,題曰《望雲詩草》。醒而僅記「杈棕」二字,明日,萬藻卿寄望雲詩往,乃知果有望雲者,宰臣異之。 ◎丁士彬夢觀榜 同治乙丑會試,蘄州李士彬中第三名進士。榜前有丁士彬者,夢觀榜於禮部門外,己名在第三,惟「丁」字獨小,且較他人略低半字,不解其故。榜發,竟落第。 越十餘日,入城,經禮部門,榜猶在,趨近觀之,則第三名「李」字之上半為雨所淋,僅存其下半之似「丁」者矣,乃大駭。丁與李故不相識,次日,乃尋至李寓所,以夢告之,相與歎詫不置。 ◎譚繼洵夢皂衣人 譚嗣同幼時嘗與群兒戲,失足墮池。其父繼洵方晝寢,忽一皂衣人促之起曰:「星君有難,汝速起。」繼洵驚寤。嗣同載沉載浮,瀕於危矣。因援之起,字曰複生。甫總角,繼洵嘗挈之遊衡山,一羽士諦視之,謂繼洵曰:「是兒骨相不凡,惟他日敭曆仕途,宜外官,不宜京曹。過三品,則京外胥宜矣,否則必有大禍。」嗣同長,繼洵即為納粟,以知府官江蘇。 光緒戊戌春,奉召入都。繼洵時撫鄂,馳書令掛冠。嗣同覆書備言事君致身、見危授命之義。書成,又以父命難違,疑不敢發。適康有為過其居,告之故,康曰:「斯人不出,如蒼生何!君達人,詎容以此介介?」嗣同聞之,意決,遂北上,卒及於難。 ◎王壬秋夢其女 王壬秋多女,其次第五者曰幃,小名萸芳,既夭而忽見夢,問物性之靈蠢。壬秋戲告以蟻子最靈,人最蠢。覺而賦小詩以記其異,詩曰: 「幻影重相見,提擕問物靈。衣單垂手立,發覆兩眉青。泉下年難長,秋來夢易醒。忘情仍有妄,非汝未遺形。」 ◎姚夫人夢其舅 俞祖綏,字履卿,為曲園之猶子。光緒丙子舉於鄉,距其大父之登嘉慶丙子賢書,適花甲一周矣。 出榜前一日,曲園之婦姚夫人于吳下春在堂夢其舅自外至,七品冠服,如生時。迎問之,曰:「吾將謝恩,向汝姑借朝珠耳。」時曲園之母猶在堂也。姚夫人寤,喜曰:「履卿中矣。」 ◎趙撝叔說夢 趙撝叔湛深經術,語雜莊諧,嘗自言曰: 「光緒庚辰春,猝病咳,自二月至四月不愈,藥之彌甚,終夜危坐。忽夢出門,行大道邊,遠望江湖,浩淼無極。遇村民問途,言此前進為鶴山,仙人之所都也。上行則山內,下行則山外,大道迂遠,有捷徑,可導以行。至某處,昏黑若眢井,余謝不能,願迂道。久之,不見人。得一人,問鶴山,不答。畫掌示以字,搖首去。後者至,改『翯』字問之。其人視餘良久,為指一隅。依以行,突見壁立百仞,上鑿二大字,曰『貔山』,始悟前失,然不知其義。 又捫壁行裡許,有老者合眼坐茅舍中,二豎曰:『君非此類也。山外地近,明當引君遊,可宿簷下。』次日辨色,豎來,掖餘走。過一山,前有大溪,清光澈上下。餘欲緣溪行,豎不可,趨山腰,立磐石上,但聞空中大聲獵獵如烈風。仰視,則群鶴翔舞而出,羽翼蔽天日。因問鶴數,豎言:『山外鶴,不知其萬億兆也,此皆膺籙者,近已一千七百二十有九矣。』 已而清唳間發,變異殊甚,齊飛過前溪。偶俯瞰,則水中影,鸛鵝雞鳧皆有之,且雜<蟲遺>、螳、蝱、蜣螂、螇、蠮螉之屬,其為鶴者百不一焉。餘指問豎,豎曰:『毋多言,此為地鏡,不與君緣溪行,以是也。』余強豎往視。自視,人也;視豎,渺小成一環,因拍其肩曰:『脈望脈望。』豎曰:『知我視君又作何狀?彼自視,亦皆鶴也。察見淵魚不祥,不如忘之。』 餘欲歸,遂循途返。老者拱手俟,因謁而求術焉。告餘曰:『不鄙非仁,無仁斯辱;不媚非智,無智斯卑。』余仍不知解也。周視舍側,有書亂迭,疑可得秘文。發之,不可開;開之,無字;疑愈甚。老者言:『三十年舊約忘之耶?天下事待君者,僅有此耳。君家元叔有言,且各守爾分,力所窮時,巨將不勝,輕則易舉。』餘曰:『然,奈餘病。』老者言:『東壁下有丹篆二十四,記之當瘳,人誦一過,能洞見鬼物。』其文曰:『奇己鶬,大複豕。翳纖兒,作是子。鳥所躑,弓則弛。伎止斯,吾憐爾。』讀甫竟,聞大呼:『知否?』遂驚寤。剔燈濡筆為之記,四月二十四日也。」 ◎趙星杉夢於忠肅 光緒某科鄉試,丹徒趙星杉先期求夢于於忠肅祠,夢一神啟其帳,呵令起。遂出門,則神已杳,惟見一牆,有童子,方以兩手叉牆而立。及入闈,則頭場首題為「小子何莫學乎詩」至「其猶正牆面而立也歟」,乃始悟夢之示題也。 ◎朱葆賢夢於忠肅 趙星杉之同學朱葆賢以教授為生,其年穀不登,鮮有延童子師者,遂落拓無所就。將屆秋賦,乞夢于於忠肅祠,則夢見一題紙,首題為「子曰賢哉回也,一簞飲,一瓢飲,在陋巷,人不堪其憂,回也不改其樂。賢哉回也!」榜發落第,且仍不得館,始悟忠肅呼其名而告以不必在外,可即歸耳,非示以題也。 ◎王某夢於忠肅 無錫王某有父子同應秋試者,其子往於忠肅祠祈夢,夢行於曠野,遇一擔糞者,詢之曰:「今年我中否?」擔糞者匆遽欲行,厭其煩,詈之曰:「肏你娘的中。」及榜發,則其父捷矣。 ◎朱蓉笙夢其父 朱承芳,字蓉笙,錢塘人,大勳女,徐珂室,有《紫薇花館詩草》。蓉笙家吳山麓,有七層樓,江湖在目。燹後惟重建樂山草堂,月夕風晨,徘徊其上,微吟密詠,佳句夥頤。年十九,嬪於珂,篝鐙佐讀,益肆力於詩,旋得咯血疾。一夕,夢其父硯臣提舉大勳語之曰:「兒盍來伴我乎?」 次夕,又夢至一室,中列鼎彝甚富,階下花爛然。方玩憩間,父自外入,曰:「此間兒樂否?歸期不遠矣。」旋以光緒丁酉浴佛日歿,年僅二十有二。 ◎姚壽侯夢自牆隙出 如皋姚彭年,字壽侯。性好潔,齋舍無纖塵。光緒辛卯,舉於鄉。壬辰春闈不第,留京待再試,為武進費念慈太史課子,主賓甚相得。一夕,忽自夢身衣禮服,從費宅旁舍之牆隙,步行而出,醒而告人。 未幾,攖小疾,遽不起,人始悟其將死也。蓋俗例人死,非本宅之家屬,其出殯,不得以柩自正門行,必壞牆而出之也。 ◎吳清卿夢大鵬鳥 光緒甲午,吳清卿中丞大澄慷慨從戎。或謂其於此實有三故:一,日者決其有封侯之相;二,元旦夢大鵬鳥從天而下,今敵人適有大鳥介圭之號;三,所練洋槍極准。汪柳門侍郎鳴鑾聞其事,笑而語人曰:「清卿此舉,知之者以為瘋,不知者以為忠也。」 ◎陳仲容夢至明思宗陵 陳石遺有女兄名芷洲,字仲容,為沈瑋慶之繼室,其生平之夢皆奇驗。卒前數年,嘗夢至明思宗陵,見穹碑宛然,以為異日當自經死,孰知乃卒于光緒甲申十二月也。 ◎顧某夢崔聘臣書挽聯 光緒時,開經濟特科,征碩學通儒。靜海崔聘臣征君朝慶以精疇人術,為宗室溥玉岑尚書所薦。崔之婦顧氏有叔某方官部曹,聞崔將入都,預除館舍,然久而未至。一日午倦,假寐寢室,隱約覺己之軀殼在牀上,未幾而又似在書舍,一人方據案坐,伸紙疾書「天上有長生之藥,人間無不散之筵」十四字。 審其上款,知為挽己者。寫訖,擲筆起,其人蓋聘臣也。與之語,不答,至是,始悟己已死矣,遂大哭。家人奔視呼救始醒,乃自知為夢,而心之惡之,因誡閽者以崔至毋納。久之,崔至都,往謁,果為閽者所拒。再三往,不得入,遂絕跡。試畢即出都。 越兩載,崔以有事神機營,重至春明,蓋溥之弟所招也。一日,驅車過顧宅,顧方負手門外。崔見之,亟下車趨語。翌日,顧置酒邸中,招崔飲。酒半,顧以欠伸欲寐,遂入內。俄而哭聲自內作,崔大駭,詢其僕,則顧假寐未久而氣絕矣。後崔贈以挽聯,其文即前十四字也。 ◎袁忠節夢於忠肅 光緒庚子拳禍作,桐廬袁忠節公昶及於難。袁平日自言少年時在杭州,祈夢于於忠肅祠,夢忠肅下堦與語。至曉,夢覺,則所言悉已忘之,但記忠肅言「爾之終身,殆與我同」云云。及庚子之役,果以直言授命,其友人作挽歌者,或引此事以吊之。 ◎蔣觀雲夢清溪 諸暨蔣觀雲大令智由嘗夢至一處,花香草暖,春午曛人,而旁見清溪一碧,流水滔滔,因詠「流水無情草自春」句。醒乃續為一絕曰:「花香日午暖醺人,流水無情草自春。一別桃源真夢境,更從何處問初津?」 ◎余允夢老人 宣統辛亥,粵人余允居漢陽,八月十七夜,夢一老人挈數皂衣者昂然入,笑問曰:「年幾何矣?」曰:「二十有七。」老者即于袋中探簿籍,微頷曰:「明日行矣。」旋以筆抹其袖。驚而寤,視袖,果有朱色,惡其不祥。晨起,將移居而未果,及夕,中流彈死。 ◎張壘為鬼神所弄 雍正丙午江南鄉試,聘近省在籍進士司分校,皆少年英俊。有張壘者,科分既久,自居前輩,性迂滯,每夕必焚香祝天,曰:「壘年衰學荒,慮不稱閱文之任,恐試卷中有佳文及其祖宗有陰德者,求神於明暗中加以提撕。」眾房考笑其癡,相與戲弄之,折一細竿,伺其燈下閱卷有所棄擲時,即於窗紙外穿入,挑其冠。 如是者三,張大驚,以為鬼神果相詔也,即具衣冠向空拜,又祝曰:「某卷文實不佳,而神明提我,當有陰德。果然,乞再如前指示。」眾房考愈笑之,俟其將棄此卷,複挑以竿,張遂不覆閱,直捧此卷上堂。而兩主司已就寢矣,乃扣門求見,告以深夜神明提醒之故。正主考沈端恪公近思閱其卷曰:「文甚佳,取中有餘,何必以神道設教耶!」眾房考噤口不敢言。及榜發,知此卷已取中矣,相與嘩笑,告張曰:「我輩弄君。」張正色曰:「此非我為君等所弄,乃君等為鬼神所弄耳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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