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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學類3


  ◎錢收齋讀書法

  錢牧齋極淹貫經史之能,其讀書法,每種各有副本,凡遇字句新奇者,即從副本抉取,粘于正本上格,以便尋覽,供採擷。蓋以正本或宋元精刻,不欲輕用丹黃也。

  ◎聖祖好學不倦

  聖祖英姿天縱,於書無所不窺,衡石自程,即秦始皇亦無其勤敏,雖老而好學不倦。(當時所灑宸翰,未必皆屬己出,其捉刀者為高江邨士奇,故高於當時最承恩眷。高複物色二人,養于宮中,終其身弗令出外,其後竟殺之以滅口。)

  ◎閻百詩多讀書

  徐健庵尚書嘗直起居注,聖祖問曰:「古人有言,使功不如使過,此語出何處?」徐不能對,歸以問閻百詩,以百詩多讀書也。百詩謂宋陳良時論有「使功不如使過」題,通篇俱就秦穆公用孟明發揮,應是昔人論此事者,第不知出何書耳。

  ◎讀書強記法

  張稷若嘗雲:強記之法,每讀一書,遇意所好,即劄錄之。錄訖,乃朗誦十餘遍,黏之壁間。每日必三十余段,少亦六七段。揜卷,輒就壁間觀所黏錄,日三五次以為常,務期精熟,一字不遺。

  黏壁既滿,乃取第一日所黏者投笥中,俟再讀有所錄,補黏其處,隨收隨補,歲無曠日。一年之內,約得千段,數年之後,腹笥自富。

  ◎邢懋循讀書用連號法

  邢懋循嘗言:其師教之讀書,用連號法。初日誦一紙,次日又誦一紙,並初日所誦誦之。三日,又並初日所誦誦之。如是漸增,至十一日,乃除去初日所誦,每日皆連誦十號,誦至一周,遂成十周,遂成十周。資稟即中下,已無不爛熟矣。又擬目若干道,書之簽,貯之筒。每日食後,黏十簽,講說思維,令有條貫。逮作文時,遂可不勞餘力矣。

  ◎徐華隱讀書法

  錢文端公陳群少嘗請益于徐華隱曰:「何以博耶?」華隱曰:「讀古人文,就其篇中最勝處記之,久乃會通。」後述于朱竹垞,朱曰:「華隱言是也,世安有過目一字不遺者耶?」文端嘗舉以為讀書法。

  ◎盧抱經讀書

  盧抱經學士文弨勤讀書,未嘗一日廢輟。官中書十年,及在上書房,與歸田後主講四方書院,凡二十餘年,雖耄,孳孳無怠。昧爽而起,翻閱點勘,朱墨並作。幾間繽紛,無置茗碗處。日且冥,甫散步庭中,俄而篝燈如故,至夜半而後即安,祁寒酷暑不稍間。生平食祿賣文,不治生產,僅以蓄書。聞有善本,必借鈔之,一策之間,分別迻寫諸本之乖異,字細而必工。家藏數萬卷,無不手勘。

  ◎閔象南手不釋卷

  閔世璋,字象南,歙人。晚歲好觀書,每夜漏下三二十籌,猶手不釋卷。嘗謂人曰:「吾生平不博弈,不美食炫服,不遊倡優,無他嗜好也。」居室卑狹,無園亭之娛,坐臥一小室,人每勸其撤材新之。象南曰:「視吾不蔽風雨時何如?且久與之習,如故人,不忍棄也。」

  ◎孔某讀圖書集成七遍

  康、雍、乾間,翰苑諸人,恃文傲物。袁子才雖雍容風雅,亦卒不能免此。一日,有客不告姓名,力請見,袁令閽人三拒之。已而大疑,因語閽者曰:「客如明日至,可詰其故,並請其書之於紙。」閽者諾。明日,果又至。閽者詰之,不答,曰:「非汝輩所知也。」奉以筆,請書示。客從容袖出一冊,授僕曰:「盡於是矣,希達汝主,予三日後來取。」袁急視之,不覺悚然。

  蓋冊上分詢百二十事,盡僻典,十之八九皆生平所未寓目者。徘徊堦下,苦思良久,僅得二十條。乃奔告座師尹文端,君亦不能增一字。因折柬盡招詞林諸子,會於督署,萃眾人所得,尚僅五十條。分檢《圖書集成》,得百條。餘二十條,無覓處矣。屆期,客至,索卷閱之,笑曰:「袞袞諸公技亦止此耳!」

  索筆按條補之,須臾而就。字法蒼勁秀古,不類時家。袁大駭,以呈文端。文端歎賞。因向閽人究客之情狀,閽具對,並曰:「聆其言,乃操山左語者。」遂遍訪山左同僚,始悉為孔林遺脈,《圖書集成》寓目七遍矣。一時翰苑鋒棱,為之大斂。

  ◎袁子才看書強記

  袁子才自謂幼時記性不佳,故看書必加摘錄,分門別類,以補健忘。閱時既久,積成卷帙,自備作詩文時之獺祭,或談論時作中郎枕秘以期人。然晚年於幼時事,輒能津津道之,蓋凡有聞見,無不筆之於冊,披書握管,寒暑無間也。

  ◎胡文忠在軍讀書

  胡文忠公林翼在軍時,治經史有常課,仿顧亭林讀書法,使人雒誦,己聽之。日講《通鑒》二十葉,《四子書》十葉,事繁則半之,而於《論語》尤十反不厭。又嘗敦請耆儒與之上下其議論,旁征列史,兼及時務。迨病至廢食,猶於風雪中講肄不少休。

  ◎曾文正勸人讀七部書

  曾文正嘗教後學雲:《六經》以外,有不可不熟讀者,凡七部書,曰《史記》、《漢書》、《莊子》、《說文》、《文選》、《通鑒》、韓文也。蓋《史記》、《漢書》,史學之權輿也;《莊子》,諸子之英華也;《說文》,小學之津梁也;《文選》,辭章之淵藪也。《史》、《漢》時代所限,恐史事尚未全,故以《通鑒》廣之。《文選》駢偶較多,恐真氣或漸漓,故以韓文振之。

  ◎吳子登讀西書

  吳子登勤于學,時與泰西初通,而喜研究西人算理。見西士,輒詢問,猶自恨未通貫。又年長不及學拼音,因取西書,每字詢得其解,乃取西字而識以華音,積久竟能讀西書。西人謂不識別國之字而能讀其書者,地球之上,惟吳一人而已。吳,南豐人。

  ◎汪柳門精熟史漢

  汪柳門侍郎鳴鑾自謂於書無所不窺,而《史》、《漢》尤精熟。某學使思有以難之。一日,叩之曰:「《龔定庵集》有『九月猶開窈窕花』之句,窈窕花何物?」汪不能答。學使轉告之曰:「桂也。班書具在,君殆偶爾遺忘耶?」汪大窘。

  ◎於晦若博極群書

  賀縣于晦若侍郎式枚,為陳蘭甫京卿澧入室弟子。其提督廣東學政時,督部為岑春暄,頗相得。光緒丁未,改學政為提學使,岑即密奏式枚任之。侍郎博極群書,弱冠即為宿儒所畏。是年廣東師範學校校試,樂清高心博廩生時主講是校,出西北輿地題,頗本《新民叢報》之說。

  侍郎閱之,即曰:「梁卓如言雖如此,然考某書某書尚有異論。」所舉原原本本,略無遺滯。岑既內升郵尚,即奏侍郎內用。岑旋出,侍郎亦不容于內,乃拜考察憲政之命。及慈禧太后崩,諡為孝欽,侍郎疏言「欽」非後諡,曆舉往事為證,詞旨斐雅可喜也。

  ◎回人讀阿裡蔔

  《阿裡蔔》,回書名,回人之讀書者,必始於此。

  ◎徐宗頊集赤壁賦為詩文詞

  華亭徐基,字宗頊,以貢生官訓導。所著有詩文詞,皆集前、後《赤壁賦》,洋洋灑灑數千言,伸之縮之,不出四百餘字之外。卷首有陳文簡西元龍序,集《聖教序》中字,亦如己出。

  ◎朱竹垞毛西河之詩文

  經師之善詩文者,每以國初朱竹垞、毛西河為言。其實西河非竹垞可比。竹垞文有骨力,卓爾大雅,西河惟善於馳騁耳。竹垞詩淵雅堅厚,取材典則,西河已傷猥雜,氣亦未醇。昔韓昌黎以《孟子》為大醇,《荀子》乃大醇而小疵。邱菽園主政煒萲於竹垞、西河,亦如是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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