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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感類2


  ◎納蘭容若飾喇嘛入宮

  納蘭容若,名性德,一名成德,為康熙朝相國明珠之子。嘗眷一女,絕色也,有婚約。此女旋入宮,容若誓必一見。會遭國喪,故事,喇嘛每日應入宮唪經。容若賄喇嘛,披袈裟,雜其儔以入,果得見。而宮禁森嚴,始終無由通辭,悵悵而出。

  故《紅樓夢》一書,林黛玉之稱瀟湘妃子,乃系事實。否則黛玉未嫁,而詩社遽以妃子題名,以作者才思之周密,不應疏忽乃爾。其卷百十六寶玉重遊幻境,即指入宮事,故始終亦未與妃子通一語。而寶玉出家,即指披袈裟詭充喇嘛時也。

  ◎毛西河詞為馮氏所悅

  毛西河檢討奇齡少與兄萬並知名,人呼西河為小毛子。性恢奇,負才任達,善詩歌樂府填詞。其所為大率托之美人香草,以寫其騷激之意,纏綿綺麗,按節而歌,使人淒悅。又能吹簫度曲。游靖江,當壚馮氏者悅其詞,欲私就之,西河謝曰:「彼美不知我,直以我為狂夫也。」徑去。

  ◎錢氏女悅周櫟園

  周櫟園,名亮工,嘗為滁州牧,蒞任時,州民共觀之,以其少年科第,貌秀雅,鹹嘖嘖稱羨。署前有銀工錢氏女者,年及笄而美麗,性聰慧柔和,矢志不偶俗流,見周而心動,臥不起。母疑其疾也,問何苦,女曰:「兒之苦,母不能解。」母訝之,走語父。父致詢,女不言。與之食,不食。

  父母愛憐甚,百計誘之,乃言曰:「女自念惟一死耳。」因墮淚。又曰:「天生我貌,複少假之才,即當生我名族中,縱不得作顯者婦,不失為士人妻。今不幸父業是,以類為偶,逆計異時所適,不過一銀工而止。」曰:「然則兒何欲?」女曰:「兒不言亦死,言亦死。兒欲得人如新牧周公之品貌科第者事之。」父曰:「癡妮子,彼赫奕若此,甯尚無婦。縱無之,肯婿我家耶?」曰:「兒豈不自揣,第得為侍妾,死亦不恨。」父曰:「小兒女全不曉功令,渠為民父母,敢納部民女為妾乎?」女默然,不食如故,竟成疾。父母憂甚,乃延葛醫診之。

  葛為滁國士,得出入州署,視女無他疾,惟中懷鬱結耳。父母不能諱,語之故。葛素有俠腸,曰:「小姑毋自苦,吾且設策為謀之。倘有天緣,幸而成,不可知。宜自愛,勿使憔悴也。」居數日,周延葛治疾,按視良久,狀若別有所思者。周曰:「吾飲食稍減,無恙乎?」葛不答,他視而已。周複言,葛終不答,笑自若。周怒曰:「汝目中無我耶?胡語汝若不聞?」葛請罪曰:「某見公,不覺觸一事,殊可笑,故失對。」

  周問何事,可共聞乎,葛故不言。周曰:「第言之,何害?」葛曰:「公勿責也。署前有錢氏女者。」言至是,複止。周問錢若何,葛曰:「曩者女見公之玉貌,且知公少年科第,才出群,女自負素有姿,精女紅,頗知書,誓必人如公者始事之,為妾亦不辭。又度勢萬不能,將餓以死。生哀其志,悲其遇,而嗤其妄也,是以笑耳。」周曰:「世有女子憐才若此者乎?情不可負也。今與君約,明晨,吾當出謁客,君語彼,倚門,俾我見,果適我意,我微作首肯狀以定情,當曲成之。不可,則速已。」葛語女,女自信曰:「吾事必諧矣。」晨起,略事櫛沐,裙布釵荊。周出,自輿中望之,不覺頷首者三,眾不覺也。

  女入,周歸,思所以動夫人者,曰:「世間不虞之譽,有出人意外者。吾與卿至此未久,外間何所聞?乃有銀工女某,謂夫人大家女,賢淑為世所罕,彼自恨不幸為小家女,未嫻教誨,若得朝夕侍夫人,習閨範,雖為婢,有榮焉。是不亦癡乎,奚所慕而若是?」夫人曰:「寧有此耶?」周曰:「我何由知!醫生某笑其女,為我覼縷陳之也。」夫人召葛,叩其詳。周已預白葛,葛即宛轉曲為之詞,以悅夫人。夫人曰:「有志女子也。顧其貌如何?」葛以中材對。夫人曰:「吾為娶之,成其志。」周佯斥之曰:「卿謬甚,獨不畏物議,玷官箴耶?」夫人曰:「吾籌之詳矣,自有處。」即托以治首飾,呼錢入,畀以百金,與訂婚,令徙南都,無處滁境。居久之,周即詣安慶,夫人出釵鉺幣帛之屬,使往娶焉。

  既納之,及周歸,入其房,女卻曰:「妾願執箕帚,今得侍公何幸!第未謁夫人,不敢奉衾枕。」周愛其有禮,弗強也。俄而見夫人,周以前言告,夫人喜。是夕,周入室,女又卻之曰:「公遠歸,夜宿夫人所,妾不敢當夕。」周悵然而去。夫人聞之,益喜,自秉燭送周入房,日:「妹尊我,意甚善,吾已具知之。今夕佳夕,無負吉期,此吾命也。」女乃從。

  自是女奉周與夫人,如婦之事姑,惟謙抑自下,事必諮稟而後行,坐不敢共,行不敢偕,飲食則食夫人之余者,曰:「妾心敬慕夫人,夫人所余食之,若更有味也。」夫人乃愛之甚于周。周小有齟齬,夫人必慍曰:「人舍父母而來,且其德性如此,尚有不足耶?」以是,嫡庶相處若姊妹,歡然無間言,各生二子。

  ◎江上女子慕張潄石

  江甯張漱石工填詞,有《玉燕堂傳奇》四種行世。嘗宿錢塘酒家,見燈下老嫗方縫裳,蟹筐貯有針線簿,丹鉛燦然,取觀之,所鈔《夢中緣》稿本也。潄石詢其由,雲:「主人有幼女,能讀《魯論》、《毛詩》,嫻吟詠,愛誦是編。嘗與嫂賭記其詞,輒以手畫空作圈,搖頭若儒生狀。年十六,以瘵死,此其遺也。今作篋,藏針線矣。」

  漱石視其書,已殘缺,中有詩一首雲:「拾得新詞第一編,攜來妝閣晚風前。囊追賀錦才尤麗,筆吐江花句欲仙。自是有情偏有恨,幾多無夢亦無緣。背人愛把丹鉛點,獨自閑吟獨自憐。」署名江上女子題。潄石詢姓名,老嫗終不言,乃出一金易之以歸。明年複過其地,則酒家老嫗亦杳矣,潄石因賦詩吊之。

  ◎黃仲則綺懷詩

  武進黃仲則主簿景仁集中《綺懷》詩十六首,蓋為其意中人而作也。意中人所適者,為四川屏山縣知縣之子,故詩句雲「何須更說蓬山遠,一角屏山便不逢。」又雲:「錦江疑在青天上,望斷流頭尺鯉魚。」又雲:「忍見青娥絕塞行。」是其證也。其人僅中人姿,故詩中絕不言其美。

  ◎揚州女慕葉令運而死

  浙西葉令運有文名,貌婉嬺如婦人。乾隆辛醜,北上,道揚州,維舟虹橋下。時已薄暮,佇立船頭,流連光景,則有朱樓一角,障以疏簾,意當有畫中人在,頗涉幻想。少頃,果有一少女當簾立,淺絳羅衫,為白紈團扇所掩,流盼所及,又似非無意者。葉心動,顧舟子進膳,則頻頻於篷窗中睇之。樓已上燈,女則晚妝未罷也。葉思果為倡家者,將往訪之。會舟子欲趁潮夜行,遂不果。

  明年,自京歸,重過揚州,又泊舟其處,乃遂登岸,訪其家。至則女怛化矣,其家猶舉哀。葉步卻,已為家人所見,曰:「是矣,是矣。」拽之入,面女母,母收淚矚之,嗚咽曰:「貌固相類也。」旋命取影片來,授葉,葉視之,為血塊之影,可方寸許,中隱約有一船,船上少年儼然己也。泣曰:「伯仁由我死邪?精誠所至,篆肺銘心,不圖親遇之。」因問血影如何,曰:「女自一見後,殗殜成疾,自言所思,苟不見此少年者,當無生理。後此愈重,百藥罔效。彌留時,吐此塊也。」葉乃再拜於柩前,願載木主歸奉家廟,並以子女嗣之,為卜葬於玉鉤斜,複迎歸其母終養焉。

  ◎錢坤元與蘭花唱和

  錢坤元,名漟,青浦諸生也。長爪通眉,風采奕奕,人以陳平譬之。嘗館金華範氏。范有愛妾蘭花,美而豔,工詩詞。錢與唱和,久之,通焉。一夜,漏三下,挾以遁。範自出跡之,至青浦被獲,將解縣。時值六月,範氣憤,犯暑暴死。邑令判錢發配陝西之兩當。

  ◎某王孫以赬綃巾贈某女

  某王孫者,嘉慶初之天潢貴冑也。丰姿翹秀,英英露爽,性蘊藉,不苟言笑。某氏女,亦貴家也,與王孫以中表相慕重。杏兒者,女侍婢也,識詩書,工風鑒。嘗語其主曰:「王孫,所謂都爾敦風古阿思哈發都。」都爾敦風古,滿語骨格異也;阿思哈發都,滿語聰明絕特也。杏言之再三,女不應。後王孫遘家難,女家薄之,求婚,拒不與,而兩家兒女皆病矣。

  一日,杏兒矯主命,私召王孫。王孫冒風雪,衣雪鼠裘而至。杏出迎,笑曰:「寒矣。」親為解裘,徑擁入女帳中,曰:「好自為之,毋拂姑娘意也。」合扉而出。女方寢,驚寤,申禮防,不從。王孫曰:「來省姊病耳。亦以禮自固也,可作終夕談。」

  杏但聞絮絮達旦,不涉燕私,心重之,杏自送之出,王孫隱以赬綃巾納女枕中,女不知也。經月余,王孫方擁衾獨睡,見女排闥入,盈盈欲涕,執巾問曰:「此君物也?」曰:「然。」飄然即去。身追之,一蹶而寤。方驚疑間,而女訃適至,知杏已取巾以佐殮矣。王孫亦鬱鬱以卒。杏尋亦自縊以殉。

  ◎宋筍穀眷秀環

  婁縣宋筍谷自幼居青浦,久廢章句,悅其戚之婢秀環,屢挑之。婢曰:「子以禮聘,我固願從。若苟合,則設想左矣。」宋請于戚,應曰:「爾讀書能遊庠,即如爾意。」宋因厲志研讀。如約複請,戚曰:「汝騃也。汝本簪纓之裔,今服章縫,何患無美女子,而乃欲娶一婢乎?」宋默然止。

  ◎畢郎為某姝所悅

  橫塘畢郎,蘇州善歌者也,貌昳麗,冠儕輩。工度曲,窮極要眇。道光辛巳八月間,偶游專諸巷骨董肆,見有碧雲簫,以雲南翡翠玉整段為之,色純綠,水氣透澈,表裡煥發,希世珍也。問其直,奇昂,取調之,則工尺准的,沈亮無比。

  肆之對門有小樓,一姝居焉。畢過其下,妹輒搴簾俛窺,彷佛豔絕。詗之,知為良家女之依母待聘者。試命媒媼通辭,其母言得簫押庚帖,事可諧。畢不得已,貨其產得六百金以購蕭,親持之,偕媒氏往。女母曰:「前言戲之耳。今竟如所請,足見郎情深矣。」即脫女腕白漢玉釧為答。

  擇期,以女歸畢,蕭媵焉。畢故有大婦,亦美而知樂,然色藝俱遜女。畢舊畜棗皮、漢鐧、金鐵蕉、白端湘妃竹四簫,皆精好,中律呂,然合之,不足當碧雲。爰築樓以居女,庋蕭其中,謂之二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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