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雅量類5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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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王定九不怒批頰 王定九相國嘗家居,偶出遊,至弄堂,私焉。無賴子不知其為相國也,批其頰,相國一笑置之。 ◎陳碩士靜退 陳碩士侍郎奐家素封,以諸父仕宦,中落。待郎自禦史回翰林院原衙門,貧益甚。人勸其出遊,陳曰:「吾近臣矣,又為人客,奈何!」一日,有貸于友人,至則弈棋賦詩,盡日暮,忘所事而返。後驟遷至閣學,宣宗諭之曰:「汝非有保舉人,朕知汝靜退有操守,故進汝官。」 ◎湯文端償菜值 蕭山湯文端公金釗在京日,乘車過京師宣武門大街,有賣菜翁弛簷坐,前驅誤觸之,菜傾於地。翁不知為文端也,捽其僕下,詈且毆,欲索菜值。文端啟簾笑曰:「值幾何耶?我償爾。」翁言錢一貫,僕曰:「此數文耳,何詐也!」翁怒曰:「即一文,誰使觸我?」複欲鬥。乃笑止之,且曰:「取錢我家,如何?」翁不肯,曰:「子無良,將愚我至家送我也。償則此地償耳。」 文端為之窘。適南城兵馬司指揮至,起居已,稟曰:「此小人,卑職帶回重懲可也。」翁始懼,叩首乞哀。文端謂指揮曰:「無庸,假貫錢足矣。」指揮請自給,翁不許,乃如數攜至。文端面予翁,翁觳觫謝,固予之,乃叩首去。文端停轡,故與指揮言許久,意翁行已杳,乃別指揮,叱馭去。 ◎琦善曲成二令 琦善性豪爽,善判決,聲如洪鐘,奏對輒稱旨。三十歲,督某省,一日,有試用令二人報謁,一截取,一大挑,老名士也,皆寒素。初見時,猶服便章,外飾補褂而已。投刺,不候傳呼,直趨官廳,匡床對坐,論經史,侃侃有聲。內巡捕官惡其荒唐,欲屏去。琦在牖後竊聽其言論,嘉賞之,戒勿聲。琦出,二令不知琦之年少也,坐微起,曰:「我輩謁見大人,候之久矣,煩後生為我請之。」琦微笑曰:「二位老先生請坐,我即琦某也。」 二令急下拜,起而詢曰:「大人好福命,如此英年,卑職方在塾中讀書,大人已京外天子矣。是何出身?敢問貴科。」琦笑而不答。琦,滿人,襲其先世侯爵官階,不由科名,故未壯而居高位,二令不知也。然琦雖世祿之子,而雅重斯文,以延攬英豪自命,二人負重名,故優容之。督甘時,甫抵任,連劾司道以下數十人,其鋒鍔可知。 越數日,傳二令入,各以女公子受讀。二人請曰:「卑職在家半生教書,今一行作吏,複膺此任,不猶然故我耶?」琦曰:「候缺無期,姑吃無錢飯耳。」二令稱善。逾時,請缺,琦曰:「易耳。」蓋琦知其無吏才,授以州縣,必一蹶不振,預為改教,得食讀書之報以娛老也。又恐往返道途,艱於貲斧,故辟為教讀。及部文轉出,以示二令曰:「兩先生缺在是矣。」二令愕然。乃各與一薦書,金五百,而歸掌教書院,在籍候選。 ◎林文忠制怒 侯官林文忠公則徐性卞急,撫蘇日,嘗手書匾額於聽事之堂,曰「制一怒字」。久之,人亦服其有雅量矣。 ◎林文忠怡然就道 道光辛醜,林文忠戍伊犁時,王定九相國以其詳悉水利,特請留辦河工。未幾,即合龍。一日,王宴客,文忠與焉,忽傳旨到,使者謂于合龍日開讀。明日啟讀,則曰:「林則徐于合龍後,著仍往伊犁。」王大駭。 文忠自若,即日怡然就道。既至伊犁,將軍某固夙器文忠者,問之曰:「君欲遠乎,欲近乎?」文忠曰:「願遠。」乃遂批發極遠之所。 ◎陸韻梅夫人仁恕 吳縣潘申甫侍郎曾瑩,為嘉慶朝大學士文恭公世恩仲子,學有根柢,尤長於史學。畫以青藤、白陽為宗,書則初學吳興,晚學襄陽,尤得其神髓。淑配陸夫人,名韻梅,字琇卿,亦知書,工書畫。同時女史汪小韞端鐫小印以贈,文曰「潘江陸海」。 夫人性仁恕,每大雨初霽,聞門前有賣瓜果者,曰:「天涼如此,孰購之?徒赬其肩耳。」命盡買之。一日,婢不慎,偶布兩甌墮地,一碎一否,顧諸子曰:「汝曹識之,薄者破,厚者完也。」 ◎萬文敏犯而不校 萬文敏公官尚書時,自起宅第,高其閈閎。其對門有旗人某,所居殊卑隘,惑於風水之說,嫉萬宅軒峻,勢若憑陵己也,日必詈於其門。公子輩欲與校,文敏則設幾門內而坐鎮焉,論闔宅人等毋許出外與人爭。久之,詈益肆,語侵及所生,公子曰:「至是甯尚可忍乎?」文敏曰:「彼所詈者若而人,我非若而人,則彼非詈我也,不可忍之有!」公子輩聞之釋然。 ◎官文恭不以細故介懷 官文恭公文之督兩湖也,胡文忠公林翼為巡撫,胡心輕之,事多徑行,不與商搉。官所用人,輒為胡所劾,登之白簡。幕僚皆不平,請之官,將劾胡所用者以報之,官力持不可。 胡軍於外,以軍械不繼,遣弁持令箭至督署坐索,幕客皆怒曰:「彼無禮至此,公即不怒,我輩在此亦覺無顏。」為草一疏,請其入奏。官曉之曰:「諸君若提一軍而禦寇,能如胡乎?」曰:「不能。」「我即出而剿寇,能如胡乎?」曰:「亦似不能。」曰:「我輩之才皆不及胡,而胡身歷行間,獨任其勞,我輩安享其逸,所愧多矣。且此間大僚惟我與胡,我無胡不能禦敵,胡無我不能籌餉,若以細故介懷,國事將誰任之?諸君休矣。」後胡聞之,深悔所為,躬詣請罪,官乃與之約為異姓兄弟焉。 ◎胡文忠不欲置人危地 胡文忠嘗病,飲王遠仲藥而愈。已而治兵黃州,時軍事方急,前病復發,或勸複迎王,文忠曰:「安可因己求生,置人危地!」 ◎張秀才不怒鄰人殺子 張秀才,壽州人也,性任俠,重義氣,好交當世奇士。壽俗尚武,比戶蓄兵器。鄰人有市鳥鎗歸者,夜試之宅旁,猝聞號聲,急往視之,有死者,則秀才子也。鄰人懼,曰:「殺他人子且不可,況殺張秀才子乎!」乃率家人環跽秀才門,泣訴其故,且曰:「惟君所欲為。」 秀才曰:「子豈敢故殺吾子哉,是吾子命當絕也。且安知非我不德,天之降罰,殺吾子以報吾耶?」命具棺瘞之,無他語。秀才時已年五十矣,鄰人思有以報其德,求女以進,秀才不可,強而後受之,生二子。 ◎曾文正大度 曾文正未達時,嘗肄業長沙嶽麓書院,與某生同居。某性褊躁,其書案距窗可數尺,文正因置案窗前以取光,某怒曰:「吾案頭之光全自窗中射入,今為汝遮,則減吾讀書之光矣。」文正曰:「然則令我置之何處?」某指牀側曰:「可置此。」文正亦如其言。 中夜讀書,某又怒曰:「平日不讀書,此時乃聒噪如此!」為之低聲潛誦。後居軍中,從居坐鎮,綽有雅歌投壺氣概,日必圍棋一局以養心,前敵交綏,或逢小挫,亦無太息諮嗟之狀。 ◎曾文正毫無芥蒂 新甯劉武慎公長佑以拔貢生入都朝考,時曾文正已貴,有閱卷大臣之望,索武慎楷書,欲預識其字體,固不與。其後為直隸總督,撚勢方熾,文正主分堵,武慎主合剿,草疏將上之,或曰:「如曾公意不同何?」武慎曰:「顧事理何如耳,他何足恤!」文正見其疏,甚以為然。武慎知之,乃語幕客曰:「滌翁於此乃毫無芥蒂,良由做過聖賢工夫來也。」 ◎德宗諭慰馮子材 馮萃亭少保子材初從粵寇,及歸誠,隸淮北大營,立功至專閫。光緒乙亥,叛將李揚材作亂越南,犯粵、桂,大府奏派少保統諸軍出關督剿,大破賊,揚材授首,凱旋入關。朝廷嘉其功,賞賚稠迭,賜物中有《平定粵匪方略》一種,其書於少保未歸誠前與官軍拒戰事不稍諱。 少保讀而病之,乃專疏入奏,略謂「臣少年迫于饑寒,誤入賊中,桀犬吠堯,良非本心。自投誠後,二十年間,東南兵事無役不從,所冀少贖前愆,附驥于忠義之林。今恭讀方略,於臣前事詳載靡遣,史官職在征信,自應據事直書,但微臣伏讀之下,輒覺媿汗,無以為人。可否仰懇天恩,念臣積勞,泯其往事。命史官凡遇馮子材字樣,均於材字增一筆,改為林字,則感激之忱益無紀極」云云。時孝欽後垂簾聽政,念其新立大功,且武人不識掌故,僅降旨申斥,以溫諭慰解之。 ◎李文忠與戈登交歡 李文忠平吳之役,多斬降人,洋將戈登諫之不納,由是欲得而甘心。或告文忠,且為畫策,文忠歎曰:「吾自不德,致啟怨尤。外人伉爽,宜有此英風俠骨,聽之可也。然吾亦不懼。」戈聞其言,隱然折服。後文忠開府畿疆,戈以事往謁,仍歡然道故,不稍介懷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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