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豪侈類5


  ◎英果敏拋擲銀塊

  英果敏公翰撫院時,蓄女僕甚多,皆年少美風姿者。暇時輒以寶銀碎為一二錢重之塊,拋擲於地,使婢子與女僕爭攫之以為己有,如撲蜨戲。英大樂,幾日以為常。

  ◎胡雪岩之豪

  同、光間,杭有巨富江西候補道胡雪岩者,名光墉,以豪著稱。居省城元寶巷,姬妾極多,于所居之宅作數長弄,諸妾以次處其中,各占一室,若大內永巷。胡不甚省其名,每夕由侍婢以銀盤進,盤儲牙牌無數,胡隨手拈得一牌,婢即按牌後所鐫之姓名,呼入令侍寢,率以為常。又喜作微服遊,過街市,見有姿色美麗者,即令門客訪其居址姓氏,向之關說,身價多寡不計,且允與其父若夫或兄弟一美事。於是凡婦女之無志節者,男子之闒茸者,無不惟命是聽。而其各省營業所用之夥友,大半恃有內寵,幹沒誆騙無所不至,遂至於敗。

  久之,荒淫過度,精力不繼,有以京都狗皮膏獻者,大喜。蓋其它春藥,皆為煎劑或丸藥之類,雖暫濟一時,然日久另致他疾,惟狗皮膏但貼于湧泉穴中,事畢即棄去,其藥性不經由臟腑,故較他藥為良。然都中他店所售皆偽物,即有真者,而火候失宜,亦不見效,惟一家獨得秘傳,擅名一時,而有時亦以舊物欺人,偽作新者,故歲必囑其至戚,挾巨金入京監製,以供一年之用,所費亦不貲。

  胡既敗,自知不能再如前之揮霍,乃先遣散其姬妾之次等者,令家屬領歸,室中所有亦任攜去,所得不亞中人之產。迨事急,有將行籍沒之舉,乃亟擇留其最愛者數人,餘皆遣去,則所攜已不及前,然猶珠翠盈頭綺羅被體也。洎疾亟,並其所留之姬亦遣之,遂徒手而出,一無所得矣。

  胡敗,江浙諸省之商務因之大減,論者謂不下於咸豐庚申之劫。蓋其時惟官款及諸勢要之存款,尚能勒取其居室、市肆、古玩為抵,此外若各善堂、各行號、各官民之存款,則皆無可追索,相率飲恨吞聲而已。胡之母享年九十余,當胡未敗時,為母稱觴于西湖雲林寺,自山門直至方丈房,懸掛壽文,幾無隙地,官紳戚族登堂祝壽者踵相接。胡卒後,母亦繼歿,親友避匿,到者寥寥,又適被查抄之命,慮人指摘,喪儀一切惟務減殺,無複前之鋪張矣。

  ◎孝欽後之衣飾

  孝欽後常禦之服為黃緞袍,上繡粉紅大牡丹花。珠寶滿髻,左垂珠絡,中盤粉紅牡丹,皆以寶石配成。項下披肩,形似魚網,以三千五百粒真珠綴之,粒大如鳥卵,圓而且光。複有美玉纓絡。手帶珠玉鐲各一,右手三指五指悉罩金護指,左手兩指罩玉護指,各長三寸,複帶寶石戒指數枚。鞋亦有珠絡,鑲以各色寶石。

  孝欽後宴外賓時,衣更華美,衣以孔雀毛織成鳳凰,每一鳳凰口中銜珠纓絡一串,約長三寸,略一行動,前後左右均放異彩。冠巾及鞋亦均繡鳳凰。

  ◎孝欽後之珠寶飾器

  孝欽後宮中儲藏珠寶之屋,有三面木架,由上至下,中置檀木盒一排,各標名稱,凡三千箱,尚有儲藏他處者。

  ◎孝欽後之珠鞋

  孝欽後有珠鞋一雙,四圍均鑲大珍珠,乃袁世凱督直時所進獻者,綜計購辦及宮門費,都凡七十萬金。

  ◎孝欽後之飲食品

  孝欽後用膳無定所,惟每飯必有上鋪白布之三大桌,其及時陳設也。太監立于院中,持多數食盒以進,盒黃色,中可置二大碗四小碗,碗皆黃底綠龍或壽字,約一百五十品,列成長式,大碗小碟相間排列。別有二幾置果盤,皆糖蓮子、瓜子、核桃等幹鮮果品,為餐後隨意掇食之用。

  至茗飲時,輒置金銀花於茶器中。肴之最多者為豬羊雞鴨野菜,即以肉丸論,亦有紅白二色,此外尚有清湯魚翅、蒸雞鴨、鍋燒雞鴨。(雞上覆以松柏之枝。)雞蛋餅、香肉、白菜煨肉、蘿蔔煨肉、櫻桃燒肉、蔥燴肉片、竹筍炒肉絲之屬。

  孝欽喜食燒烤與醬及麥類,餅為炕餅、蒸餅、椒鹽餅、甜餅,亦有以肉為餡者,其式為龍形、蝶形、花形,又有大米小米粥、綠豆糕、花生糕帶甜湯,凡此種種,皆常膳所必備者也。米飯以玉田稻米為之,長及寸,有胭脂、碧粳諸名。常膳必備粥,至五十餘種之多,稻梁菽麥無所不有。故每餐所耗輒需百金。

  禦廚供膳,小菜俱盛以碟,如醃西瓜皮之類,亦燦然大備,其味精絕,聞別有泡制之方。

  大梨切為塊,以密漬之,尤為雋味,諸王大臣時蒙撤賜。孝欽晚年,時患咳,故以此代滋潤之品焉。

  水皆於玉泉山汲之,清洌異常,非泥沙俱下者所能比也。

  太后用膳畢,輒命皇后、宮妃等食之,然不得坐,惟立而餐之,且不敢言語。

  ◎孝欽後以二萬金攝影

  日人某精攝影,慶王為之介紹於孝欽後,令至頤和園為照一簪花小像,即在慶邸消夏園洗曬,已許以千金之賞矣,內廷傳諭又支二萬余金。

  ◎許翁散財之豪

  許翁,歙縣人,汪鏡軒之外舅也。家故巨富,設質物之肆四十余所,江浙多有之,至翁猶然。翁為人極願愨,其言吶吶然如不出口。而其子弟中則有三四輩以豪侈自喜,漿酒藿肉,奉養逾王侯,家僮百數十人,馬數十匹,青驪彤白無色不具,腹鞅背韅亦與相稱。每出則前後導從,炫熿於閭巷間。

  一日,忽郡吏持官文書來,太守以其豪橫,欲逮問之,乃懼,上下行賂求免,所費無算,始寢不問。於是此三四輩者相與謀曰:「故鄉不可居矣,盍出遊!」乃各具舟車出遊江浙間,凡其家設肆之處,無遠不至,至則日以片紙至肆中取銀錢,無饜足。主者或靳之,輒怒曰:「此吾家物,何預乃公事!」使所善倡家自至肆中恣所取,主者大懼,皆以書白翁。翁自度不能要束其子弟,乃曰:「今吾悉閉諸肆,彼無所取,則已矣。」為書徧告諸肆,使同日而閉。

  已而肆中之客皆大嘩曰:「主人所不足者非財也,何為悉罷?為肆主人自為計,則得矣,如吾曹何!」翁聞之,曰:「誠如公等言。」乃命自筦事者以下悉有所贈,筦事者或與之千金,或二千金,視肆之大小,自是遞降,至廝役扈養皆有之,最下亦與錢十萬。方定此議時,初未嘗辜較其人數,及此議出,主者按籍而計之,則四十餘肆中人數幾及二千,各如數拜賜而去,而錢罄矣。十數世之積,數百萬之貲,一朝而盡,亦可駭也。俞曲園太史樾曾於其閉肆後,見之于友人許,則其冠猶戴青金石頂,綴鶡羽藍翎焉。然所存雖僅此,而意氣固猶不減於昔也。

  ◎蘇子熙善用錢

  廣西提督蘇子熙官保元春專閫久矣,性好佛,駐龍州時,每年七月必召集僧道,設壇建醮,所費輒數千金,于陣亡之從征將士無不列名追薦,而自為之焚香奠酒。又廣交遊,凡京朝官之負有資望者,歲必以珍品相貽。嘗遣人至暹羅採辦燕窩,大如瓢者始合格,貯以篋笥,飛遞至京,王公大臣無不普及。

  光緒己亥,入都陛見,所贈京朝官之金表多至三百餘枚。又性嗜西洋酒,凡勃蘭地、惠司格等悉列之幾。某制軍為滇撫時,與蘇同癖,蘇知之,饋若干箱。某痛飲得咯血症,蘇知之,乃又饋以藥餌。及罷官,實不名一錢,論者皆謂其善用錢也。

  ◎德曉峰蓄鼻煙壺

  京外達官貴人皆嗜鼻煙,每于公眾宴會時,各出其所藏以相炫。其名有十三太保、小金花之別,年愈久則值愈昂,每瓶昂者至數百金。蓄之多者輒身佩數枚,日易數次也。

  貯鼻煙之壺,舊以五色玻璃為之,其後改用套料,且更有套至四五采者,雕鏤皆極精,以壺足題有「古月軒」字者為最著名。

  又其後則以美玉、寶石、水晶、象牙、甆、黃楊木、椰等物為之,然賞鑒家仍以舊制之玻璃者為上也,值昂者一壺輒千金。德曉峰中丞馨所藏之壺,多至千餘品,有一最奇者乃金珀所制,中有一蜘蛛,頭足畢具。

  ◎程長庚與某王賽鼻煙

  程長庚中年以後,名譽益著,凡堂會戲,幾以無程為缺憾。一日,至某王府演戲,王知其嗜鼻煙,因盡出所藏,分裝各色煙壺,使品之,曰:「汝非至予處,一時斷不得聞如許名煙。」程惡其謾己也,謂王曰:「某亦略有所蓄,王曷臨況,一評其優劣乎?」王諾之。次日,王至,程以所蓄各種煙列於幾,煙壺或玉或翠,亦各以類分,每一類可分為數種或十數種,五光十色,紛陳王前,乃笑謂王曰:「此視王所蓄者何如?」王慚而去。

  ◎李文忠冠飾玉

  京師達官達人多喜飾珠玉於便帽,而旗人為多。李文忠公亦嗜之,其玉為恭親王奕欣所贈,值逾萬。權閹李蓮英涎之,嘗諷文忠,欲求此玉,李曰:「昔韓宣子向鄭商求環,彼商人尚能不畏權勢,力抗弗與,子產又善為之辭,故卒能保其所有。余老矣,何愛於一玉,特此物貽自故友,飾帽已三十年,何得輕以與人,為終身之玷耶!」乃于琉璃廠出五千金市他玉以贈蓮英。

  ◎繼祿享用擬王侯

  京師之富而多豪舉者有三項人,內務府人員,吏戶兩部書吏,各庫庫丁是也。其中之強有力者,輒皆歲入數十萬,然率不事家人生產,每歲所得悉糜于聲色狗馬諸玩好。故凡歌樓妓館中,傳呼某某等至,則群呼大爺或二爺,其音徹耳,如向日六部司員之參謁堂官然,其乞憐之狀可掬也。而以內務府中人為尤甚。

  內務府總管大臣繼祿,為榮文忠公祿近族,以榮之援,又于李蓮英為義子,故內府大權握於一手,積資至數百萬。姓好馬,聞有名駒,必羅而致之廄下,雖千金不惜。養鴿千餘頭,種色皆備,日飼粟五鬥,有一頭貴至百金者。家畜美妾五。其享用擬于王侯,有過之無不及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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