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貞烈類8


  ◎姚烈婦先夫飲鹵死

  姚烈婦者,錢塘金秉中之女也,夫曰聖天。秉中歿,婦依兄以居。而聖天病瘵,且以兩家貧,不能舉禮,故婦之待嫁也及二十年,秉中之族人嗾其母,令絕婚者數矣。婦拒以父命,謂不歸姚氏,無死所也。歲久,先時媒灼無在者。其從兄裕堂再三趣姚曰:「妹婿,旦夕人耳。吾妹願即婚,得逮事老姑,不怨也。殺禮舉之,何忌!」

  婦遂以嘉慶丁巳二月十八日歸於姚。姚氏子有統天,應天者,聖天之兄也,先喪偶,無子,以聖天病廢久,故亦不願聖天婚。及婦入門,願以女工所得資佐醫藥,聖天得少延矣。戊午八月,病又劇,乃吞聲而私語婦曰:「汝何歸哉!汝何歸哉!吾終且負汝。汝能學他家節婦乎?吾死,吾母日益老,奈吾家獨居者何?」

  婦聞言,大泣。月大盡之夕,婦坐視聖天呻吟,楔齒閉目不忍視,潛伺聖天聲息,旋闔戶,飲鹵死。聖天蘇而慟,且以掌撃木者再,曰:「吾有婦矣!」繼而亦死。

  ◎徐潘氏吞金殉夫

  徐潘氏,錢塘徐步瀛妻。嘉慶庚申,步瀛卒,視含斂畢,即沐浴,手縫其裡外衣,拜別戚黨曰:「吾雖無子嗣,有叔弟學瀛在,他日有子,足以承宗祀矣。先夫地下無伴,妾願從之去。」

  遂以翦刺喉,左右強奪之,然竟不食,潛吞金屑而卒。

  ◎江陰黃氏有兩烈

  黃烈婦孔氏,江陰壩頭村人果之妻也。果死,孔懷姙五月矣,揮淚祝曰:「死者有知,其產一男以延黃氏祀乎!」逾四月而生,女也,遂自經死。時乾隆甲寅某月日也。後十餘年而其宗又有烈婦朱氏焉。朱氏,同觀妻,亦居壩頭村。同觀年二十一,患痘死,時朱年十九,歸同觀僅四月耳。

  其父母往唁慰之,欲擕之以歸,朱曰:「兒夫初死,兒不可以從父母歸。七日後,兒且暫歸耳。」許之。屆期,其弟棹舟候於門,至日中,人言朱死于後池矣。其舅姑急奔救之,扶坐於堂,竟死。時嘉慶乙丑四月某日也。

  ◎徐烈女投繯殉夫

  徐女,盛澤人,任唐女,字康慶豐。道光戊戌四月,康病歿。女聞訃,哭泣不食,人以康素患傴僂勸解之,女變色曰:「一女豈可字二夫耶!」大母憐之,私令其姊防護。二十日辰時,潛入臥室,更布鞵,投繯隕命。舅姑乃迎其柩歸,與慶豐合葬之。

  ◎呂氏婦殉再醮夫

  吳天桂,邠州人,少孤,至安西柳溝習為伶。武威呂成魁死,吳娶其妻。後吳病瘵,貧甚,欲速死以活婦,呂婦不可,吳潛縊而死。呂婦見之,亦縊死。州牧許乃穀憐之,以再醮例不得請旌,爰作《同繩篇》,並敘顛末,征詩以彰之,時道光甲午也。

  ◎王氏吞煙

  王氏,丹徒人,嫁同邑趙星彩。姑陸嫗,與道士潘致雲私通,翁利其財,陰縱焉。致雲見婦少艾,與嫗謀,欲汙之。嫗以語婦,婦泣誓不從。嫗怒,日肆虐,見婦志堅,乃假他故出婦。母憐其少,欲使改適,婦矢不二。年余,嫗陽為好言以謝,婦乃複歸。

  一日,致雲私匿婦牀側,俟其寢,突出犯之。婦大呼,奮擊,致雲懼而走。嫗益怒,刺以錐,掊擊無算。婦度不免,乃乘間閉戶,沐浴更衣,衣裳三襲,皆縫紉,檢其翁平日所蓄鴉片吞之,立斃。嫗佯以急病聞其家。婦族懦,雖鳴諸官,莫能直也。會有調人,遂罷,殮婦。時道光甲午八月十九日也。裕忠湣公謙方陳臬江蘇,廉得其情,密遣幹役捕得之,判如律。

  ◎金烈女謂面賊即辱

  金烈女,休甯人。父雲門,粵寇之亂,以黃州知府殉節。寇之攻黃州也,太守先奉檄守通城,而寇由蒲圻入,烈女隨母及姊困危城中。城陷,將自裁,叔父瑾畬止之,女大言曰:「叔父何言也?吾第與賊一面,即辱矣。」乃為母與姊整冠服,皆縊,然後從容自縊於旁。

  時咸豐壬子十二月四日也,年二十二。「面賊即辱」一言,所謂充類至義之盡。昔某貞婦以腕為人握,輒持利刃自斷其腕,而烈女尤嚴絜有加焉,可以愧世之隳節易操而曲為之辭以自恕者。烈女幼慧能詩,激烈有英氣,太守嘗以「吟風弄月」戲命其孫屬對,女適旁侍,應聲曰:「立地頂天。」太守亟歎賞之,謂夫人曰:「惜哉女子也!」所著詩曰《紉蘭集》。

  ◎李氏姬到家殉夫

  仁和李方伯本仁開藩院江時,攜千金至吳門聘一姬,美而慧,方伯寵之專房。又于蘇州招一老伶,教之度曲,花晨月夕,檀板金樽,極聲色之娛,僚屬多竊議之。咸豐癸醜十月,安慶不守,移省廬州。軍事又急,方伯誓以身殉。姬請隨死,不許,請益堅,則謂之曰:「汝欲死,歸至家,死可也。」遂遣人護之出。

  又陳金幾上,集家眾諭曰:「我受國恩,自當城亡與亡。爾輩願同我死者,留,否則各持金去。」於是眾皆懷金哭拜而散。老伶奮然曰:「眾皆去,誰侍主者?」擲金於地,遂獨留。方伯歎曰:「歲寒知松柏,不圖於伶人遇之!」

  越二日,城陷,方伯戰死。老伶掩其屍,已,亦吞金死。時姬行尚未百里,回望城中煙焰燭天,慟哭欲絕。遂曉夜遄行,不匝且抵家,發喪成服。眾方幸更生,姬獨詣夫人前叩首請死。夫人勸之曰:「若已脫難,吾亦善視若,若何必死?」姬對曰:「主人命我到家乃死,我不可負主人。」遂不食數日而卒。

  ◎夏氏女懼辱投水

  江陰曹朗軒,士族也,聘邑人夏氏女為婦,其父為舟人,生而絕慧敏,朗軒之父遂聘之。咸豐庚申四月十三日,江陰為粵寇所陷,所至肆焚掠,婦女少艾者尤莫得倖免。寇至城南,見女,脅而欲掠之。女曰:「吾雖細民女,既為士族所不棄而為士族婦,義固不辱於若輩也。」遂躍入十方庵前池水中死焉。時年僅十七也。

  ◎朱秀姑以死報未婚夫

  朱秀姑,麻城人,貌麗,性聰穎,針黹之暇,輒學吟詠。父為名諸生,性迂拙,苛於選婿,故笄而未字也。咸豐甲寅二月,粵寇破麻城,殺其父而擄秀姑。複擾及河南之固始縣,豫撫督兵擊敗之,寇棄婦女、貨寶而走。時有懷慶人張文鎔者,豫撫門下士也。言于豫撫,寄婦女于尼庵,撥款恤之。婦女百余人,秀姑與焉,妍姿豔質,獨出眾中,文鎔慰藉之,秀姑亦深感焉。

  及遣散時,文鎔留秀姑,訂婚約,請於豫撫,寄之於署。豫撫見秀姑美,欲自得之,乃佯驚曰:「此女已許字某氏,今在開封,不如送之婿家。」秀姑知其詐,乃泣別文鎔。行至淮河,躍入水,死焉。文鎔聞之痛,遂辭豫撫入嵩山,削髮為僧。

  ◎朱烈婦殺寇而死

  丹陽有朱烈婦者,夫遠賈於外,家有老姑及年幼之夫弟。粵寇至,悉被掠,中途,殺其姑。婦奪刀相格,寇亦為烈婦所殺。俄而寇麕至,婦不能敵,攢刃而死,血溢噴寇面,猶殺寇一人,斷其一之臂。

  ◎方太恭人率三女投江

  咸豐辛酉十二月二十八日,粵寇再擾浙,杭州城陷。錢塘徐印香舍人恩綬之婦方太恭人,率大女禎、二女泗、三女娥同時投錢塘江。禎,字伯禨;泗,字綠濱;娥,字月霓,皆受教於太恭人,讀《女四書》。

  城將陷,禎語太恭人曰:「寇至矣,吾輩宜謀所以自全者。」太恭人不語,率之出城,泝江而行,至海月橋,聳身一躍,禎與泗、娥皆從之,遂俱死。

  ◎陳吳氏餌毒殉夫

  山陽吳夫人,為潁州陳勇烈公之婦,吳禮北遊擊璜之女也。幼讀《女四書》,孝事父母,能識大義。同治乙丑,勇烈奉李文忠公鴻章檄,會剿陝撚張仲愚於滑縣之陳灘。時各軍未合,前後受敵,勇烈鏖戰竟日,身受矛傷,複大呼,馳斬悍撚六名。撚發銅炮,中腰而顛。時年僅二十一。遺命葬山陽。

  夫人初得凶問,晝夜號泣,水漿不入口者五日。父母勸之,曰:「吾何敢死!腹中一塊肉,陳氏宗祧所系。」勉起啜粥。及勇烈柩至清河,有某某聞文忠為奏請優恤,欲移柩返天長,蓋天長為勇烈昔年被擄之地也。夫人曰:「先夫生不樂居天長,死乃強之耶?必欲移柩,更以一棺將我去耳。」某無言,遽出。

  閱十日,突以眾至,徑登堂舉柩行。夫人阻之,伏柩而號,勇士扶之,顛暈於地。及柩出,胎墮,哭而言曰:「吾不可複生矣。」遂服毒藥死。時年僅十有八耳。劉壯肅公銘傳方帥師駐清河之揚莊聞之怒,立遣兵勇水陸追柩返,並擒某及同謀之張孝先,即時正法。文忠則疏請建雙烈祠以合祀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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