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技勇類12


  ◎歐三用槍

  閩人歐三業獵,善用槍,猛獸鷙鳥遇之無免。令人隔牆拋雞卵,以槍彈之,卵立碎。或忮之,約群盜於夜刼之,歐三槍發,中盜脛,凡五槍,中五盜,皆在其脛,子小如豆,不足死人。盜大驚,皆扶攜以去。

  明日,歐以劍劈大樹,書曰:「余居山殪虎,于爾等何害,乃必欲死我?死我者,縱虎乎?特示爾薄懲,俾自悔過,試自驗其脛,彈所入處,不幾同穴耶?量之,能起分寸否?此足知吾槍術矣。幸告渠魁,勿複來。」

  ◎某女擲錢

  江湖技擊,有書詳載其法。其言擲錢之法者,雲有某生官知府,娶某提督女為妻。將到省,舟過某處,見有數人坐一小船掠過其旁,女乃謂生曰:「今夜有盜,當治之。汝第匿艙內,無恐。」生素不知女能技擊,大駭,然無可如何,姑聽之。夜半,果聞有小船三五飛槳而至,生伏不敢動,但聞有人跳躍過船聲,數人落水聲,一人倒入艙中聲。俄聞桅上有人大呼縛盜,於是艙後篙工等始取火出,見一盜在艙中,因共縛之。

  俄見女自外入,指揮諸人令縛盜送官,且曰:「尚有一盜,惜被逸去。」生驚問曰:「卿操何技而能如是?」女曰:「吾少在吾父署中,刺繡之暇,每喜擲錢為戲。父曰:『汝好擲錢,盍即以此練技擊。』因令縛草為人,置數丈外擊之。已而人漸小,相距亦漸遠,擊之能中。遂於草人身上記要害處擊之,乃曰:『可矣。』頃數盜過船,吾先猱升桅上,手中取錢一掬擊之,一一中要害,故落水死。最後二盜未中要害,一逃去,一倒船中,今縛送官者是矣。」

  其後,生官雲南某府。有一同城武員與生頗相得,言次,因曰:「吾向故為盜,一日在某處,遇一官船,共謀劫之,不意先數人皆落水死。余過船時,覺有物相擊,急退回,幸得免。後改行為官,得擢至今職。顧彼時覺船中寂無聲息,不知是何神術也。」

  生省即前所遇,乃謂曰:「神術人今在此,汝欲見否?」曰:「甚願。」生令請夫人出,武員大驚,伏拜稱神人。並問何術,女告以故,武員乃大服。

  ◎朱壽得以頸斷箸

  朱壽得者,楚二鬍子之徒也,人謂其多藝,然頗自秘,不欲暴其能。一日,赴魏姓宴,座客必欲觀其技,固卻不可,乃以竹箸七,束之可盈把,先以一端接幾緣,而後以頸承之,箸中斷。自言少時可斷十四箸,于時壽得年六十外矣。

  ◎駕長起大殿柱

  海甯有游方醫王某者,奔走江湖間,獲利漸豐,遂歸鄉,設肆貨藥。時有遊僧來市,托紫石缽,重百斤,入肆,宣佛號,婪索不遂,輒以缽置於櫃,張拱合掌拒門外,人無敢出入者。市人厭苦之,不得已,滿其願,則又過一家。次第至藥肆,索百錢,王僅與三枚。

  僧怒,將舉缽壓其櫃,王接而擲之,石為之碎。僧恧顏,拾破缽而遁。逾歲,王將赴蘇購藥材,雇吳江小舟,舟子二,其一駕長也。駕長力猛,非櫓脫即篙折,夥怨罵之,恒忍受也。惟張帆時,則駕長右手執索,左手持柁,以足代篙,四體並用,無不當,夥得臥而觀之,故相安焉。

  越三日,晚泊城外寒山寺起爨,王登岸閑玩,有僧立寺門外,審視王,呼曰:「客非海寧藥肆之王居士乎?」王曰:「唯,何以相識?」僧曰:「予前年托缽貴鄉,領教已深。今幸至此,實有天緣。予師慕客久矣,請至方丈一敘。」王曰:「諾,姑俟我返舟飯畢,而後會尊師也。」僧喜,反奔入內。王歸舟,泣下。駕長見之,曰:「客何悲?」王語以故。駕長笑曰:「既能擲缽,何懼乎禿?吾今請助客。」王曰:「我既犯僧,死由自取,子何為哉?」駕長曰:「吾樂此,死亦無怨,恐僧不吾較耳。請假衣冠,以師弟稱。若角技時,必呼吾先,可無事。」王諾之,遂飽餐偕往。

  二人入門,群僧笑迎曰:「客,信人也。」報首座,接於庭,視其人,身高七尺有餘,臉橫腰闊,氣概粗豪,已望而生畏。肅客入方丈坐,乃曰:「前者小徒蒙賜教,老僧夙夜在心,冀圖一遇。今既垂顧,請至藝圃,仰瞻絕技。」王唯唯。於是群擁入後圃,有地一區,高垣圍繞,僅通一門,亦甚堅實,圃南包大殿之後簷為閱武廳,甚雄偉,柱壯兩圍,礎高三尺,隔以石欄,有椅二,首座與王對坐,寮僧十餘皆短褐,持仗站圍矣,群呼曰:「來,來,來。」王謂首座曰:「請徒與徒對,師與師對。我命弟子先戲,可乎?」

  首座目駕長,體貌清臞,漫應曰:「何不可?」駕長亦釋服,曰:「禿有賊形,恐竊吾衣,必謹藏之。」乃蹲身抱大殿之後柱,起尺餘,屋瓦震動,磚石齊鳴,以左足掃礎倒,置衣其下,以右足扶直之,仍安柱,轉身呼鬥,聲若巨雷。於是首座及寮僧咸股栗膜拜曰:「我教中韋馱天尊,旋乾轉坤之力,亦僅如是。僧輩肉體凡胎,何敢相角?若尊客一揮肱,則皆成糜粉,情甘降服,不敢再言技勇矣。」

  王與駕長相顧大笑。群僧屏氣肅候,延至方丈,侍茶畢,王告退,首座與寮僧盡易法衣,執旛幢以送。王返舟,謂駕長曰:「壯士之力,天下無敵,盍不入營為伍,則顯職立至。請以資助,聊報大德。」駕長曰:「嘻,吾若不為顯職,亦可小康,何至操賤業?客尚欲吾博顯職耶?」王叩其舊職及裡居姓氏,駕長不答。王凜然,報以百金亦不受。

  ◎趙孔修掌有吸力

  江右劍師趙孔修善運劍,且能斫竹片於地。以手去地三尺許,作勢引之,竹片立起,附趙掌,是殆所謂吸力耶。

  ◎陸葆德隨盜上屋

  陸葆德,河南人。精拳勇,曾中武舉。入都與宗室某較技,某被毆死,論抵,遇赦免,乃為標客。一日,護某客貨,道出某地,有來劫者,陸卻之。俄引健兒數輩來苦鬥,又獲勝。已而其酋至,尤猱捷,與陸持,亦未能勝,酋遂引之歸,請與其女較。女素得父傳,盡其技,且加精焉。是日,僅能相禦。酋大喜,遂以女妻陸。

  陸本能文,改試文,中進士,得庶起士,散館,為令於蜀,然好色,妾媵至十四人,精力大衰減,然與朋僚燕集時,猶自炫其技。夏日,院有涼棚,甚高,陸立階前,拍手一呼,即騰立棚上,眾鹹失色。一日,演劇為母壽,偶至寢室,適見賊展袱括財物,遽前捉之。

  賊上屋,陸亦上屋,賊躍過屋數重,亦從之行。賊擲瓦擊之,以手接取。俄而胥役麕集,賊適誤踹壞牆,墜地被獲。陸嚴刑,欲訊其不法事,賊大言曰:「我輩十三人,由齊至此,中途相失,否則豈為汝獲?斃我可耳,安肯說平日事。」遂斃之杖下。

  ◎清江女子富足力

  德清俞桐園筮仕三吳,以解餉道出清江,將舍館,及門,瞥睹一少年張兩目直視,口涎流頤,左臂側垂,而獨伸右臂,反其掌下向,若有所取攜狀,駢其足植門外如僵,雖五六壯夫喧嘩推挽,莫能動。旁有老人誶呵曰:「汝浮薄,強調人家女郎,非叩求此姑姑者,此子不得活矣。」

  桐園異之而就問焉,老人應曰:「頃有一行道男子,攜女郎,載獨輪軺車,女郎翹纖足車軾,足銳小,結束若錐。諸人道見之,乃群激少年,謂能一握此粲者纖鉤,當以酒食相壽。少年忻諾,意其必宿於此,乃隨諸人繞道先立門側。

  須臾,車止,男子負被裝先下入門,女郎方欠伸欲起,少年猝出手,握其足。諸人正注視,欲出聲讙笑,不意少年掌甫觸女郎纖趾,而忽睹其體若寒噤,揚手不得下。女郎了若無覺,盈盈下車,而少年兀植如故。諸人心知有異,視之,僵矣。女郎蓋富足力者。」語畢,顧諸人曰:「儻得官人好言相慰此姑姑,或貰此子生。」諸人聞言,群乞桐園為緩頰。桐園許之,偕諸人入,見女郎方盥面,群呼曰:「是矣。」乃環向叩首曰:「適有一少年犯姑姑,猶僵立不動。今已知罪,乞恕之。」

  男子在側,驟睹狀,大驚,詢得故,咎女郎曰:「吾儕異地人,道此,何事傷人?」桐園從旁代請,女郎哂曰:「輕薄兒直須撲殺,官人為好言,當釋之。」乃翩然出戶外,輕掖少年右臂,少年忽出氣,作噓聲,活矣。後少年視己右掌,見掌心黑點大如黍,則所觸蹝履泥痕也。

  ◎某少女與盜角飛簷術

  燕、趙多任俠之士,巾幗中亦有之。有劇盜,矯捷如猿,足善走,百裡外頃刻可至,橫行燕、趙間。某夜,入一巨宅,則見其中圖書刀劍,紛然雜列,一女子徘徊樓中,狀頗憊。俄頃,據案坐,秉燭觀書,目不旁瞬。乃破扉入,搜衣飾畢,將行,遽前,輕拍女肩曰:「略分爾金,異日當歸償。」女挺身起,大聲曰:「咄咄鼠輩,欲竊物,則竊物耳,敢溷乃娘耶?」大怒。

  盜惶恐,繼念余固橫行燕、趙間者,此一弱女子何懼為,因曰:「予有絕技,請獻。」遂向壁躡足而上,如登梯然,及顛,翩然下。女嗤之曰:「技止此乎?」盜曰:「此飛簷術也。」女亦躡足而上,較盜尤捷。

  及顛,複返身貼壁,徐步而下。顧謂盜曰:「較爾技如何?」盜大驚,屈膝求免,女擲諸窗外。厥後盜匿跡山林,而女亦不知所終。

  ◎墨爺夫婦精拳術

  愛景,金匱人,佚其姓,饒於資。妻金氏,有拳術。愛景身黑如墨,鄉人呼之曰墨爺。旋委家政于金,而自結廬鴻山之巔居之。山東麓有梁鴻寺,中供梁伯鸞夫婦像。寺僧覺空,少林弟子也,精拳棒,與墨善。墨朝暮往來,凡五年,盡得其術。

  一夕,群盜入其家,金踰垣出告墨,墨聞警,與金各執械伏戶外之深林中,度盜夥之必經此路也。須臾,二盜肩物踉蹌至,既近,墨與金猛擊之,二盜俱僕地,遂戮之。後來者見二盜死,遂棄物竄去,窮追之,一盜回身橫刀相拒,格鬥不勝,被擒。夫婦二人曳之歸,數盜罪,盜叩頭哀求,誓不敢再犯。墨惻然,縱之去,命家人搬回盜劫物,檢點無失,自後,遂無敢有覬覦者,裡中亦無盜患。

  又一日,墨至蘇,乘航船歸,夜半,突來盜十數人,舟客哭呼救。墨躍起,覓木棍,擊盜之先入者捽于河,餘盜知不敵,遁去。舟客得無恙,深感墨功,於是名大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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