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義俠類二3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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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奕繪懲廠甸無賴 太素道人奕繪,字幻園,貝勒也。少任俠,負文武才,著有《子章子》及駢文、詩詞。都門惡習,上元節,婦女游廠甸,若車非大鞍,禦者無紅帽,無賴輩每起與窘之。其窘之之法,輒扛車令仰翻,以迫車中人之出,於是拏裾捉肘,攫釵珥雜佩,罄所有以去。 幻園知之,則坐小鞍車而垂簾,以慣用二鐵械各縛弓鞵於一端,置鞵簾外,雙翹纖削若菱,戒禦者衣帽坐作,悉如雇車式,向無賴麕集處於於來。則群起扛車令翻,幻園出,張怒髯叱吒辟易,以縛弓鞵之鐵械狙擊眾無賴,乃皆長跪乞貸死,崩角有聲。幻園於是大樂,策款段以歸。 ◎某王為亢掌櫃解圍 京師大賈多晉人,正陽門外糧食店有亢掌櫃者,雄於財而性懦,其遠戚平某素無賴,恒嬲之,亢為所窘者屢矣。一日,載米入城,亢自督之,牛車數乘,絡繹於道。遙見平施施來,亢欲遁,平笑,以手挽之曰:「蔔者言,予今日南行利,不謂適遇兄。前途挑青簾者,酒家也,盍飲乎?」亢辭以有事。 平固邀之,亢不允,平大怒,曰:「邀汝飲,敘親誼耳,不飲,是無親也。無親者,何顧惜為?昨家中適斷炊,君有米數車,當借石許,為卒歲計也。」亢窘,請緩期。平曰:「君家妻子饑,亦食能緩期否?」 亢至是辭窘,揚鞭揮牛行,弗顧。平急解衣臥車轍中,叱曰:「老慳能斃我,驅車壓我;不能,予十石米。」亢無計,婉求之,不聽;請減其數,不許。時已薄暮,亢恐誤行程,淚如雨,聚而觀者如堵牆。 俄有騾車轆轆來,至此,亦停轡,一峨冠丈夫下,問故,亢具告之。丈夫遽厲色叱平曰:「是汝言耶?」平怒曰:「是也,何預汝?」臥不動。丈夫不答,遽奪車夫鞭鞭牛,轟然一聲,大車壓平腹而過,平腹裂死。眾大驚,坊保咸集,丈夫曰:「渠自求死,生之胡為?」趣亢行,曰:「汝勿恐,我自殺之,不爾罪也。」 坊保將縶丈夫,忽南城禦史至,叱保退,跪請罪。丈夫曰:「此皇城禦道,而奸民橫行若此,需巡城禦史胡為者?」禦史唯唯,面如土。丈夫又曰:「有效尤者此為例,壓死勿論。」言畢登車去。禦史責坊保不早報,撻之。見者皆咋舌,有胥役曰:「此某王也。」 ◎刀俠還餉 道光時,粵有解餉委員,過揚州,忽大雨,見山上一人來,沾濡徧體,欲附船行,雲對渡即至矣。船戶不可,委員以其言切,許之。轉至對岸,給舟貲,登岸去。比至揚州,則舟餉三萬余金均失矣。大驚,責船戶,欲送之官,船戶力辨非是。忽茶店中一少年笑曰:「此事豈船戶所辦?」急問何人,少年曰:「汝輩中途有所遇否?」船戶急曰:「吾固言附船者不可信,而官固欲聽之,必此人也。」委員至此亦悔之,因言狀。少年曰:「殆即此。」委員問:「能為我求否?」少年曰:「不能。」問其所居,少年良久始告曰:「從彼上岸處,即登一山,凡南行幾裡,東行幾裡,有小屋,門懸一燈,可夜往。 至五更,即有一人出,向西行,汝可伏東,候其返,速跪求之。彼或哀汝,能返汝,彼若問何人,慎勿言也。」委員如其言,至五更,果有一人持雞出,西行,若有所禱,且殺雞瀝其血。委員遽跪其前,此人笑曰:「汝來,得毋為所失銀耶?」曰:「然。吾身家性命,在此矣,願哀我。」曰:「已還汝矣,盍歸視之。然何人告汝?」委員怖,因言其狀。歸,船戶笑迎曰:「銀得矣,滿船皆此物也。」視之,果然。 至揚,則少年迎于岸,委員具以所遇告之。少年曰:「亦言我否?」委員曰:「不敢隱,已告之矣。」少年曰:「固知汝不敢隱。彼何言?」曰:「有與君一信。」少年曰:「速固執之,勿開視。」急持其信,誦咒良久,開之,則白鐵刀,蓋刀俠也。 ◎黑衣人為隸殺盜 道光時,某官遣隸以事西上,挈鉅資,道出殽、澠間。暮宿逆旅,坐甫定,逆旅主人見行李,忽驚起,顧客曰:「頃有人相尾否?」隸聞言,殊訝,主人指示行李上有紅印一,青印一,曰:「此固有之標識耶。」隸曰:「奇哉。吾晨起行時,未見有是也。」主人曰:「此盜符也。青者取物,紅者殺人。凡諸盜,各有所部,即各有符號。符號所著者,即表明其為某部所發見,而他部不能爭。君試思之,頃間必有尾君後者,亦有人與君談否?」 隸思之良久,曰:「晨有二軍官,同餐於野店,與吾坐同案而略談,雲自開封奉公往洛陽。餐畢先行,其馬甚良,頃刻已遠。日過午,中途有黑衣人跨黑驢,自歧路來同行。渠屢返顧,吾輩見其如此,則亦目之,渠似微覺,鞭驢徑去。」主人曰:「此皆可疑,君第慎之可也。」語畢而出。 隸懼,欲舍此而去,則須前行百裡外始有頃舍。方踟躕間,聞外呼湯沐聲甚急,覘之,則黑衣人坐堂上矣,益震駭。已而主人具晚餐,黑衣人與隸擁案對坐,隸勉食數蒸餅,不敢舉首,黑衣人殊坦然,豪飲大啖。時逆旅客滿,惟東廂祇二客,黑衣人飽餐畢,告主人,移裝具,宿東廂。主人以有客告,黑衣人曰:「吾偵之久矣,東廂甚寬,三人無礙也。」主人移行囊往,客拒之,主人以告,黑衣人指隸曰:「無已,其與此君共宿乎!」 隸若喪魂魄,幾不能出言。黑衣人遂移行囊入,隸蒙被臥,二更向盡,無聲息。忽案燈驟明,黑衣人操刀起,隸涕泣,求免死。黑衣人笑曰:「吾不殺汝,殺汝者行至矣。速以繩授我,將有用。」隸伏枕稱謝,抽繩授之。已而燈又暗,聞有巨物撞門聲,纔三四聲,而門樞脫矣。隸被罩其首,不敢動。複聞人僵僕聲,聞黑衣人叱曰:「奴才,此種身手,乃向江湖獵食,寧不愧殺耶?」隸掀被視之,則兩盜已縛跪牀前,猶著軍官服也。黑衣人手鞭痛抶之,盜無語。 已而天明,黑衣人解盜縛曰:「念汝雛兒,暫饒一命。去去。」黑衣人顧隸曰:「今免矣,行李上有徽識,速剜去之。吾將適南陽,不暇與君同道也。」問姓名,不答,策驢徑去。 隸事畢,歸途,更問舊主人,亦迄未複見。越數年,隸偶見刑部錄囚,有殺人犯某當處決,則向之黑衣人也。亟詢其顛末,告主人,為營脫之。乃往見黑衣人,告以故,黑衣人曰:「汝事某當道者耶?」曰:「然。」叱曰:「去去,吾不受鼠輩惠也。」複詣刑部,自訴實殺人,不宜枉縱。 刑部堂官以當道所囑,疑有他故,相視色動。黑衣人拍案罵曰:「賊官,國家法度,豈汝逢迎上官之具耶?汝欲枉法,老子決不任爾。」堂官大驚,亟使人牽之,則匕首已自陷其胸矣。 ◎高螺舟載參將柩返國 仁和高螺舟太守人鑒以翰林起家,道光時,奉命冊封琉球國王。禮成,散步使館外,見一屋有棺焉,前和題識曰「天朝參將某公之柩」。詢之,則乾隆朝護送冊封之使至琉而以病死者也。問何不歸,曰:「海船忌載柩。」高曰:「俗忌耳,何足慮?吾當歸之。」謀於副使,副使不可,高曰:「吾兩人,猶彼也,萬一不幸,亦無歸乎?請以吾舟載之,雖沈溺無悔。」而一舟之人亦皆執不可,高怒曰:「此吾舟也,吾為政。」卒載之行。 未一日,風浪大作,舟中人咸崩角于高之前,請棄柩,勢洶洶,不可止。高歎曰:「彼在外國,固幸無恙,吾載之歸,反棄之海,吾何以對死者乎?汝曹可為設祭,吾當祝告死者以不得已之意焉。」 眾乃舁柩至船頭,又數人為陳設祭品,又數人告具于高。高衣冠而出,登木而坐,謂眾曰:「速投之海。」眾爭前挽高,高叱曰:「吾以一柩故,累爾眾人,不投之海,無以對生者。然吾不與同投於海,又何以對死者?吾意決矣。」眾環顧,罔措手足。 正相持間,風浪亦息,高笑曰:「舟平如席,汝曹何紛紛乃爾?姑徐之,風作,再議可也。」於是仍舁柩下。而自此風恬波靜,安抵粵東。參將故粵人,訪其家而歸之。 ◎楊光潔好施與 楊光潔,字玉川,黔陽例貢生。朴厚沈毅,好施與,常慨然有範文正先憂後樂之志。父思錦欲建義學未果,光潔與弟光洪力建經、蒙兩塾,約費萬緡,置田租數百石。嘗捐修學宮七百緡。歲儲谷四百石,每夏末開倉發給,不取償,年終藉以度歲者,日填於門,不稍吝。 其諸子隆冬薄棉敝服,或以為言,光潔愀然曰:「自奉不儉,彼門外餓夫,將安取資?」少時師友,數十年猶月送薪米,無德色。某童拙而貧,光潔日以粟課其文藝之多寡,試則備其資斧,數年名竟成。 ◎謝廷恩斥財 謝廷恩,字拜賡。少貧甚,讀書裁盡《論語》,遽去而之農,又之商,南入閩,西入蜀,逐物貴賤,轉徙常贏。嘗與鄧某共為賈,主計者誤以六百金入其帳,密歸之,戒主計者更易簿記。會有天幸,所居積恒有獲,累致巨萬,及羨,輒散之。 為縣建義倉,構廩四十二間,貯谷萬六百石,捐金凡千三百斤。建育嬰堂,捐金二千兩。家置宗祠,捐穀若干斛。郡縣立群禮廟,捐錢若干緡。學官於新進生例取束修之資,新進生或貧乏無所出,則又為捐四百萬錢。 ◎曾文正追餞江忠烈 江忠烈公忠源初以公車入京,館曾文正公國藩邸,既下第,日事狎遊,貲罄矣。文正勸之歸,許為辦裝。明日,江不別而行,文正亟命駕追之。及于長辛店,則江方午饘,慰之曰:「以君之才,他日不患無所遇。但有親在堂,此歸殊難為懷。」 出百金贐之。文正返,客爭問所往,曰:「追餞江岷樵耳。」客大愕,文正曰:「岷樵必以忠節名天下,諸君非其倫,異日當自知之。」岷樵,忠烈字也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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