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義俠類1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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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萬履安為同年調藥餌 鄞縣萬泰,字履安,明孝廉。明亡後,嘗一客嶺外。舟還,有毛汧者與之同年,道病疫且死,舟人俱欲棄之,萬不可,躬為調藥餌,時起臥,汧得生。而萬泰遂病不起,卒年六十。 ◎汪文卿贍胡士驊妻子 婺源汪光翰,字文卿,明崇禎末客川南道景陵胡恒幕,入本朝不仕。當恒駐邛州時,張獻忠陷成都,分兵徇邛,恒命光翰出調兵。未至,城陷,恒與子士驊戰死,闔門遇害,惟士驊妻朱氏挈其幼子峨生匿民間得脫。賊武大定聞朱有殊色,劫致之,朱乃剺面毀容以自免。光翰間關夷倮中,得朱氏母子所在,事之甚謹。 值歲大饑,斗米十金,光翰百計保護,或以經書教授為塾師,或操奇贏坐市肆中,得錢以供朱氏母子饘粥,二十餘年不倦。朱教子嚴,峨生亦讀書,知自奮。蜀平,峽路通,光翰乃躬送其歸景陵。 ◎唐自仁護主 唐自仁者,唐氏之僕也。頎偉精悍,有膽識。役于唐者三世,能護主於難,養主於生,僕也而有行,義士矣。順治初,寇氛未靖,居民相率逃竄,仁之主家七口匿山谷,獨留仁於家,日貯飯蔬碗匕之屬於筐,齎以餉之。一日遇賊山椒,賊遽刃之,仁僕佯死,賊遠乃起。 初,仁之衣制高領,密縫布七層,防不虞。及是,刃痕五層而止,利在迎刃而速僕,入故未竟,不者,殆已。越數日,賊坌湧至,掠家中物,仁睨賊某獨攫百金。賊共雄視仁,招為黨,陽諾之。 隨至賊所止地,先覷得某賊匿金處,乘間納諸懷,某懼眾攻其私,忍弗敢張。明日,紿賊,賭騎射,眾方整轡具韔,仁躍馬著鞭而逸,竟得脫。急跡主眷屬,得伯仲二稚,問主何在,曰:「餓已三日,父覓食未回,母先被擄。」 仁攜稚安置,乃出,遇主山峽中,導與稚一處。又出訪主母,聞以殉節投水死,族有葬之者。號痛而反,乃棲主於幽僻之地,資前金,力作以濟之。 ◎戚三為盛三贖婦 大兵下江陰,殺其民之以城抗者,而俘其婦。戚三鈹項,僕城下,得不死。獨念婦王氏被俘,默禱於神,夜夢神授以字,曰:「為汝贖婦者,戚三也。」寤而歎曰:「我即戚三耳,尚誰贖婦哉?」明,遇人於蕩間,則尋婦者盛三也。戚憶夢中所見戚字,中模糊,有似于盛,遂同行。至江寧,揭訪帖於亭。或有告戚以婦所者,索酬金,戚曰:「吾實不持金,向所揭,誑耳。」曰:「然則贖亦無金耶?」曰:「無之。」曰:「然則雖告以所在而安庸也,速去之。」戚挽之泣。 其人視其揭,沈思有頃,曰:「若苟善書,客有雇書手書《楞嚴》百部於報恩塔者,可得值也。」戚受雇而半貸於人,得十金,贖之綠旗郝將軍部下。將軍婦受金,陽不解,鞭逐之,且不肯還金。時盛同往,泣曰:「此金非他,江陰戚三傭書以贖婦者也。城陷家破,所不憚瀕死以丐此金者,為婦在耳。婦未還而金又失,豈謂城陷時不能死耶?吾,盛三也,今偕戚三來,終不令戚三獨死此矣。」號而嘩。聞于將軍,義之,許還婦。及還,則盛三婦也。 先是,盛婦被俘,來密書,曰:「江陰盛三婦在郝將軍旗。」而盛字中蝕,有似于戚,故是時告者竟誤盛為戚,而指以所也。盛曰:「奈何以戚三金而為盛三贖婦耶?願夫婦鬻于旗,還戚值,而佐戚覓婦。」郝曰:「勿庸。」紅旗張將軍方需役,薦之張,得值二十金,盡予戚,而盛留旗下供役。晚除馬通,聞旁室婦與人語,操裡音,盛乃操裡音歌曰:「二十一,是七三,托我尋汝來江南。」 少頃,婦亦操裡音微吟曰:「一十一,是王氏,願為七三告七四。」盛聞之,大喜,曰:「是矣。」急呼戚躡至,婦已去。次日,盛偕戚語郝,郝為探之,得實,遂同詣張,請贖之。張執不可,且曰:「是婦有色,值昂,金固不足。且已留此婦,何贖焉?」二人者固爭,郝亦力為之言。久之,盛乃揮己婦出,訣曰:「吾與戚三同來,矢不獨還。今戚三以傭書金贖汝,書尚未盡償,而吾與汝空鬻身,無以報戚,何用獨贖為?汝仍還郝,吾與戚同去,赴江水死耳。」以婦交郝,返張值,既拜郝及張,相將牽臂出,且號且行,而戚婦與盛婦俱號。 時張之部曲有願出金代贖者,有迸涕者,至是,張心動,謂郝曰:「止,吾安惜以一婦全兩家也。雖然,婦值不止是,而減值以贖,則無以示來者。且此值,盛值也。盛為戚鬻身,吾何能獨遣妻而反留盛?」因並遣盛、戚,而以二十金分之,為歸裡資,於是各歡呼謝去。過傭書所,二人夫婦皆善書,請各書以償,主者感之,不聽,乃合書一部,以貯之報恩塔。 ◎劉顯之返韓生白柩 劉必顯,字顯之,魯人。文筆矯異,慷慨好義。韓生白延之於家,教其子仲美。久之,生白為許州同知,明崇禎壬午,城陷,死之。仲美縗絰往迎柩,時寇賊充斥,豫州路鮮行人,戚友惴惴無從者。顯之適來視仲美,知將南行,因問曰:「千里畏途,道茀不可行也,仗劍從子者幾何人?」仲美曰:「未敢以煩親知也。」顯之毅然請從,不返舍,即襆被行矣。 行次東明,晤舊邑令辛某,以別墅止之,顯之不可。次長垣,潰兵滿野,城中戒嚴,閉城中者十日。出而次開州,輾轉至滑縣,越衛輝,抵新鄉,仲美病,不能前,計無複之。顯之將隻身渡河而南,仲美難之,顯之決請前。會有鄢陵人單騎北來者,顯之跨一馬從之南下,仲美乃作書貽河南故知及當路,令往取進止,以七日為期。 後二十餘日音問杳然,仲美憂甚,日扶病號于河幹。忽見鶉衣黧面徒步來者,依稀似顯之,仲美疾趨而前,泣問曰:「先生,人耶,鬼耶?」顯之曰:「幸甚,無恙。汝父柩在後,舊僕王代興扶之,旦夕至矣。」 仲美乃拜,伏地哭,執手問狀。顯之曰:「別汝後,即至新鄭,賊騎蔽野,見予大驚,鳴鉦發炮。予夜宿林薄間,日叩邨人,語以故,隔垣度食,得以無甚餒。越滎陽、長葛,久之,達許州。城破後,居民四散,屢問無知者。遇一人,自言為田忠,尊先公舊役也,道殉難事甚詳,並指藏衣冠地以相示,且曰:『一二殘民,感先公遺惠,已伐北壇柏為椑焉。』乃導予往。舊僕惟代興在,侍香火,受邑人弔唁。邑人致牟麥,給朝夕,困甚矣,因治裝將還。時府之委員挽留,且將申上臺請賻,有舊例。予卻之,即售馬,得百五十金,僦二輿夫,倍之為行計,而代興有前討賊時俘婦為室,不欲北。予與田忠曲喻之以大義,且曰:『北歸便。』乃各就道。夜宿黃河,突有南陳叛兵至,盡劫行裝,殺輿夫二人,予裸身越牆伏河畔,僅免。體無寸縷,邨媼投一帕,蔽下體,乃號於市曰:『我山東庠生來迎許州死難同知韓公靈柩者也。以親知之誼,故冒險前來,今被劫,不能前矣。其子某俟於河幹,若輩有能扶櫬過河者,當重酬。』時河南被兵久,裡人各分砦自衛,有張、王兩人,皆砦主也,感予言而前,曰:『公好義,天下豈無義士乎?』乃遣四人擁護而前,三日,北渡河矣。予急返先公柩,前函實未投也。」 仲美搶地哭,不能起。少旋,柩果至,乃泝衛河以歸。 ◎白羽皇蠲金 廣昌白羽皇文學朝甯,順治初之隱君子也。家固貧,而好施予,歲以教授所得金供甘旨,資衣食,有所余輒以周人之急。一日,行于道,聞婦人哭甚哀,訊之,則雲夫為賊誣,獄急,將鬻女。惻然,出袖中金與之,問姓名,不答竟去。 及羽皇卒,忽有一人攜妻女至柩前哭,伏地叩頭,至流血,曰:「我邱安宇也,受公厚恩,不能報,奈何死乎?」家人詢之,安宇備述其故,家人始知羽皇有蠲金事。 ◎田馨野納鄉人 兗州田馨野,名生蘭,以明末盜賊蠭起,自兗南徙,輾轉于淮陰、秦郵、廣陵之間,繼遷江寧。而鼎革,王師南下,群不逞之徒乘亂構釁,日尋戈矛以修私怨,豪帥馬某所隸士卒素不馴,爭欲得而甘心焉。田有鄉人某,亦隸馬戲下。 一夕,攜眷屬數十口詣田乞避害,田納之。或持械大呼於門曰:「速出之,可免禍,否則汝家毀矣。」田曰:「彼雖非張儉,我獨不能為孔融耶?」不聽。諸亡賴亦稍稍散去。比事定,絕口不復言。 ◎王某妻代人徙邊 王某,佚其名,如皋隸也。任俠好義。本朝定鼎,同邑布衣許德溥不肯薙發,刺臂誓死,有司以抗令棄之市,妻當徙。王知之,高德溥之義,欲脫其妻而無術,乃終夜欷歔不成寐。其妻怪之,問曰:「君何為彷徨如此耶?」王不答。妻又曰:「君何為彷徨如此耶?」曰:「非爾婦人所知也。」妻曰:「子毋以我為婦人也而忽之。子第語我,我能為子籌之。」 王語之故。妻曰:「子高德溥之義而欲脫其妻,此豪傑之舉也。誠得一人代之可矣。」王曰:「然,顧安得其人?」妻曰:「吾願代以行。」王曰:「然乎,戲耶?」妻曰:「誠然,何戲之有!」王乃伏地頓首謝。旋以告德溥妻,使匿母家,而王夫婦即就道,每經郡縣驛舍就驗時,儼然官役解罪婦也。歷數千里,抵徙所,風霜艱苦,甘之不厭。於是皋人感之,為斂金贖之歸,由是夫婦得終老於家。 ◎胡義勤待主人 順治乙酉,杜浚侍父母居金陵,僮奴十餘輩,多挈妻子叛去,走部落營伍,竄入兵籍。不數日,飛騎至,立馬主人門,舉鞭指畫,放言無忌,以示得意,甚者且拔刀斫庭柱,叫呼索酒食,不得,則恣意大罵。老僕胡義勤見之,獨切齒痛恨。 別一奴亦已隸尺籍,私來說義勤去,義勤謝之曰:「人各有命,爾本當得意,一旦遭時,自奮發。吾命薄,與主人同,願共守饑寒而已。」此奴亦頗慚其言,自是不復來罵主人矣。 義勤,浚兄方朔之乳媼之子也。方朔自金陵攜眷歸黃岡時,義勤適以他事阻江外。方朔之歿,義勤逾年而知之,則大慟,即日惶遽,自千裡外奔故鄉,哭方朔。跳擲號吼,嘔血數升,遂得喘病,因寄食于方朔之婿曹氏家而養痾焉。 居一年,病稍間,曹稍役使之,義勤慨然歎曰:「吾聞忠良之臣不事二姓。僕,猶臣也。今曹氏雖為先主翁之婿,然其姓則曹,亦二姓矣,吾奈何遂事之?五十老奴而仰面於又一姓,良足羞也。且吾未嘗受先主翁命,事之,尤無名。」 於是複來金陵依浚,則老病可憐,耳聾益甚。浚既素義其為人,且重念方朔,待之甚優,命視管鑰而已。浚,字于皇,黃岡人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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