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婚姻類14


  ◎陳芝楣娶李小紅

  江夏陳芝楣制府鑾之尊人,嘗館江甯鹺商家,芝楣方十八歲,往省父,商以其初入泮,器之,字以女。明年,父歿,服闋,家益貧,乃奉母命至江甯,貸于外舅外姑,供秋試貲。商拒之,且迫使退婚,芝楣從之,留逆旅,困甚。一日,出遊,經釣魚巷,名妓李小紅方送客出門,瞥見其憔悴中有英爽氣,憫之,延之入,詢知其落拓狀,慨贈五百金,勸回鄂鄉試,且與訂婚約。是年,即領解,明年,為嘉慶庚辰,成進士,中探花。

  道光辛巳,以宣宗登極,開恩科,充江南副主考。商女忿,鬱鬱死,而商亦大侮。或有告以小紅事者,乃知其已杜門謝客也,亟以千金贖之,攜至家,為義女。及試事竣,浼人為媒,奩增十萬金,使成嘉禮。彌月回京,芝楣遂迎養老母,小紅事之甚孝。次年,舉一子。芝楣大考列優等,擢學士,旋外簡。

  數年,督兩江,蒞任,適秋試,入闈監臨。中秋,小紅盛服乘輿,遊釣魚巷,因訪知手帕姊妹,尚有隸名樂籍者,亟捐資贖之。是夕,即擇年少有才之材官,為之一一婚配,凡二十一人。

  ◎黃殿光不與華族連姻

  宿遷黃殿光守戎廷珠有子女九人,所與連姻者無巨室。人問之,曰:「華族無再盛也。」

  ◎胡文忠娶陶文毅女

  益陽胡文忠公林翼之父,名達源,官至少詹事。夫人湯氏,娠文忠時,夢五色鳥飛集屋後叢,張兩翼翔鳴,群鳥從飛,啄林中芝草,因名林翼,字詠芝。年八歲,陶文毅見而驚為偉器,遂以女字之。後以翰林典試江南,緣案注誤,家居養晦。林文忠公則徐勸之出山,乃以知府分發貴州,洊擢至湖北巡撫。咸豐辛酉八月,以勞瘁薨於位。

  ◎駱文忠娶富戶金氏女

  花縣駱文忠公秉章之未達也,壯而尚鰥,富戶金某有妹,高顴廣額而面麻,年長不字。或語駱,駱往謁金。金喜,遂委禽焉。自是,恒得金氏助,乃伏案攻舉子業。四十成進士,入翰林,後以知府仕至四川總督。

  ◎彭剛直娶婢

  衡陽彭剛直公玉麟未遇時,生計頗窘。幼聘妻鄒氏,家小康,及長,娶有日矣,鄒嫌剛直貧,誓不適。及期,剛直彩輿往迎,鄒號泣臥地不起,族党計無所出。忽灶下婢挺身前,啟主婦,願代嫁。主母喜甚,以其能解此紛也。臨行,撫其背,囑曰:「汝在吾家,吾愛同吾女。汝貌不惡,此往,慎秘之。男兒多薄幸,慎勿以婢學夫人告婿也。」及嫁,伉儷彌篤,逾年生子。

  已而粵寇事起,剛直仗策從軍,轉戰東南,洊擢至兵部尚書,聲望赫然,夫人亦累加寵錫。一日,剛直與夫人飲,酒半,追述往昔艱難,慨然身世。夫人乃戲語曰:「吾與君遭際之奇,同耳。」剛直駭愕,願畢其辭,遂備述顛末。時夫人與剛直結褵蓋二十載矣。

  ◎沈文肅娶林文忠女

  道、鹹間,翁婿以功業顯著,世皆稱林文忠、沈文肅。林之相攸奇。某歲,林方撫吳,沈時以諸生傭書於其署。值歲除,賓僚皆散歸,而沈獨留,治文書未去。林偶出,至旁舍見之,詰沈曰:「今日除夕,幕賓均寧家,汝奚事留此?」沈曰:「治事未竟,故獨後。」林諦視良久,曰:「吾有章奏,今夕須繕發,汝留此,大佳。」即招入廳事,畀疏稿屬書。文累千萬言,沈然燭疾書,漏三下始竟,自視無訛脫,遂以報林,且告歸。而林忽曰:「字太荒率,宜重錄。」置於幾,不複審。

  沈逡巡不敢歸,複寫一通,天將曉,重以進。林顧而笑曰:「此差可。」無何,賀歲者坌集,林笑謂家人曰:「今日賀正,並當賀我得佳婿。」眾皆愕異,林乃招沈,使揖於眾,曰:「此我婿也。」蓋林之重沈,殆有二端:歲除治事不歸,有異儕輩;再屬易書,不涉躁怨,宜其後能成功如林也。

  ◎于丹九娶居玉征

  廣西於丹九,晦若侍郎式枚之父也,有才名,且能詞。張德甫方伯以粵東閨秀居玉征為可匹之也,為作之合。居善畫花卉。婚夕,張即席出紈扇索繪設色牡丹一本,居應手而就,於乃填詞寫于上,蓋所以謝冰人也。

  ◎湯嘉民初婚即大歸

  湯貞湣公貽汾寓江甯,女公子嘉民善畫,尤工仕女,贅河工同知某子某為婿。彌月,婿挈之返清江,抵京口,方黎明,某不告女,先渡江,留書與訣,頌言其貌不揚,不與偕歸,恐為人笑也。女不得已,遂大歸。

  ◎程劉老而成婚

  山陽程允元,道光時人。少游直隸,議婚于劉氏,未娶而歸,留玉環一雙為聘,女父登庸即書庚帖付之,約三年而婚。允元抵家而登庸已前卒,女幼失母,至是益煢獨,轉徒天津,靡所依。鄰人妄傳允元死,將以為利,女聞之,朝暮飲泣,誓以身殉,而苦無確耗。或諷令改字,則哽咽不食,毀容素服,屏居尼庵,以針黹度日。蓋南北音問斷絕者,至是三十餘年矣。

  初,允元家居,父母相繼歿,久不得登庸耗,又極貧困,屢欲踐約而不果。中年以往,議婚者踵至,允元亦執義不納。久之,附糧艘課徒,因北上,至天津。聞有劉貞女者,隱跡尼庵,詢之,果登庸女,玉環猶在耳也。允元亦出庚帖為證,鄰人皆喜,促議婚期。劉不可,曰:「吾守父命,吾矢吾心耳。遲幕之年,行將就木,豈有五六十老女子而作新婦妝哉?」天津守聞而異之,召劉入署,使眷屬勸慰,助奩具,備鼓吹,送歸允元所。合巹之夕,兩新人傴僂成禮,儐相扶持,鬢髮如銀,與花燭紅妝相映射,遠近觀者皆感歎,詫為僅事。

  ◎周景芳與妻重婚

  青浦重固鎮有諸生周景芳者,娶妻數年,伉儷綦篤。偶至上海,遇術士,曰:「相君之面,當克妻。必再婚,始得偕老。」周言妻固無恙,術士曰:「我不妄言,來年鏡破矣。」周歸,忽命妻回父母家,複邀媒妁行聘,鼓樂親迎,蓋以重婚厭之也。

  ◎某中丞以嫁女為市

  嘉、道間,有某中丞者,樂與富人納交,恒以戚族之女認為己出,與之締婣,乃大索聘金,輒累巨萬。富人藉以獲光寵,惟自炫於人曰:「中丞為我親家也。」雖或傾家蕩產,不之悔。

  ◎鄔三意外得妻

  天津有鄔三者,父以沙船起家,死久矣。三嗜賭,耗其貲,田園皆歸他姓,惟屋猶在,與母居之。俄而母死。津俗喪禮尚奢,出殯尤甚。三賣屋治喪,遂無立錐地,寄居博徒家。有姑,嫁奚姓,頗富,以其侄不肖,亦久不與通。三年二十餘,尚未有室。某年,迫歲除,窘甚,無以為生。有博徒與之謀,假以衣冠,使至其姑家求見。姑辭焉。則告閽者曰:「此來非有求,特以將成婚,不敢不告長者耳。」姑聞之,乃命入見。

  時衣冠楚楚,頗不藍縷。問頻年何在,以貿易對。問婚期何日,曰:「後日是也。」姑大喜,贈銀十兩為婚費,且雲屆期當來賀。

  姑有子婦二人,各送津錢十千。(津錢十千,合製錢實五千。)三持銀錢歸,商於博徒。諸博徒喜曰:「然則尚有後惠矣。」乃即所居屋使工為之標飾,覓一青年妓飾以荊布,使偽為新婦者。及期,姑至,見婦,悅之。婦又善承迎,入廚作羹,跪坐而饋,姑欣然。

  食已,謂曰:「此屋隘,吾不能宿此,明日當複來,少有資助。」明日又至,出屋契一紙,曰:「此屋贈汝夫婦,可遷其中。」又出田契曰:「薄田百畝,粗供饘粥。」三驚喜過望。此妓之父亦博徒,因負人博進,暫以女為錢樹子。既知三有田有屋,即以女妻之。

  ◎程汪夫婦有別

  徽人程某,以貲雄其鄉,累世矣。生一子,少而癡,及長,混混無所知,其家以二僕守之,饑飽寒燠,悉二僕為之節度。或不受教,則痛笞之,乃帖然服其術,若馭牛馬然,遠近皆知之,無與論婚者。程氏故有質劑之肆在無錫,有汪氏者,世為之主會計。汪有女,與程子年相若也。汪叟曰:「吾家自祖父以來,皆主程氏。今程翁有子,無女之者,吾何惜一弱女子,不以酬其數世之恩誼乎?」

  使人達其意于程,程初辭焉。汪固請,程重逢其意,乃聘為子婦。及成婚,纁雁之儀,牢羞之費,頗極輝備。青廬既啟,將行交拜禮,而程氏子蹩薛蹁躚,竟不成拜。已而入室,顧視室中羅屏繡幕,非平昔所寢處,則大驚,叫囂東西,墮突南北,無以能近者。不得已,仍命二僕推挽以去。

  女自此獨處終身矣。舅姑語之曰:「吾子,非人類也,苦我新婦,幸善自愛。」次日,即割家貲巨萬與之,逾年,以兄弟之子一人為之嗣。而女甚賢達,上事舅姑,下撫嗣子,旁遇娣姒,皆無間言。舅姑益善之。因為子納貲得官,女遂受四品服。與夫異室而處者三十年,雖命婦,仍處子也。程氏子先卒,女又十數年乃卒。

  晚歲年齒既高,行輩又長,家中事悉稟命焉。女善料事,並能知人,事無巨細,經女處分,悉中竅卻。程氏子雖迷惘終身,然儀狀端整,肥白如瓠,中年以後,須髯甚美,望之若叢祠中所塑神像者然。且自程氏子之生也,其家日益饒衍,候時轉物,無不得利。程氏子死,稍稍衰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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