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譏諷類5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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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合先後天而畫袁子才 袁子才請羅兩峰畫像,因不甚似,以像寄還,並寓以書曰: 「家人目中之我,一我也;兩峰畫中之我,一我也。或我貌本當如是,而當時天生之者之誤耶?又或者今生之我雖不如是,而前世之我、後世之我焉知其不如是?故兩峰且舍近圖遠,合先後天而畫之耶?家人既以為非我矣,藏於家中,勢必誤認為灶下執炊叟,門前賣漿之翁,且拉雜摧燒之矣。兩峰居士既以為似我矣,若藏之兩峰處,當必推愛友之心,自愛其畫,將與《鬼趣圖》冬心、龍泓兩先生像共熏奉珍護於無窮。故不敢自存,托兩峰代存。」 ◎附庸風雅小名家 蔣心餘《臨川夢·隱奸》一折,寫陳眉公上場,有一七律,調笑眉公,謔而近於虐矣。 詩雲:「妝點山林大架子,附庸風雅小名家。終南捷徑無心走,處士虛聲盡力誇。獺祭詩書充著作,繩營鐘鼎潤煙霞。翩然一隻雲間鶴,飛去飛來宰相衙」論者謂心余譏仲醇太過,不知心余乃借仲醇以誚袁子才耳。所雲「年未四十,焚棄儒冠,自稱高隱」,試思仲醇何曾不應科舉?實即趙雲翼控詞之先聲也。 ◎後堂恐有未眠人 尹文端久督兩江,袁子才以門生故,時得出入節署,與文端唱酬無虛夕。而文端多姬侍,袁嘗戲以詩曰:「才高湧出筆花春,韻自天然句自新。吟至夜深公自愛,後堂恐有未眠人。」 ◎能知味也否 袁子才《詠箸》詩雲:「笑君攫取忙,送入他入口。一世酸鹹中,能知味也否?」 ◎福驢 乾隆朝,長白福大宗伯慶工詩。由熱河回都城時,謁成邸,成叩其新制,宗伯以《途中即事》對,內有「蟹螯驢背舞,蟬翼馬頭吟」之句。成戲曰:「古有崔鴛鴦、鄭鷓鴣,君其福驢乎?」 ◎忘己 李元亮,昭信伯永苞五世孫,乾隆時任兵部尚書。性剛毅,聰慧過人,背誦兵馬名籍,一字無遺,遇事多當上意。嘗以籍隸漢軍為恥,輒於儔人廣眾中,訐漢軍之短,頗中其失。一日,複縱談不已,和恭王笑曰:「公言良確,然忘己矣!」李嗒然而退。 ◎刺時文 吳江徐靈胎有權奇倜儻之名,年將八十,猶談論風生。門臨太湖七十二峰,招之可到。有佳句雲:「一生那有真閑日,百歲仍多未了緣。」自題墓門雲:「滿山靈草仙人藥,一徑松風處士墳。」靈胎有戒賭、戒酒、勸世道情,語雖俚,恰有意義。 刺時文雲:「讀書人,最不齊,爛時文,爛如泥。國家本為求才計,誰知道變做了欺人技。三句承題,兩句破題,擺尾搖頭,便道是聖門高弟。可知道三通、四史,是何等文章?漢祖、唐宗,是那一朝皇帝?案頭放高頭講章,店裡買新科利器,讀得來肩背高低,口角噓唏。甘蔗渣兒,嚼了又嚼,有何滋味?孤負光陰,白白昏迷一世。就教他騙得高官,也算是百姓朝廷的晦氣。」 ◎故交為孔孟 某司空督學中州,好出搭題,防剿襲之弊,致經文多割裂,法時帆學士惡之。後複督學楚中,往辭法,法多所獎譽,某心喜。臨行時,送至中庭,曰:「楚中有一故交,代為諈諉,可乎?」 某詢其姓氏,法曰:「孔、孟二夫子,著述已千載,請公勿將其文再行割裂也。」 ◎既富何加 乾隆某科會試,有某舉人固稱富於時者,夾帶被搜,枷號于貢院前。其同年友嘲之曰:「既富矣,又何加焉?」 ◎不識字者樂 紀文達公昀官翰林時,一日草制,以苦思不就,負手巡廊行,聞鼾聲,跡之,則一老軍臥廊下。擊以箑而醒,因詢之曰:「黑甜鄉之游,樂乎?」答曰:「樂。」乃以箑示之,令其認字,答曰:「不識。」紀乃曰:「人生識字憂患始,汝不識字,樂莫甚焉。」 ◎個個草包 某總兵予告歸裡,大起第宅,請于某名士,乞書堂匾,乃為書「竹苞堂」三字。蓋總兵不知書,家中皆紈袴子弟,目不識丁,故以個個草包誚之也。 ◎活佛成死鬼 乾隆庚子,西藏活佛來朝,供張極盛,居雍和宮,遠近僧徒參謁者日以千計,活佛高坐跏足,無少動也。未幾,以出痘死。 有好事者贈以挽聯雲:「渺渺三魂,活佛竟成死鬼;迢迢萬里,東來不見西歸。」 又有贈之者雲:「紅豆相思,活佛變成死鬼;曇花一現,北京即是西天。」 ◎補子胡同 和珅當國,一時朝士趨之若驚。和每日入署,士大夫之善奔走者皆立伺道左,惟恐後期。時稱為補子胡同,以士大夫皆衣補服也。 或以詩嘲之雲:「繡衣成巷接公衙,曲曲彎彎路不差。莫笑此間街道窄,有門能達相公家。」 ◎貪墨之風至此 和珅嗜書畫。一日,在直廬,手持水墨畫軸,適為韓城王文端公傑所見,審視久之而言曰:「今日貪墨之風,何竟一至於此!」 ◎錢可通神 占文王課者,多用錢以定奇耦,因名金錢課,是筮法之變,非京房《易傳》之錢蔔也。或有以問金匱錢梅溪者,答曰:「錢可通神,自然靈驗耳。」 ◎不能搬運到黃泉 元人吊脫脫丞相雲:「百千萬貫猶嫌少,堆積黃金北斗邊。可惜太師無腳費,不能搬運到黃泉。」乾隆末,和珅益驕富,或以此詩書其門,大索不得,未幾遂敗。 ◎雙黃鵠不稅錢 蘇州滸墅關之榷吏,例由內務府司員充之。幹嘉時,其缺最腴,有日進鬥金之謠。蓋稽察嚴,收稅苛,過客無一能免也。或為詩譏之雲:「落日停橈一水前,行人爭道使君賢。雲間縱有雙黃鵠,飛出吳關不稅錢。」 ◎打兔子 畢秋帆制軍為陝西巡撫時,幕賓大半有斷袖之癖。一日,畢忽語雲:「快傳中軍參將,要鳥鎗兵、弓箭手五百名,進署伺候。」或問何為,曰:「將署中所有兔子,俱打出去。」 時嘉定曹習庵學士仁虎以丁內艱游秦,為關中書院山長。曹與畢有連,恒居節署。畢偶於清晨詣其室,學士正酣臥,尚未啟門也。見門上貼一聯雲:「仁虎新居地,祥麟舊戰場。」畢笑曰:「此必錢獻之所為也。」 後畢移鎮河南,幕客之好如故,畢又作此語。或正色謂之曰:「不可打也。」問何故,曰:「此處本是梁孝王兔園。」畢複大笑。 ◎詩人固如是乎 汪容甫為諸生時,肄業揚州安定書院。山長沈編修祖志好為詩,往往詫示座客。一日宴會,酒酣,出詩示客,客譽之不絕口。次至容甫,容甫擲不觀,大言曰:「公為人師,不以經世之學詔後進,而徒沾沾言詩。詩即工,何益於生民?況不必工耶?」 沈夙負時名,聞言,慍曰:「僕雖不賢,猶若師也。師可狎乎?」容甫複摘《三百篇》疑義叩之,沈面赤,不能答。容甫撫掌曰:「詩人固如是乎?」拂衣大笑出。一座驚怍,不知所為。 ◎得吾罵亦大難 汪容甫饒口辨,好罵當代盛名之人,聆之者輒掩耳疾走。或規之,應曰:「子謂吾喜謾駡人乎?人得吾罵,亦大難。或言吾罵某某不通者,妄耳。彼方苞、袁枚輩,吾豈屑罵之哉!」 ◎肯作詩便是名家 海豐張穆庵映璣,嘗為兩浙鹽運使。性滑稽,與人談話,輒以諧謔出之。嘉慶丙辰三月,與阮文達西元、秦小峴侍郎瀛、謝方伯啟昆同遊西湖,即席賦詩,張惟默坐他席,笑曰:「公等皆起家科第,自能吟詠。餘雖納貲入官,乃亦有句,可求教否?」 因朗誦曰:「春來老腿酸於醋,雨後新苔滑似油。」合座稱善。謝語之曰:「君肯作詩,便是名家矣。」 ◎論詩擇地擇人擇時 大興翁覃溪閣學方綱,負儒林重望,文士咸樂就之。一日,與劉芙初、吳蘭雪、李蘭卿同居詩境軒中互坐談時,忽閽人持柬入報,有客求見,已闖入外廳矣,因聞有客在內談詩,即拂衣徑去,同人皆嘿然。覃溪笑曰:「我數日前,甫聞客談一事,今正可為諸君述之。杭州湧金門外社廟下多泊漁舟,比有漁人,夜深,聞祠中人語嘈雜,似有人控訴聲。神呵曰:『何物野鬼,敢辱文士?當笞。』又聞剖訴曰:『月明人靜,幽魂暫游水次,聊解窮愁。此二癡措大,刺刺論詩,眾皆不解,厭聞引退則有之,未敢觸犯也。』神默然良久,曰:『論詩雅事,亦當擇地擇人,先生休矣。』俄見祠中磷火,絡繹而出,遙聞吃吃笑聲不已。方今青天白日,似不宜有此,諸君若當清夜,則毋寧慎之,免死鬼厭聞也。」 蘭雪曰:「誠如是言。則不但擇人擇地,並須擇時。世路愈窄,人多於鬼,可若何?」覃溪曰:「我所言,戲之耳。若吾子所言,則狂奴故態也。夫癡不過招厭,狂則必招忌。人誠多於鬼,吾子既不能超出世路,則無寧慎之,免使鬼笑人也。」 ◎畢不管福死要陳到包 畢沅任兩湖總督時,福甯為巡撫,陳淮為布政,三人朋比為奸。畢性迂緩,不以聽政為事;福陰刻,廣納苞苴;陳則摘人瑕疵,務使下屬傾囊解橐而後免。時人謠曰:「畢不管,福死要,陳到包。」 又言畢如蝙蝠,身不動搖,惟吸所過蟲蟻;福如狼虎,雖人不免;陳如鼠橐,鑽穴蝕物,人不知之,故激成教匪之變。畢死後沒,陳為初頤園劾罷,惟福倖免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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