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獄訟類二7


  ◎松年平反疑獄

  光緒中葉,李秉衡巡撫山左時,有候補知縣松年者明於事理,有疑獄,思平反,李堅持己見,漠然不動。松再三譬喻,李終不懌,後以莫須有劾之去。

  ◎徐福孫殺嬸案

  光緒中葉,常熟徐福孫殺嬸案,盛傳一時,獄久不決,福孫不勝榜掠,遂死。福孫本書生,不幸以殺嬸案被逮,縣令朱文川,酷吏也,謂證據碻鑿,當以逆倫論抵,不承,則遽施三木。福孫不得已,姑如縣令恉,妄供焉,既供,解省覆訊,福孫輒呼冤不置。

  故事,罪犯翻供,當發交原審官再訊。文川怒福孫之狡黠也,乃益施酷刑,福孫又誣服,比解省,則又翻供如初,省又卻還縣,縣又鍛煉成供,旋供旋翻,如是者三年,而福孫死獄中矣。瀕死時,涕泣語人曰:「供固死也,即不供,亦不得生,顧供而死,死且蒙殺嬸名,吾初未殺嬸,且被殺者果吾嬸乎哉,吾曷為有此嬸也!」聞者悲之。顧欲有以明福孫之冤,不可得。

  福孫居常熟之某村,村故僻,居民僅十數家,泰半操農業。而福孫獨青一衿,家又殷實,合村首屈一指。顧村人鹹弗悅福孫,謂若人眼高於頂,遇人不肯平面視,且性吝嗇,覷鵝眼錢如輪軸然,鄰有緩急,未嘗拔一毛,直守財虜耳。

  福孫有叔某,夙操懋遷業,粵寇之變,為所掠,累年不得耗。迨官軍收復蘇郡,某忽挈一少婦自寇中脫歸,蓋少婦者,酋妻也,與某有情愫,乘間偕遁,遂得返裡。某有婦已前歿,乃以少婦為之妻,而福孫心焉鄙之,語人曰:「叔固吾叔,嬸非吾嬸也,吾清白丈夫,誓不與寇婦交一語。」某亦微聞之,因與福孫同居而異爨,分一宅為二,中隔以牆,各辟門戶,分界如鴻溝,相安無事者二十餘年。

  一日,某緣事宿於外,慮婦岑寂,則立召其女巧珠歸以伴之。巧珠者,前妻所出,嫁前村田舍子有年矣。瀕行,某絮絮語妻女,以謹門戶慎炊爨為屬。詰朝某歸,日高舂矣,而門猶未辟,力撾之,迄無應者。破扉入,則婦折項死於牀,血淋漓枕席間,覓巧珠,倉卒不可得。聞室後隱隱有呻痛聲,趨視之,巧珠也,肩受刃,創盈寸,血溢弗止。詢之,則雲昨夕睡夢中,忽庭間墮瓦作響,驚而寤,訶曰:「誰也?」語甫出口,而白刃已壓肩而下,痛極,遂暈。比蘇,恍惚聞母呼曰:「吾何負於汝,汝乃殺我?」旋牀上格拒聲甚劇,久之乃寂,知母遇害矣。顧創甚,不能起視,迄不知殺人者誰也。

  某聞女言,已稍稍疑其侄,比勘蹤跡,則篋中失銀二百,衣飾若干件,室隅遺血刃一,為皮匠劙皮之刀,而是夕,福孫適雇皮匠制履,則兇器固確有其主;牆下有碎瓦數片,知賊必踰牆而入,牆外即福孫院落,附牆之梯猶未撤,則行兇者必非外賊;且婦有何負於汝一語,脫非素識者,婦必不作此言;而福孫家傭婦又言,今晨為其主洗衣,斑斑者皆血痕也。有此四證,某遂堅指福孫殺人,遽控諸縣,令捕福孫至,則自陳無罪,語侃侃不少挫。複捕皮匠至,匠雲,是夕確為福孫制履,匆促間遺刃其家。擲血刃視之,則立認為己物。令不容福孫置辨,刑逼成供,惟原贓迄不可得。

  時撫吳者為趙展如尚書舒翹,福孫既屢屢翻供,舒翹之幕僚某疑之,謂福孫與其嬸初未有大隙,數十年相安無事,一旦遽加刃,於情理殊不合。福孫家本殷實,必不覬覦數百金,且不得原贓,終不可以入福孫罪,因力勸平反此獄。舒翹意不謂然,曰:「福孫能熬刑至二三年之久,謂非大奸慝,誰其信之!」而於是福孫竟死,死之日,脛折腕絕,徧體無完膚也。

  後二年,某及巧珠相繼歿,村之人雖與福孫不相睦,顧皆知其冤死,特畏株累,不敢挺身作證耳?村人之言曰:「婦死數年前,有一操粵音之男子,瞷某外出,輒來覓婦,婦出囊金與之乃去,去不半載輒複來,婦輒贈金如前狀。往來既數,婦厭之,則加以詬誶,其人亦反唇相稽,悻悻而去。惟晤時,彼此都作粵語,故村人弗識其用意。以意度之,其人為婦之前夫無疑也。婦死之夕,村人見徐氏牆下,蜷伏一黑影,逼視之,遽逸去,疾如飛隼,有銳於目力者,猶識為索金之男子也。而翌晨婦以被殺聞,村人相戒弗饒舌,不則捉將官裡去,勢必無幸。矧四證鑿鑿,即有好事者為福孫訟冤,訟亦弗直。而粵音之男子,鹹不識其姓氏居址,鴻飛冥冥,於何索之?則莫如弗言便。」

  或詢村人曰:「福孫果冤死,曷為有此鑿鑿之四證?」村人曰;「是不難辨,賊初意在攫財,未萌殺人念。黑夜踰垣時,度必誤入福孫之院,見地有遺刃,姑拾之,藉以示威。又借附牆之梯,踰垣入隔舍,不幸墮瓦庭中,為巧珠所呵,乃殺之以滅口。賊為婦前夫,又屢受婦金,婦臨死而曰何負於汝,為前夫言,非為福孫言也。」或曰:「然則清晨濯血衣,將何辭以解?曰:「是更不足為證,福孫夙有鼻衂疾,發則淋漓衣袂間,吾儕固習見之,方對簿時,福孫固言鼻衂所致,而官乃不之信也。」

  ◎大同府亞三殺人案

  大同府西城外有道士夜行,就一村求宿焉,主人弗納,道士求暫宿於門外車棚中,許之。次日,主人家失一婦及珠寶,大駭,急覓道士不見,遍搜之,乃於數裡外得一眢井,井有血跡,使人探之,得道士于穴中,所失之婦死道士側,身首駢斷。捕道士,鳴之官,不堪掠,遂自承,獄成,意謂無疑議矣。會邑宰新易,以贓物弗獲,疑非道士,詰問再四,道士但言前生負彼命,無可言者。

  固問之,乃以實對,謂「曩日就宿後,寂坐不成寐,見主人牆角出一長漢,左手攜婦人,並囊括珍寶,就大道而出,頗疑畏,念不為主人所留,而陰求宿,明日事發,必人疑我所為,不如逃去。乃趁夜行叢草中,不辨路,墮入眢井,而已有人在內,察之,則前踰牆人,婦已為人所殺,不幸乃為主人詰得。命也,夫何言?有死而已。」

  邑令乃遣幹吏訪賊於村店,有嫗聞其自城中來,不知其為吏也,問曰:「道士獄如何?」吏紿之曰:「昨已笞死於市矣。」嫗失聲歎曰:「冤哉!」吏知有隱,乃詰嫗,嫗曰:「今若獲賊,如何?」吏曰:「官已讞決,雖獲賊,亦不敢問也。」嫗曰:「然則言之無妨,彼婦人乃某兒亞三所殺也。」吏得其情,乃捕嫗兒,並獲贓物,案白,釋道士。

  ◎游僧利金殺婦案

  儀征某氏婦美,商人子見而悅之,使嫗導之往,婦許諾,期以某夜,報之金,曰:「為我具酒食。」及期,夫避焉,婦啟扉,明燭而俟,不至。憩于牀,贏金置燭旁,裹破,金遂顯。有僧夜擊鐸于路者而過之,怪扉之啟也,入望,見金心動,窺其廚,無人焉,蔬果殽酒皆具,入廚獲刀,遂拾之,殺婦於牀,撲燭攫金,提其元以出。商人子繼至,登牀而撫之,血淋淋然,及肩,乃大駭。趨歸,門闔矣,再三叩,始入。

  先是,商人以勾稽督其子,夜分不獲罷,以故遲婦約。翌晨其夫歸,大愕曰:「悅之而得,何又殺之?盍訊旃。」遂往,門未辟,見門有血掌焉,號曰:「殺吾婦者,商人子也。」鳴諸官,官拘而系之獄。商人愛憐其子,密問之,子以實告。商人曰:「是獨不獲婦人元耳,獲則汝釋矣。」

  偏訪捕役,賄之,厚懸賞格,募得賊者。居久之,漁人獻元,元鮮,其妹也,漁人殺妹以應募,官廉得其情,立杖殺之。有間,或告商曰:「賊得矣,某寺僧殺人,投其元眢井中,餘知其處。」即擒僧至,于眢井絙健者下索之,得男婦首凡五六,召某氏視,曰:「不類。」官聞之,抵僧法死,商人子系自若也。

  鄉有僧,新徙,莫知所自來,與鄉中人相狎也。其人自城歸,為言某僧事,僧失色,既而唏曰:「若多殺人,天不若宥,余平生所殺,一人耳。」其人詰之,曰:「婦人也,吾利其金殺之,而投其元于眢井。」鄉人告商,商擒僧至,于眢井去某氏居僅尋丈之地,一索獲元,刀在側,並獲之。某氏熟視而啼曰:「是矣。」牽僧過市,送諸官。市人猶識之,皆曰:「此曩時苦行募緣僧也,固每夜擊鐸狥于路而寒暑不輟者。」官具論如例,斬僧,釋商人子。

  ◎龍南吳小姑被殺案

  江西之龍南縣,隸贛州府,距城三裡許,有市集,集中何氏族較繁,與城中吳氏世為姻婭。吳有女,繈褓中締姻何氏子,江都高氏女者,隨吳女傭於何。何翁有田數十畝,兼作小經紀,家稱小康。生二子一女,長子不慧,不能治生人產,次子即吳之婿,薄乃翁貨殖,而醉心科舉,翁乃歲糜十金,令附村學究讀。年十七就傅,至二十七,猶未畢《四子書》,父迫令改業,從己出門販葛布宜黃黃載間,於是父子皆服賈,酌盈劑虛,歲有所獲,家計日益裕。

  吳女及笄,諏吉入門成婚禮,婚逾年,夫婦靜好,姑婦亦相安。小姑年十八,已字而未嫁,與嫂敘中表誼,相得甚歡。又一年,小姑嫁有日矣,何氏子從父運奩具歸自城,其明日昧爽,翁方披衣起,忽女舍有聲,洶洶如鼎沸,妻踉蹌慟哭,子亦狂呼至,蓋女已不知何時被戕僵於榻矣。急走視,則嫂方披髮枕屍,淚湧氣咽。須臾,裡正造門,婿翁哄於室,鄰人扶老攜幼,嘖嘖稱怪事。何子疾聲啾眾,謂勿移動室中物,待官檢驗。婿之翁則語裡正,雖父母兄弟之室,下至庖湢,及傭工所居室,一切雜物,皆不得動。何子曰:「事在吾妹室,父母兄弟豈相害者?」何顧慮曰:「不然,嫂獨非外人乎?傭工亦骨肉乎?」

  方搶攘間,邑令趙某至,驗屍,屍身和衣,面仰,半掩衾,刃傷一處在喉,氣食管俱斷,委系被戕身死。驗畢,檢視室中及門戶屋頂井灶諸處,既無嫌疑之物證,亦不得匪人出入蹤跡。又入嫂室中冥搜,亦無他,從婿翁請也。複及僕人,竟于高婢褥得一函,上署「昭姐」,下署一「於」字而無名,略言:「耳目太眾,存姑之言,宜緩須臾,姐早晚留神,他日我與存姑當不負姐,小小前尤勿輕泄。」

  存姑者,吳女小字,昭為高名,小小即小姑也,小姑生而纖小,故名。官得函,以示眾,眾失色。高雖驚異,以不識字,不知函中雲何,第稱函來不知何途之從,而在我室。官以函中語意剖析指示,因問於何人,存姑何言,高大駭,不知所對。然此函實於己之枕邊出,極口呼冤,他無一語。吳女亦昏暈倒地,良久乃蘇,婿翁攘臂直前,曰:「是案已明,嫂有奸人,惡小姑密邇,多障礙,囑奸人致小姑于死地耳。」何子謂婦素貞靜,不宜有此。官呵之,責其庇婦忘仇,以刑擬吳女及高,皆呼冤,願死杖下。官填格,命殮屍,粘函於卷,拘吳女及高去。

  吳女之父聞獄起,念女雖蒙冤,高婢竟受於私函,於不出,則覆盆永戴矣。偵騎乃四出,訪於,卒不得。而趙已具詞通詳,坐吳女以戀奸謀斃小姑滅口罪論死,高知情同謀,減一等,擬為從犯。吳父大號慟,乞刀筆吏具詞,將上控。江西按察某善折獄,得獄詞,大怒,多所駁斥,謂其草菅人命,撤趙任,遴員受代,命重理是獄,勒令留趙聽審。所斥之點,其要者,為既有姦夫,何以不勒緝到案?又通信人既認為姦夫,姦夫逍遙法外,而婦獨繯首,非法。且據小姑之翁供稱,嫁已有日,有何急迫,不能耐此數日,而必殺之以滅口?駁牘既下,吳氏一門,高氏母女,皆額手頌按察為生佛。而孰知疑幕重重,直至再易令,閱兩年而罪人斯得之。

  先是,新令捧檄至,承按察意恉,簽差勒限緝於姓,果得之,一鞫而伏。于名有成,乃何氏子幼時塾師之子也,平日往來何氏,見高修潔,時時瞰何氏子不在,托傳語,與高相周旋。何氏子曾一遇之,知其于高有遐想,及逮案,乃出函指證,喝令供殺人狀。於本心虛,且受威逼,倉皇失措,不能置辭。何氏子傳案備質,亦稱果斯人也,向祇知挑我侍婢,今乃知包藏禍心,謀我妻,戕我手足,皆爾所為。于大呼曰:「殺人罪我已承之,當無變更。惟信函是爾命我致高者,何可遂忘?」官怒其狡,置不理,笞臀千,鞭背三百,遂供受吳女叮囑,謀斃小姑,以小姑嫁有日,欲緩須臾,故以函相聞。惟高實不知情,函亦非面授,惟平時與吳女約,有函當潛塞高之枕邊也。讞再定,高脫知情罪,而死囚則又增一於某矣。

  獄上,舊按察已擢閩藩去,新按察以函在高之枕邊褥下,高必知情,飭再審,案遂遷延。會邑令奉母諱,代者蒞任二十日以疾卒。某大令,名進士也,以即用知縣攝龍南,下車慮囚,至此案,察於不類殺人者,授以筆,令依前函式書一過,驚曰:「筆跡不同至此乎!」傳何氏子質訊,使亦如式書一過,何氏子色驟變,謂:「此函明明為於姓書,奈何使我臨摹,我豈自汙妻室名耶!」令曰:「于曾供函由爾所授,爾一臨摹,即可折服於之心矣。」不得已,如式繕寫,雖故意矯飾,筆鋒自不可掩。

  令笑曰:「函為爾筆跡,尚何言!」複呼於,使直供何氏子授函狀。對曰:「何自結褵後,常與我言,新婦木訥非嘉耦。一日授函於我,雲將隨父出門為妹備奩具,囑乘無人時致高。我視之,語皆嫁禍,堅不從。渠謂本無他意,第欲藉以為休妻之證耳,必不累我,我庋之巾箱中。計日,何將返,乃走何家,高適在吳女處,急藏函于高之褥疾,疾趨而出,將待何歸告之,俾自檢得。不圖歸一宿,而何之妹被戕,冤遂莫白。如不信,何家一老嫗執炊爨者,親見我入高室,塞函枕底,可覆問也。」令傳嫗研訊,果然,再質何氏子,亦無辭。顧殺小姑者為誰,終莫明。何氏子與妻系外監,高與於系內監,案仍不結。

  小姑之翁姑,別為子締姻某氏,親迎之日,彩輿至庭,喜嬪啟簾扶掖,已僵死輿中,舉家大嘩,幸母有兩弟隨以來,不能問罪於婿鄉。而婿翁轉使人監守兩弟,訴之官。官驗系中毒死,問兩弟,兩弟不知,問父母,父母不能答,力求昭雪而已。

  因傳新婦家所有人,問:「是日登輿前曾否進食飲?」父母忽駭然曰:「女有一義姊賀氏,是日來,與女絮絮語,不知有他故。」一傭人曰:「是矣,是曾進棗糕于新人,強而後食者。」賀居不遠,立拘之,謂:「汝東窗事發矣,汝奈何殺人?」賀倉猝間遽對曰:「彼自被家中戕死,于我何有?」官詫其語不倫,故紿之曰:「我已盡悉,不速言,將加慘酷之刑。」乃一一盡吐其實。

  蓋小姑之婿與賀有齧臂盟,雅不欲別娶婦。賀聞情人合巹有日,亦袖鴆至,期共死。婿曰:「何癡也,移鴆鴆新婦,一舉兩得,何必自填恨海?」賀然之,懷鴆至何氏,不得便。以賀僅以售絲帶一至,無因進何女飲食,吉期已迫,走婿家告不能,且迫婿偕赴水死。婿被酒,約明日,乃乘酒夤夜入岳家,戕未婚妻而出。官既問一而得二,怒曰:「一之為甚,而又再乎!」賀曰:「既戕一人,而欲終不得遂,豈能坐視薄幸人又燃花燭耶!彼既喪妻而複聘,我亦不再強以死,故蓄謀與其續聘妻結苔岑誼,待其臨嫁而鴆之也。」於是兩案皆破,高得釋。高嘗曰:「夫婦之道至此,不已苦乎!」因誓不字人,以處子終。

  ◎珠環入絮案

  海甯硤石有富紳許氏,召老尼至家翻絮,(以絲綿裝衣,而俗訛綿為棉,故曰絮。)其女助之。翻畢,尼歸,女忽失珠環。群疑為尼所竊,紳乃送尼至州鞫之,尼不承。而女所蓄之鸜鵒,忽飛入州廨,鳴于公案,宛然人語也。

  州牧諦聽之,乃「小姐小姐,珠環入絮,勿冤老尼」十二字。捕之,則翔而複集者再。乃令以翻絮之衣被送署,並召紳至,拆而驗之,環果在被中,尼冤始雪。

  ◎上海三姓娶女案

  光緒時,陸春江中丞元鼎嘗知上海縣事。鄉民杜某有女及笄,許字趙子矣。有某者慣作冰人,未知其已許於人也,請于杜妻,為之作伐。杜妻固悍婦,惡其夫以女女人而不謀也,又許之。女之舅氏不知其事,又複以女許婚某姓子焉。無何,三姓之子,婚各有日矣,月老相將持聘禮至,杜爭持之,久不決,相與訴於縣。

  陸悉召三姓之子若父與杜夫婦而聚訊焉,乃質女以所願。女泣曰:「從其一,則負其二矣,吾寧死也。」陸故迫之曰:「願乎?」曰:「願也。」曰:「死則不能複生,爾無悔!」女曰:「死則死耳,不悔也。」言次,令胥吏取鴉片至,令飲,女無言,立取仰之,須臾殭矣。

  杜夫婦睹狀大慟,而三姓之子亦慘沮不聲。陸言曰:「有欲收其屍者乎?」趙氏子挺身曰:「願。」遂以屍歸趙氏,且以兩姓之聘儀為賻,而囑其厚葬焉。既而女復活,群始悟所飲非鴉片,乃陸之所以委曲成全之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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