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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略類4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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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王廷蘭獻策 鴉片之役,哄于廣州,英船乘潮進港,擱淺數日,不能動。王廉訪廷蘭請以快蟹艇四面圍燒,必無所逃命,大吏韙之而不從。他日,義律乘輿出入廛市間,王曰:「及此,遣敢死士十數輩,直前擒之,特囊中物耳。」當事以時方議和,止之。英人之趨烏浦獵德也,列艦六十有九,香港氈帳,去其大半。王欲乘香港空虛,以一軍襲其巢穴,而別用重兵守泥城,俟其進省河,游兵與戰。急選精銳,由花地斷其後路,使其四面受敵,首尾不相顧,可一戰而破也。大吏複斥為書生之見,不聽。 王有寄閩督顏制軍書雲:「提庫中之黃鏹,惟有心酸;樹城上之白旗,能無髮指!廷蘭承乏此地,想亦在眾人清議之中。然實有不可活、不得死、不敢病、不能去之苦衷,袖手捫心,可為痛哭。所慮者,一蹶不振,從此為外夷所輕。更恐無賴匪徒,漸生內地,側身四望,天下當重任者更有幾人?」後數年,竟有粵西之變。 ◎葛壯節緝賊神算 葛壯節公雲飛治水師時,捕海賊最力,以海為家。某年歲除,將士方休,忽下命巡海。揚帆掩旗鼓,直搗某山,圍其島,盜方酣飲,盡縛之以歸。歲旦,僚屬集署賀歲,聞入海捕盜,皆大驚。已而葛至,馬前系大盜數十,付有司詰問,斬之,而以所得器用財貨散士卒,皆叩頭轅門,歡聲雷動而去。 或請其故,則曰:「海魚最細者出某山下,近吾訪諸市而無之,此勿賊藪,故漁舶不敢前。異時捕之,徒多苦我將士,又散走,難盡獲。歲暮,海賊必聚窟中,且料我必不出,不設備,故可揜而盡也。」 葛嘗偽作商舟以誘海賊,擒刈極多。賊中為之謠曰:「莫逢葛,必不活。」子以敦,征粵寇有功,能以匹馬出入賊陣,賊屢披靡,呼之曰「銀鎗小葛」。後亦殉難。 ◎葛壯節妾有膽略 葛壯節公多姬侍,其一亦山陰人,貌尤美,容止閒雅,有膽略。聞壯節陣亡,集諸妾,率殘兵,乘夜入英壘,奪屍還,葬之。 ◎齊慎為將帥才 嘉、道名將,楊忠武而外,必推新野齊勇毅公慎。回部之役,回人讋楊齊威名,稱忠武曰「哈薩諳班」,而稱齊曰「齩龍諳班」。「哈薩」,漢言美須髯,「齩龍」,漢言虎也。忠武請老,宣宗從容問異日如有軍務,武臣中誰可繼卿者。忠武奏:「齊慎,將帥材也。」道光辛醜,為參贊大臣。聞命,即率親兵馳赴廣東。比撫夷議成,他將多以軍士積勞呈請獎勵,獨自憾無功,不為麾下請一錢賞。其得勇號也,御筆親改為謙勇巴圖魯,世以為謙字尤不媿焉。 ◎琦善用兵有神算 粵寇之役,琦善以勳貴督師,而頗能用兵,有神算。一日將戰,夜召一將至,授以函,曰:「率兵五百赴五裡外某地古廟中開看,限三鼓必到!」將如其令,至廟開視,則片紙書廟後有火箭數箱,運至某地即回,不得久停。將如令,事竣而回。又召數將,各授以函,均限以時地開看。最後,召一將至,令曰:「汝明日率兵五百赴某地,與敵戰,惟宜敗,不宜勝。俟退至某地,聞炮聲起,方許奮勇殺賊。」將亦承命去。 明日午前,琦令親軍差弁數十人擕銅炮一,赴距營數裡外之一高阜,支胡而坐,旁列銅炮,軍弁隨其後,琦時以遠鏡窺視。日將午,眾遙見一將率數百人與寇戰已敗而退,距高阜且不遠,群至一窪處,兵乃立定,寇圍之數重,漸逼漸聚,眾咸栗栗。琦乃徐下命曰:「開炮!」眾應之,迨銅炮轟發,忽見窪處煙火突起,火箭四發,圍中將卒勇氣百倍,突圍欲出。寇圍外伏兵盡起,內外夾攻,寇遂大潰,官軍獲全勝。 ◎江忠烈主截擊 新甯江忠烈公忠源,初知浙江秀水縣事,卓著循聲。丁憂歸裡,會粵寇勢日張,江出,參副都統烏蘭泰軍事。所率團練兵皆散募,激以大義,咸奮勇願死敵。時朝命協剿廣西,諸將怯懦,皆主尾追,雖向忠武公榮亦如是。江獨曰:「隨賊東西,將無已時,此非截擊不可。」諸帥皆曰:「寇勢盛,不宜藐視。」皆不願行。江再三言之,乃曰:「君等既如是言,請自為之。」惟烏深韙江說,遂與之同繞出寇前,截諸蓑衣渡。 時兵僅數百,烏兵亦不多,而寇勢方盛,一戰,烏歿于陣,江為鐵杆傷腕,墜馬,兩親兵掖之去。江複追扼道州,道州已陷。又至省助守,俄而寇又至。時城外石馬鋪,有河南、陝西兵各數百,寇掩至,不及戰,悉降,咸被屠。前隊至,城中猶未覺,羅繞典乘肩輿出城,數十武,始覺,乃倒抬而入。時城中大帥多而不一,江請于諸帥曰:「南城外有小山,尚可守,宜速扼之,則西北角運糧猶可通。如被合圍,則難守矣。」眾帥相顧,莫肯往,因即委江。江率所部兵三營前往,城由是得固守。 ◎某學使運石填城 咸豐壬子,粵寇圍長沙,令礦丁掘地道,道成,轟坍城十餘丈。鄧某時率鎮筸兵六百人馳往堵禦,屢遏退之。缺處近學使署,署中積錢可數千緡,學使急募人運石填城。運石一塊,給錢千文,於是人爭運石前往。時鄧軍與寇抵拒,兵寇扭合持戰,猝不可分,或陷入缺中,築城者不暇問為兵為寇,即並築其中,卒不得逞。後修城,得骨甚多,乃並葬一墳。 ◎溫壯勇能用民團 咸豐癸醜,粵寇陷金陵,分黨攻六合,知縣溫紹源徇於民曰:「吾聞粵賊所至,殺掠甚慘,與其束手受屠,不如殺賊而死。今與諸君約:能殺賊者,奪得賊所掠物,任自分之。」六合民素悍,一呼而集者萬人,是為民團。寇以六合下邑,不設備,大敗而去,溫以所獲輜重頒之於民團。團既獲利,又知寇伎倆,氣益壯,每至,民團輒敗之。 一日,偃旗息鼓,乘黑夜薄城,而民團未之知。豎雲梯,將登城矣,居民登城視之,始知有寇。出追之,大得所棄財物軍仗。前後六犯六合,皆不克。溫擢至道員,加布政使銜,仍權六合縣事。既而托明阿忌溫威名,疏劾溫縱民團肆掠,坐革職,發往軍台。何桂清方督兩江,疏言溫實有功,請免發遣,仍令守六合。 ◎李素貞諳兵法 唐縣李方伯孟群有女弟素貞,知書工騎射,熟諳孫吳兵法,窮究天文占驗之學。咸豐乙卯,方伯以知府奉楚撫胡文忠公檄,督師討粵寇,招素貞至軍,畫策決勝,累建奇功,殺賊踰萬。方伯常剿寇失利,被圍十數重,他將瞠目束手,不能相救,素貞怒馬獨出,突圍而入,手斬數十人,護方伯歸,甲裳盡赤,群寇注視,驚為天神。 後某中丞攻漢陽,城堅不能下,素貞與方伯謀,欲夜襲之。孤軍深入,中伏,救兵不至,遂戰死,年二十餘耳。後二年,方伯亦戰歿於安徽。 ◎塔忠武論兵事 塔忠武公齊布初官湖南守備,以粵寇北犯,知湖南必首受其禍,上書駱文忠公秉章,論兵事。文詰倔,幾不可句讀,駱不解,揮之去。明日又上之,適曾文正公國藩至,亦不解,異而呼問之,則言之了了。曾知其可大任,乃勸駱,姑付以一軍。既奉命,即赴校場,植四旗於地,令曰:「有能先奪此旗者為哨官!」 果有四人起奪之,即授哨官。又植八小旗,令曰:「奪此者為隊長!」頃刻而佈署定,遂於是日率其眾,就校場操之。不逾月,寇至,出戰,即報捷。駱賞其功,延飲於節署,親為執控以謝過,自是而塔名遂振。 ◎周天爵為真將軍 東河周天爵以縣令起家,洊至湖廣總督。緣事鐫級,再起漕督。辭皖撫,以兵部侍郎銜專辦團防,積勞卒於潁州途次,予諡文忠。 陵遐林之變,省垣失守,全皖搖動。周不動聲色,四面兜圍,未十日,渠魁授首。嘗使主簿包曜升、遊擊劉玉豹往東南一帶會剿,包奉檄,不俟劉,領百余兵先行,甫半途,猝遇賊伏,大駭,棄輿奔,鄉兵陣亡二十餘人。周聞,大怒,立縛包至,命正法。包叩頭乞哀,周怒不解,命人弛包褌,重責五十,逐之。時侍立文武員弁數十,咸股栗舌撟,曰真將軍。 ◎張忠武用兵神化 張忠武公國梁在軍日久,其用兵神化處,遵古而不泥古,雖老將莫測。當金陵長圍初成之時,兵多調援在外,不敷防護。圍東角為粵寇所必爭,以副將馬得昭守之,馬又赴援揚州,大帥以此地為憂。張笑曰:「某往駐三日,可無虞矣。」即率親健五百人往,別遣將馳太平,聲言調大炮,令諸將三日毋見,以大黑布幃裡許。 四日,幃撤。及返,群視之,乃於幃中又浚一深溝,架以竹浮橋。距溝十余步內,築一高土台,上設萬餘斤大炮三尊,旁羅數百斤炮十尊,覆以草屋,蔽以草簾,令心腹將守之,授疲卒三千,凡傷老者,須歸此營。旗幟亦敝,寇瞷之,疑而返。及大軍潰,四圍皆破,此地獨全,寇仍不敢近。久之,黠者自炮後撼之,隨手而落,始知其為土炮也,大嘆服。 ◎包立身避實擊虛 咸豐庚申,紹興全郡悉為粵寇所據,而諸暨之包村,獨堅守不破,則包立身守之也。初,包既被困,求救于蘇松太道應寶時,應謀於屬,誰可使者,馮某自白,與包有雅故,願受命。時粵寇圍包村者十重,馮歷數險達包所,包甚喜,留之,為言「大兵急至可救,吾力可十日守耳」。乃導馮觀其營壘,略似八陣圖,為指畫攻守。方語未畢,急勒馮倒地,則飛彈簌簌掠面而過。包曰:「是敵中某酋號神槍者也,謀吾者數矣,惟吾能避之。」馮宿其營,一夜凡數徙。 一夕倏起,令軍中急備,謂西北有非常。俄寇果沖西北,有備而返。其營外環之以濠,設機穽其上,有采者入,輒覺,往往殺其人。擇面似者教以術,即使探敵情,得其虛實,避實擊虛,無不得利。一日召馮,泣曰:「吾事不濟矣!寇嘗啖我重利,欲我不為梗,吾不許。茲空紹興一府眾來,決一戰,吾力已疲,且不忍重傷我鄉人。吾去矣,兄欲去,則請今日即出。」馮效寇裝,指其途而別,遂不知包所往。 ◎洋將亦為我用 鹹、同間,粵寇擾江浙,大軍有參用西法訓練兵士者,如常勝軍等是也。戈登、華爾、口丟樂德、買忒勒等,皆戰功卓著,有聲于時。華爾陣亡,遺命以我國官服入殮。買忒勒頗讀我國古書,同治壬戌,攻紹興,亦殞於陣。買在營時,一日,寒甚,某牧冒雪訪之。入門,買循西例,與之握手而言曰:「北風其涼,雨雪其雱,惠而好我,攜手同行。」 ◎劉忠壯從軍十八年 鹹、同間,湖湘多將才,顧求其結髮從戎,轉戰十四行省,平粵、撚、回與亂事相終始而功尤獨偉者,則湘鄉劉忠壯公松山無與比矣。 劉自隸老湘營,百戰江皖,及保垂危之秦,救不支之晉,又宿衛畿甸,以步當馬,為天下先。凡從軍十有八年,僅歸省親一次。年逾三十聘婦,二十餘年未娶。婦家議送女至軍中,而又馳驅無定所,妻父乃攜女曆西江皖楚,居二年,皆弗值。及後,僑中州以待。劉既平撚賊,以回亂援陝,道出洛陽,始成禮。會羽檄日數至,居旬日,即投袂行。自是遂靖節西陲,不復與家人相見矣。 ◎僧忠親王行軍得民心 忠親王僧格林沁本蒙古科爾沁郡王,以功晉爵。軍行所至,深得民心。鹹、同間,撚匪為亂,駐兵山東數年,撚所至,必追蹤及之。首令保護百姓,故民皆仰之如父母。中丞某設筵饗之,甫入座,忽喧聲沸於門外。命視之,雲:「某村因撚至,赴訴于王。」王自座起,呼馬,中丞請稍餐,王不及待,即於席次懷饅首數枚而去。 ◎歐陽小岑主移營東流 湘潭歐陽小岑與曾文正公同年至契,以文章幹略,聞於當代,著有《兵要輯覽》。文正困于祁門,強請小岑至營,商搉要政。小岑間道訪之,適朝旨切責文正勞師糜餉,致休寧久不能下。文正愧奮,將自攻之,而以大營事屬小岑管攝。已而文正被圍,募人賷密書乞援。小岑為急調鮑超兵救之,遂主張移營東流,俾可遙制安慶,文正從之,得奏大捷。 ◎王壯武善以少擊眾 王壯武公鑫精通戰略,屢以數百人破湘、粵間之粵寇數萬,寇號為「王老虎」,望見王幟,即驚呼曰:「王老虎至矣!」鹹散去。 其治軍,以訓練為急。所部壯丁,習刀矛火器之暇,以《孝經》、《四書》轉相傳誦。每營門夜扃,書聲琅琅出壕外,不知者疑為村塾也。部勒營陣,皆用己意。點名時,輒鼓吹升座,軍麾所至,恒以忠義風動其民,能使頑懦感悟。江西撫、建各屬士民,稱為恩人,呼為青天。臨戰則自相糾集,負荷裹糧,候指撝。每當敵至,先一日,傳各將弁席地坐,出輿圖指示:某路宜迎,某路宜伏,某路宜守,某路宜抄,各聽其意自任之。明日無一違者,往往獲勝。 軍行嶺嶠間,仄徑崎嶇,王喜乘二人肩輿,每疾行出寇前。登山嶺,手一旗以指揮,分路進攻,無不如志。嘗曰:「舁吾之四大轎夫,親見吾之指揮應變,日久遂習知戰略,他日此四轎夫,必為一代名將。」後果如其言。四人,即張忠毅公運蘭、蔣果敏公益澧、劉忠壯公松山也,其一則佚其名。 王為羅忠節公澤南門下士,羅嘗講學湘鄉山中,專言性理,聚生徒數十人,暇則教以戰術,及技擊、劍術、超距之屬,整隊為戰陣,以時演習。時人咸訝為狂,羅曰:「不然,不出數年必大亂,不可不先修武備。」王時年少,而性最剛猛,習之尤勤。羅曰:「吾門下能為名將者,其王生乎!」 曾文正公治團練於湘鄉,湘軍大興。羅率王及李忠武公續賓、李勇毅公續宜諸人出,部勒軍伍,始議東下。王時在軍中負氣,好大言,文正懼其浮誇僨事,不欲多予兵。而曾所拔用者,爭自請隸門生籍,文正尤欲得王為弟子,王獨不肯,曰:「吾師惟羅山一人耳!」文正大恚。 王初出,輕敵軍,又不素練,獨率千余人,先進屯岳州。會粵寇前軍大舉上犯,眾至數萬,王接戰不利,援兵又不至,不得已,棄城去。中途遇伏,大敗,部卒略盡,僅以身免。文正大怒,欲戮之,左文襄、郭筠仙力救,乃止。 岳州屢失守,文正未措意。王獨奮然曰:「岳州為湖南門戶,何得置之?」遂毅然以二營兵駐守其中。俄而寇大至,兵少糧絕,幾瀕於危。文正遣炮船往,欲援之使出,營哨官欲請遷避,而憚王不敢發,兵眾稍稍移就東城。王怪詢故,部下白言兵眾饑疲,欲就船狀。 王知不能強,而恥於前說,急拔刀欲自刎,部下救之,得不死,遂登船去。後文正督師出征,王請從,不允,曰:「是好為大言者,必無用。」因汰王軍,王曰:「渠以我未隸門生籍也,故齮齕至此!」左文襄言於湘撫,以王別領一軍,討土寇。每戰必捷,左欲增其軍為萬人。王笑曰:「吾得三千人,可橫行天下矣!焉用多為?」 王用兵,善以少擊眾,所向克捷,聲施赫然,出文正軍上。文正方困於江西,前後被重圍,急召王赴援。王辭不往,以書報之曰:「吾不復為公所屬。」文正歎曰:「有良將而不知用,吾之過也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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