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戰事類二4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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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李文忠敗粵寇於上海 蘇杭之陷於粵寇也,兩省紳民麕聚上海,恃西人為之護持,寇在咫尺而不敢偪。薛煥以巡撫兼通商大臣,所任僚吏皆工趨避媚耳目者,軍事殆不可問。知府李慶琛為統將,部兵數千,皆衣錦繡排刀斧,出入自耀,有同優孟。淮軍入境,則芒鞋短衣布帕,皆笑指為丐。然李文忠公意氣甚盛,不受薛節制。初以敵體相見,薛不能耐,與李慶琛定計,乘淮軍未動,先複一二城,以奪其氣。益募至萬餘人,剿寇太倉,不二日,全軍覆沒,李走死。寇窮追至上海,西人論和而退。 當警報之四至也,薛乞援于文忠。文忠報以奉旨保城,不與戰事。寇既大集,亦登陴固守,寇遂漠然視之。已而薛內召,文忠兼代其任。寇大舉圍營,文忠與程忠烈公學啟計,分兩路,迎伏以戰,大敗之於上海之虹橋,連克嘉定、寶山,寇狂走昆山而逃。軍聲彪起,收隊時,西人相顧,至以拇指示之。嗣又有七寶之捷,四江口之捷。於是各營增軍,分道以收浦東,而寇之迎降者絡繹不絕矣。 文忠於虹橋戰時,坐胡馬督戰。寇氛甚惡,張遇春敗回。及橋,文忠顧左右取其首,遇春馳馬反趣寇,各營皆奮勇直前不可當。而忠烈所部繞寇後,沖入寇陣,截為二,遂獲全功。 是役也,寇數近十萬,淮軍留守坐營外,不過數千人出隊耳。自余戰事,不甚關全域,惟常州守寇極悍,破城後,巷戰尤亟,兵將傷亡者頗多。 ◎朱氏敗粵寇於龍華鎮 南匯朱祥保精技擊,鬻拳為生。女能傳其學,能舞雙刀,開六石弓。及長,而侍固始劉松平中丞為簉室。劉性任俠,亦善拳棒。初,以進士令上海,同治壬戌冬,粵寇擾滬,女騎而出,率親兵,與戰於龍華鎮,殺數十人,寇因之稍挫。乘騎忽蹶,女遂陣亡。 ◎李文忠督水師攻粵寇 李文忠公鴻章平粵寇之時,嘗偕幕友督率水師進攻。自坐長龍舢板,幕友三四環列左右。聞紅旗報捷,即顧幕友曰:「夥計,咱們搞啊!」(搞,作也。)幕友即吮毫伸紙,立成奏摺。及收軍登岸,則炮聲隆隆,已拜疏矣。 ◎僧格林沁平苗沛霖 咸豐癸醜春正月壬戌,粵寇東竄,安慶不守,江北州縣日夕數驚,盜蠭起。朝廷起前湖廣總督周天爵于田間,督辦團練,攝撫事。乃奏改廬州為行省,行堅壁清野法。政尚猛厲,奸宄懾伏。九月丁巳,薨於潁州行營,兵科給事中袁甲三代之,營軍臨淮。乙卯三月,袁被劾去,撚寇龔得等擁張洛行為盟主,踞雉河,四出蹂躪,境蕩為墟,而苗沛霖遂萌孽其間。 沛霖字雨三,鳳台武家集人。世為農,門單,鄉里弗之重。年三十,補弟子員。性猜忌,習貧攻苦,沈鷙有謀。丙辰春正月,洛行掠下蔡,沛霖避之壽州,鬱鬱寡合。四月,歸武集,偕同邑徐立壯、懷遠鄒兆元收輯散亡,築三寨,分五旗,積芻糧,明號令,自號義兵。是冬,以三百人敗龔、張數萬人于蒙城,由是四方回應。 丁巳秋,勝保攻拔正陽關,袁乙太僕卿起用,複來自亳,合軍潁口。欲用沛霖以禦撚,使某往說之,沛霖以眾來歸。俄剿撚蒙、亳,戊午正月,酆圩捷聞,沛霖授知縣,加五品銜,予孔雀翎。意不屑也。自是累擊賊,積功至四川川北兵備道,賞巴圖魯名號,兼布政使銜。所居曰苗家老寨,練眾僉呼之為老先生。 庚申秋八月,英、法內犯,文宗北狩熱河,欽差大臣勝保留守京都,統勤王兵。巡撫翁同書請以沛霖赴通州,備調遣,已不果行。當是時,粵寇據廬州,撚寇據定遠。官軍潰而粵撚合,長淮騷動,沛霖隱有專利之心矣。 先一年秋,勝保由五河複懷遠,檄沛霖規取臨淮、鳳陽。比合圍,以憂去。袁擢漕督領其軍,沛霖輕之。臨鳳既克,靳其功,愈怏怏不為用。 立壯、兆元二人始為沛霖所懼,勢相埒。嗣沛霖計殺兆元,立壯不自安,益不相下。翁自定遠退壽州,以立壯為腹心,表授永固副將。是年閏三月,率練五千,與參將馬升平、副將于昌麟合營,北聯臨淮諸軍,進逼定遠。袁資以炮火,設圍五閱月。廬州援撚麕至,馬、於敗亡,練潰,臨淮軍遁。撚圍鳳陽,犯壽州,沛霖咎立壯,毀其家,掘其墓。貽書嚇勝袁,勝袁恐,尋劾立壯。 繼以練眾噪餉,截糧艘,奪關稅,袁奏請下蔡厘金贍其軍,事甫定。而壽州之釁起。壽為淮南重鎮,鳳台析焉,城小而地險,漢、回雜處。內區十八坊,坊設團長二人,非吏胥即無賴,陽尊孫家泰為首。家泰,壽州巨族也。 十一月朔,沛霖遣都司李學曾等七人往瓦埠,日晡,過城,城團邀殺之。潝潝泚泚,舉國沸騰,泰與團長蒙時中等急召立壯以禦沛霖。辛酉春正月,沛霖誓眾下蔡,設七人位,哭三日。渡淮,總兵黃鳴鐸迎擊兩河口,失利,遂擾壽南,偪城而壘。翁解任未去,布政使賈臻署巡撫,幫辦軍務,駐潁州。家泰等因立壯以構葛牛、王鼇、黃廷遠、戈名棟諸撚入城,沛霖亦由姚有志、孔提剛通於粵寇。 兵練粵撚,內訌外哄,則有張學醇者,以調停之說進。學醇,浙人,久從袁軍。袁患風痹,不視事,倚學醇為左右手。學醇獨左袒沛霖,博崇、武慶瑞、尹善廷三鎮陰相附和。翁日懷去志,模棱唯諾。城中回民多漏師,於是賂撚首葛牛等,縱之去。褫家泰職,下之獄。四月壬申,下令逮立壯。巷戰三日,並其黨三百人戮之。六月甲子,家泰飲藥死,學醇拘時中送于下蔡,冀平苗忿。糧罄民斃,而城圍未解。 皂口裡保王舟有材勇,曩隨廬鳳潁道金光擊撚正陽,授外委,屢拒苗。壽南諸圩悉應,翁遣遊擊朱淮森、守備朱淮朋促舟赴援,八月庚申,舟進屯柏寨,使兄汝成、弟汝鴻夜襲周寨,徑抵南關。使淮森、淮朋築路營,輸糧於城。苗營東西,舟營南北,擊柝之聲相聞。 苗率眾力爭,淮朋兄弟棄營走,周寨路隔,舟更營鼇湖上,通東路水運。苗伐大木,立柵淠河要津,東道塞。舟又于苗營之西,自芍陂連營熨湖,潛通西路水運。苗亦自熨湖掘長濠,達東津渡。營壘銜接,舟勢絀,間道南來,乞援於肥練。 合肥久稽撚,鄉民爭築圩自衛,撚最憚者曰解先亮。圩據青陽之西,南接舒城,後為楚軍鄉道。其與之相角者,大灊山之劉圩,周公山之張圩,紫蓬山之周圩。推六紳李元華都轉總練務,軍隊埠寺,以禦撚為名。限保劃段,糾眾斂穀。既,英翰權縣篆主解圩,李與諸練首勢不能容。英恃官威,李倚練眾,日事抄掠。撫軍檄某解之,李旋退歸,英亦調任。值苗勢日張,有志家于六,勾苗南來,守備趙春和為之助,紛紛趨附。諸練首為營窟計,覬覦英霍山寨,鼓行而西,破岡叉樓,諷人說知州鄒笥入屯六安。 當是時,鄂撫胡文忠公駐黃州,江督曾文正公駐宿松,遣將東征,收潛、太,圍懷、桐,捷音踵至,諸練首幡然思奮,遂援壽。九月庚子,會於三角寺。丙午,戰于柏寨,不利,淮朋陣亡。汝成等乘霧自周寨沖出,城圍益急。袁知苗事不可複遏,恐獲戾,始劾沛霖,令幫辦軍務江南提督降將李世忠偕其子翰林侍讀袁保恒耀兵懷遠。某飛書保恒,克期並進。 辛亥,世忠等舟師次石頭埠,是夜,回民趙森保、都司柏靈錦、遊擊朱佩芬、千總吉玉成、外委朱淮朝密約知州任春和盟于城南隅,導苗眾,梯而登。壬子昧爽,南門開,沛霖入,戕泰及諸團長家。肥練回六,舟嘔血死。 沛霖泥首于翁,痛哭請罪,散粟譎眾,設公局,留紅旗總李萬春主之。自回老寨,分練眾為十營:泂淄集吳正誼主之,曹家集朱品三主之,延陵集董志誠主之,太和諸砦杜維忠主之,肥河南砦鄧季山主之,顏上諸砦杜朗主之,懷遠諸砦張式端主之,霍邱諸砦湯貫金主之,三河尖則有潘四、朱蘭馨,迎河集則有趙春和焉。於是袁翁據壽州生員傅汝霖等聯名環保,複為沛霖辨明心跡,勝奏申解,恩予自新。十月十日,翁出壽州,袁撤懷遠之隊,而楚軍至六安,駐肥練堵河口,訟言剿苗矣。 同治壬戌春正月,粵撚交煽,陷潁上,圍潁州。賈臻督民固守,羽書告急。複以勝保為欽差大臣,督辦豫皖軍務,援潁州,並辦苗練事。師次太和,兵單乏食,勢不振,檄責沛霖。沛霖慚且畏,複以眾歸,退壽州,克潁上,潁州之圍頓解。 時淮軍新立,福建延建邵道李鴻章乘番舶赴上海,劉銘傳,張樹聲、樹珊,周盛波、盛傳等分隸其眾。李續宜巡撫安徽,統湘軍駐六。將軍多隆阿攻克廬州,偽英王陳玉成北竄瓦埠,勝保令沛霖截擊,沛霖使萬春賺之入壽城,檻送潁州,盡降其眾,江寧援絕。緣功請複沛霖官,朝議不行。 癸亥春,僧格林沁剿撚至亳,洛行東竄,沛霖遮于蒙城,洛行失勢,走李圩,潁州知府英翰擒之,龔得前為楚軍殲于滋松關。張、龔既滅,諭沛霖散練歸農,沛霖佯諾之,疑愈甚。勝保之遷帥陝西也,調沛霖帶練萬人助剿回匪。得旨嚴飭,並諭各路堵截。未幾,勝被議,系獄。教匪事起,王師北去。三月壬戌,沛霖反,遣其党鄒長青取懷遠,方長華襲潁上,王永年據下蔡,朱萬隆入正陽,潘立勳蹂光固,王金魁薄太和,苗天慶犯五河,張逢科擾靈璧,李萬春圍壽州。中丞唐巡方軍臨淮,安肅道蔣凝學軍芍陂,兵屢挫,撚焰彌熾。 六月己卯,壽州陷。後一月,勝賜死。沛霖念蒙城近於老寨,且多舊怨也,身率捍黨以困之,繞城為牆,繞牆為塹。塹深而牆峻,連營伺守。晝匿其中,夜則連袂呼警,梭巡壁上。官軍更番輪攻,不能破。按察使馬新貽駐城中,七月,乘間歸臨淮。八月丙戌,渦河兩岸官兵退,練長李南華、李得勝居守,英翰屯小澗,勢益單,戰無虛日,猶時以騎兵齎糧濟城守者。 戊戌,僧命總兵陳國瑞督師援蒙城,至小澗,英翰建議環城為營,築重垣,垣外掘地道,士卒蛇行而進。以撚之攻城者攻撚,一壘破,餘壘皆震,遂毀撚圩,斬慕玉宗。填王家窯河,阻撚水運。九月己巳,荊州將軍富明阿遣總兵宋慶、詹啟綸繼進。冬十月,大兵南下,丁亥,至亳,克蔣家集,斬陳萬福。庚寅,派翼長舒通額率馬軍覘撚。辛卯,複高爐集。癸巳,破楊家集。 甲午,攻西陽集,未下,移軍北岸葛家樓。乙未,杭州將軍國瑞亦至。外援既合,撚糧中斷。丁酉,僧親督諸軍,戰於城下,搗蔡圩。戊戌,克之。撚眾為重塹所限,猝不得出,計阻,西南營潰,蒙城解圍,沛霖猶陣渦水上。己亥夜,將越濠南逸,大兵合擊,炮火震天,撚眾內亂,自相踐踏,死者萬計。沛霖為亂兵所殺,餘黨納地請降,妻徐氏、子連生皆伏誅。不二旬而淮北底定。 相傳沛霖將起事時,有漕督所委鹽務委員四五人在鳳陽,方宴之於私室,酒肴精美,主客甚相得。席散,沛霖詩興忽發,令各賦詩,為評定甲乙。旋亦握管自為之,面目忽猙獰可畏,眾賓戰慄不已。久之,乃詠曰:「要將頸血濺衣裳。」以足頓地曰:「反耳!」命盡殺諸委員于階下。有姚永平者,桐城人,亦與宴。至是,跽而乞命。苗曰:「姑念汝祖為吾邑教諭,品行尚端,貸汝一死。汝回清江,為我寄語吳仲仙,(督漕使者。)謂我已謀叛,彼須小心也!」乃授以免殺之據,曰:「持此以歸,途中可無患矣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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