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戰事類二2


  ◎何桂清委蘇常於粵寇

  兩江總督何桂清字根雲,嘗督學江蘇。值粵寇俶擾江南北,頗屬幕客草疏陳兵事,糾劾疆吏之退縮僨事者,持論多侃侃。文宗奇其才,改簡浙江巡撫,年未四十也。撫浙數年,通判徐征忮其同官王有齡之驟遷道員,訐告巡撫獎薦不公。何奏陳顛末,語稍亢激,天子責之,引疾罷歸。已首途矣,適闕兩江總督,上語軍機大臣:「此官以籌餉為命脈,孰能勝任者?」

  大學士彭蘊章奏稱:「何桂清在浙江,餉徽州全軍數萬人,未嘗闕乏。」上韙其言,授兩江總督。彭故與何同年進士,何頗謹事之。何複力薦王有齡籌餉精敏,擢江蘇布政使。

  未幾,幫辦軍務提督張忠武公國梁攻克鎮江,何以籌餉功,加太子少保。咸豐庚申春正月,張總統諸軍攻克九洑洲,何又以籌餉功加太子太保。當是時,何渥承眷倚,慷慨談兵,聲譽翔洽,與湖北巡撫胡文忠公林翼相上下,時稱為何、胡兩宮保。

  張既克九洑洲,進克上關、下關,遂與欽差大臣江甯將軍忠壯公和春,浚濠築壘,為長圍以困金陵。洪秀全告急於江北、皖南諸巨酋陳玉成、李世賢、楊輔清、李秀成等,秀成欲殺官軍之勢,與其黨謀曰:「官軍精銳,悉萃金陵,其餉源在蘇杭。今金陵城外長濠已成,官軍內圍外禦,張國梁又嚄唶善戰,攻之,難得志。不如輕兵從間道疾搗杭州,杭州危,蘇州亦必震動。金陵大營懼我絕其餉源,必分師奔命以救之。我瞷大營虛弱,還軍急擊,進陷大營,則蘇杭皆我有也。」乃自率悍眾千餘,襲破涇縣防軍,遂陷旌德。

  二月戊戌,進陷廣德,攻陷四安防營,總兵李定泰跳而遁,寇由安吉、武康犯杭州,諸路同時告警。上命和春兼督浙江軍務,提督張玉良總統援浙諸軍,分大營兵勇五之二以畀之。玉良過蘇州,布政使王有齡留之二日,俾閱城垣。壬戌,陷杭州。三月丁卯,玉良兵至杭州,與將軍瑞昌內外夾擊,寇宵遁,官軍追複臨安、孝豐、安吉等城。何奏稱玉良受有齡密計,攻複杭州,上擢有齡巡撫浙江。

  己卯,和春遣總兵熊天喜、曾秉忠率水陸軍攻複長興,寇詗知大營留兵愈單,由浙風馳而西,陳、李、楊諸酋各挾全部先後麇至,大會於東壩。己酉,攻建平及東壩,皆陷之。進陷溧陽,圍金壇。

  先是,金陵大營兵勇七八萬人,月支餉銀五十萬兩,皆取辦于蘇、松、常、太及浙江之杭、嘉、湖、甯、紹諸郡。兩江總督駐常州,專主餉事,故能搘持八年之久。及和、張至,益募壯勇,增築長圍,需餉有加。浙江告警,大營分兵馳救,驟加行費,浙自顧不遑,餉亦不繼。糧台收款驟絀,月短二三十萬金。何馳書告和、張,請自後閱四十五日發一月餉。是時頓兵日久,將卒雖習戰事,實已驕佚,酗酒狎妓,酣嬉無度,月支足餉,尚不敷用,及驟聞減餉事,則悵悵如有失。翼長提督王浚為和所倚,把持軍政,藉勢侵克,眾情蓄憾,互相傳播,謂「寇若來攻,吾輩堅勿出戰,任大帥翼長自為之」。

  寇欲圖大營,詭若將向蘇、常者,以縻官軍,遣別隊由溧陽逼宜興,進躪武進之夏溪隍裡埠。烽火去常州四十裡,王有齡將之杭州。己醜,如常州議兵餉事,何奏令會辦軍務。

  庚寅,有齡調駐蘇之威武振軍一千人至。辛卯,副將周天孚由浙江率數營至。大營新募潮勇數千,亦至自浙江。和先後調防守揚州之總兵馬德昭,及援浙之參將羅希賢,各以兵三千往援金壇。何檄令德昭等援常州,遣天孚及潮勇往金壇。寇俱退出武進界,盡趨金壇。閏三月丁酉,攻陷句容。自是大營後路斷矣。

  戊戌,張玉良全軍至常州,中途迭接何檄,調援大營。及抵常州,和連馳羽書令箭調之。何曰:「彼不知我欲守常州邪?」留不遣。和複調德昭往援,亦不許。己亥,羅希賢一軍自宜興至。庚子,熊天喜一軍自廣德至。前後至郡兵勇二萬數千人。王有齡蒞官浙江,何如失左右手。有齡由驛日發一書,為何規畫甚備,戒勿離常州一步。時常州無寇,何飛章報捷,奏陳常、鎮軍情,凡常州、宜興、鎮江、丹陽、金壇為路凡五,需兵若干,統歸張玉良節制。自任力保蘇、常,其意在擁眾自衛,蓋已置金陵大營於度外矣。

  辛醜,寇至金陵城外,進瞷大營,大半多空壘,環攻橫突,死咋不退。張激勵將士,搏戰七晝夜,寇來益眾,餉又不繼,外無援應,諸軍能戰者多留駐常州,九檄而不至。戊申,甚雨雷電以風,大雪厚尺餘,寒甚,人多僵凍。兵勇連日噪至王浚帳下,索餉不得,則肆掠通衢,將吏不能詰。己酉夜,諸營火起,王浚部下先遁,和部下繼之,全軍遂潰。和及幫辦軍務光祿寺卿許乃釗、翼長王浚等狼狽走鎮江,委棄餉銀鍋帳軍械無算。

  張部眾尚未動,聞和退,頓足歎曰:「八年心力,墮於一旦!」憤而欲自裁,部將苦止之。明日,乃自殿其師,徐退至鎮江,寇不敢逼。何恐和、張 劾己也,亟致書慰勞,請移守丹陽。和先至丹陽,遣熊天喜進營白堍,張招集潰眾。越二日,統一萬三千人抵丹陽,俾總兵馮子材以萬二千人守鎮江。張玉良自常州城西南五裡袤至西北,結二十營。何奏稱丹陽以上軍務,和春、張國梁主之;常州軍務,臣與張玉良主之。俟佈置稍定,進圍溧陽,實皆空言也。何趣和、張進援金壇,新敗之後,士氣不振,未及休養,寇已由金壇之珥村繞出丹陽南路。

  德昭迎剿于奔牛,寇趨呂城,隔絕常州、丹陽大道。熊天喜軍潰于白堍,自殺。癸亥,李秀成率眾十萬至丹陽,憚張威名,未敢輕進,步步為營,以造城下。張開南門出戰,秀成望見徽幟,人馬辟易。既潰複集之軍,以連日索鍋帳軍械於常州,不能得,複大潰。寇按兵未動,張揮親軍奮馳鏖戰,潰卒塞途,蔽隔不得前。寇溷入潰卒中狙擊張,創甚,猶手刃數人,躍馬入尹公橋下,死之。

  明日,和許以十二騎奔常州。何聞丹陽失守,大驚。總理糧台前按察使查文經希何意,挈諸司道薛煥,王朝綸、英祿聯銜稟請退保蘇州。何得稟,大喜,即拜疏言和春已至常州,軍務仍歸督辦。臣即駐蘇州籌餉接濟。紳民耆老數百人即夕執香赴轅門,請留常,文經諭之不解。執鞭之士出抶之,猶不退。何怒,遽令開槍縱擊,死者十九人。

  先是,何密遣親軍護送其父及二妾至通州,特張榜,禁遷徙,並派兵嚴查諸門。紳民曰:「彼置吾輩死地,自示不走,無非便其獨走之私。毋寧留之,俾與吾輩同死。」四月乙丑朔,紳民複相聚遮留,聲勢益洶洶。何懼,微服由間道脫走。步行出東門,上馬,遇知府平翰在城外巡徼,疑其追己也,手槍擬翰以嚇之。翰退避,乃怒馬絕塵馳去,從者待十裡外,檥舟運河之麋,遂率親兵五百赴蘇州。文經以護運餉銀為辭,先一日登舟去,城中文武皆奔散。

  諸軍聞總督已走,宵熸,悉奔蘇杭,縱火劫殺,為寇前導。張玉良尚在城外,為守禦計,先燔附城民屋,軍士因肆剽掠,丹陽潰兵繼之,寇踵至。丁卯,玉良赴西路,遇寇接戰,寇分隊由間道來襲,城守營兵叛應之。玉良率余兵退營無錫之高橋。城外民屋被焚者,既無可居,皆入城助守。糧台尚存銀七十四萬兩,米鹽薪油雜貨稱是。紳士中一舉人一醫士倡議擁通判諾穆歡布為城主,苦守數日,庚午,常州陷,諾及二紳死之。紳民遭屠戮者尤眾,以何禁遷徙故也。

  何至蘇州,巡撫徐莊湣公有壬不納,下令從總督者,毋許一人入城。遂劾何棄城喪師暨親兵在道焚掠狀,奉旨革職,拏解來京審訊。何次於滸墅關,和亦由常州奔至,自殺。何走常熟,紳民遞稟牘,謂常熟小邑,不足煩督府親駐,請免稅駕以召寇。何告以親兵乏餉,紳民致餉銀千兩,贐儀二百兩,約無逗遛。檥舟三日,宣言當借洋兵,遂之上海。

  甲戌,張玉良禦寇于高橋,會合宜興守將劉季三退來之兵,苦戰一晝夜,兵敗複振,寇由間道繞出九龍山之西,襲陷無錫。玉良前後受敵,收餘眾退至蘇州。蘇州兵餉皆被何征入常州,稍有存者,有齡又挾以赴浙。徐以撫標兵不可用,俾玉良入城助守,潰兵複為內應,丁醜,蘇州陷,徐死之,玉良奔杭州。

  何奏稱和春溘逝,兵勇解體,大局搖動,非臣書生所能支持。得旨;「平時侈談彼短,一旦決裂,不知認罪,猶以書生自居,可歎可恨!殊有愧書生二字。」

  寶既據蘇、常,分黨長驅,數月間,連陷太倉、松江、嘉興諸州郡及杭、湖屬縣,惟鎮江、上海兩城孤懸賊中。越一年,浙江全境遂淪於寇矣。

  何既失蘇、常,時議皆主以曾文正公國藩任江督,而近臣不欲也。肅順語王闓運,謂當時入對,力言江督非曾不可。而漢軍機大臣匡源則奏稱:「今日江南糜爛,非獨何桂清一人之咎,何既不能定亂,即曾亦必不能定亂。然何較曾尚明練,宜留任以觀後效。」上頷之。遂罷易帥之議,而責何以恢復。既而言者爭論不已,始命曾開府於東流焉。

  ◎勝保勝英法人于八裡橋

  咸豐庚申,僧格林沁與英、法人戰于八裡橋,西兵麕集,戰不利,大沽失守,近逼北塘。其地距通州八裡,西兵長驅而入。至橋,勝扼之,炮彈破馬腹,頷受微傷,易馬與戰,卒敗之。

  厥後和議易成,未始非勝一戰小勝之力也。勝至京,裹創入見,文宗嘗獎之曰:「忠勇性成,赤心報國。」

  ◎李義堂勝粵寇於獨圩

  李義堂,松江人。膂力過人,世業打鳥,故鎗術絕佳。咸豐庚申夏,粵寇據松江,鄉堡大半遭搶掠,義堂乃召集數百人,於村之四周列柵設阱鷓守禦計,並練集善鎗術者百人為先鋒隊,鄰近之五庫西旺村,城隍村等處人民聞之,均望風響應。

  俟之十餘日,而寇始至打笙土大東之李塔匯鎮。義堂命偵者往探虛實,知寇在李塔匯淫掠婦女,乃率眾持鳥鎗以爭先,和者幾萬人,鹹執梃從之。至李塔匯西之獨圩,與寇遇,眾氣方盛,寇望風遁。義堂乘隙環攻,多夷傷。稍後者,均為村民所殺。騎馬之酋亦被鎗,中要害,踣地而斃。割其首,號令營中。李塔匯鎮之寇自此相戒,不敢再至西鄉一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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