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筆記雜錄 > 南村輟耕錄 | 上頁 下頁 |
一一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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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花山賊 中原紅寇未起時,花山賊畢四等僅三十六人,內一婦女尤勇捷。聚集茅山一道宮,縱橫出沒,略無忌憚,始終三月餘。三省撥兵,不能收捕,殺傷官軍無數。朝廷召募鹺徒朱陳,率其黨與,一鼓而擒之。從此天下之人視官軍為無用。不三五年,自河以南,盜賊充斥,其數也夫。 ◎爵祿前定 宇文公諒字子貞,湖州人。初領鄉貢,入浙省試院。頭場,占一席舍。其案上有宇文同知四字,不知何人書。試官考卷,以文不中式,將黜之。時坐主龍麟洲先生,江西老儒也,年八十餘,始過江浙,力主此卷,卒置榜中。及會試,果登高第,授同知婺源州事。雖曰爵祿前定,蓋亦陰德所致,人鮮有知者。公年少時,嘗館授巨室,其閨愛中夜來奔,堅拒不納。明旦,托以他故,斂書告別。此非陰德也與? ◎醋缽兒 俞俊,其先嘉興人,今占籍松江上海縣。娶也先普化次兄醜驢女。也先普化長兄觀觀死,蒸長嫂而妻之。次兄醜驢死。又蒸次嫂而妻之。俊妻母也,既而亦死,俊縛彩繪為祭亭,綴銀盤十有四於亭兩柱,書詩聯盤中雲:「清夢斷柳營風月,菲儀錶梓裡葭莩。」蓋柳營暗藏亞夫二字;菲儀,謂菲人;表梓,謂婊子,總賤娼濫婦之稱;葭莩,皆是夫也。郡人莫不多期其才而譏其輕薄如此。 又嘗詣妻父墓所,題於廬壁曰:「柏舟在河,可謂節乎?二嫂治棲,可謂義乎?覆宗絕祀,可謂孝乎?」先刺妻母,中刺也先普化,末剌妻之弟博顏帖木兒也。博顏帖木兒無他兄弟,因利也先之財,願繼其後,竟不恤親父小宗之祀為重,故雲。博顏帖木兒將赴鄉試,謂人曰:「若忝一薦,有司以禮敦遣。」先就北宅上馬,赴府公宴畢,卻歸新宅下馬。北宅,醜驢所居;新宅,也先普化所居。 人戲之曰:「昔人有二天,今子有二父,何其幸歟!」博顏帖木兒赧甚。俊弱冠時,從顧琛淵白遊,負氣敖物。當伯顏太師柄國日,嘗賦《清平樂》長短句雲:「君恩如草,秋至還枯槁。落落殘星猶弄曉,豪傑消磨盡了。放開湖海襟懷,休教鷗鷺驚猜。我是江南倦客,等閒容易安排。」 手稿留葉起之處。後與葉交惡,竟訴於官,必欲構成其罪。寅緣賄賂,浙省移,准中書省諮,紮付儒學提舉司議得。古人寄情遣興,作為閨怨詩詞,多有指夫為君者,然此亦當禁止。以故獲免罪戾,而所費已幾萬定矣。至正丙申春,張士誠僭號誠王。據有平江日,又以通松江偽尹鄭煥,署宰華亭。用酷刑朘剝,邑民恨入骨髓。郡士袁海叟有詩曰:「四海清寧未有期,諸公袞袞正當時。忽然一日天兵至,打破王婆醋缽兒。」或者不知醋缽之義,以問叟,叟曰:「昔有不軌伏誅,暴屍於竿。王婆買醋,經過其下,適索朽屍墜。醋缽為其所壓,著地而碎。王婆年老無知,將謂死者所致,顧謂之曰:汝只是未曾吃惡官司來。」聞者皆絕倒。 ◎棋譜 《通玄集》《通遠集》《清遠集》《清樂集》《幽玄集》《機深集》《增廣通遠集》《玄玄集》《忘憂集》 ◎軍前請法師 謝景陽居松江北郭,結壇於家,行召鬼法。至正十一年,官兵下海剿捕方國珍,傳雲賊中有人能呼召風雨,必得破其法者,乃可擒討。千戶也先等遂以謝薦,總兵官給傳致請。省紮有雲:「參裁軍事,必訪異人既達天時,其為世用。」時知府王克敏廉介端嚴,有聲于時,不得已親造其廬。起赴軍前,其術一無所驗,自後全軍敗衄。籲!宰臣統大兵數十萬,剿除草竊,如拉朽耳。而乃延一方土,則其機略安在哉? ◎淩總管出對 嘉興管淩師德、以文章政事自居,同僚莫敢與抗。然其行實貪污。頗聞人有譏議,因出對雲:「竹本無心,外面自生枝節。」貢推官對雲:「藕因有竅,中間抽出絲毫。」蓋諷之也。 ◎承天寺 平江承天寺遭回祿,殿宇一空。僧悅楚南來住持,施財者雲集,遂大興土木之工,金碧殊勝,有加於昔。或勸題梁,悅不從。曰:「當有俗人來暫居。」悅升領徑山,卒。高郵兵攻破城,士誠據以為宮,佛像悉毀,壞銅觀音鑄為錢。既投降,作太尉,別造府。越四五年,複為寺。 ◎義丈夫 吳興錢泰窩雲:至正初,二賈自嘉興來平江,買舟至海口,收市舶貨。行二十余裡,兩道人詣舟求度,一負磬,一持鬼神像。既上舟,去巾服,乃兩甲者,從像中出二長刀,叱曰:「吾逐盜至此,汝真盜也。」舟人陽應曰:「我固知為盜,顧無以發。今壯士誠與吾意合。此未可,前途乃可耳。」故紆行。且曰:「二盜已落公手.願治酒助公勇。」遂命妻取酒勸甲者。遲暮,醉,抽其刀斫賊。其一躍起。複斫之,二盜盡死,舟還。二賈泣且拜曰:「非公吾幾不免虎口。」遂以白金二餅為舟人壽。籲,決死生於阽危之際,不負賈之托,不謂之義丈夫可乎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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