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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三


  ◎奴婢

  今蒙古色目人之臧獲,男曰奴,女曰婢,總曰驅口。蓋國初平定諸國日以俘到男女匹配為夫婦,而所生子孫永為奴婢。又有曰紅契買到者,則其元主轉於人,立券投稅者是也。故買良為驅者有禁。又有陪送者,則В撥隨女出嫁者是也。奴婢男女止可互相婚嫁,例不許聘娶良家。若良家願娶其女者,聽。然奴或致富,主利其財,則俟少有過犯,杖而錮之,席捲而去,名曰抄少估。亦有自願納其財以求脫免奴籍,則主署執恁付之,名曰放良。

  刑律:私宰牛馬,杖一百。毆死驅口,比常人減死一等,杖一百七。所以視奴婢與馬牛無異。按《周》禮:其奴、男子入於皂隸,女子入於舂槁。《說文》:「奴婢皆古罪人。」夫今之奴婢,其父祖初無罪惡,而世世不可逃,亦可痛已。又奴婢所生子,亦曰家生孩兒。按《漢書·陳勝傳》:「秦令少府章邯免驪山徒人奴產子。」師古曰:「奴產子、猶人雲家生奴也。」則家生兒亦有所據。

  ◎慍羝

  慍羝,謂腋氣也,唐崔令《欽教坊記》雲:「范漢女大娘子亦是竿木家。開元二十一年出內,有姿媚而微慍羝。」

  ◎天子爭臣

  張公可與者,濟南人,律身廉正,持法公平,苟可以納忠於國,雖斧鉞有所不避。為中書郎中日,先帝時、一大奸以元惡受顯戮,後二子夤緣入侍,幸沭天眷,特各授行省平章。陛辭,叩首言曰:「先臣在九原,弗獲沾一命之榮,當不瞑目,臣敢昧死請。」上命左右傳旨中書,獨公不奉詔。越數日,上召丞相面諭之,丞相退。謂公曰:「聖意寵遇之深,當複柰何?」

  公曰:「朝廷果欲舉行贈典,必須雪其非罪。若然,是先帝不合誅之。以先帝為何如主哉?則上之於先帝,反不若大奸之有後矣,不孝孰大焉?丞相備公言以聞,上為動容而止,公以病在告。都堂有人訴宗室謀逆,奏送刑部問狀。逮鞫,有證驗,而死於獄。宗室之妻見上泣曰:「臣妾夫某、無罪枉死。上但知送部,而不謂其已死。」聖怒,命禦史台鞫問。丞相懼,謀之公。即扶疾至省,取牘補署花押,眾皆愕然。丞相曰:「恐掾史所行有錯,欲照略耳,非謂此也。」公曰:「自丞相以下,皆當聽問,某何獨求免邪?」既而緘牘令該掾抱詣台。台官首問曰:「張郎中曾書卷否?曰然,台官議曰:「張郎中所行,未嘗差錯。況此一事,中書得旨施行,執法者複何罪?」因覆奏曰:「臣等取省案根勘,宗室(某)之死不枉。」上頷之,其事遂寢。如公者,慶誠天子之爭臣也矣。

  ◎嬸妗

  宋張文潛《明道雜誌》雲:「經傳中無嬸妗二字,嬸字乃世母字二合呼,妗字乃舅母字二合呼也。二合,如真言中合兩字音為一。」

  ◎黃金縷

  蘇小小,見諸古今吟詠者多矣。而世又圖寫以玩之,一何動人也如此哉!《春渚紀聞》雲:「司馬才仲初在洛下,晝寢,夢一美姝,牽帷而歌曰:『妾本錢唐江上住,花開花落、不管流年度。燕子銜將春色去,紗窗幾陣黃梅雨。』才仲愛其詞,因詢曲名,雲是黃金縷。且曰,『後日相見于錢唐江上。』及才仲以東坡先生薦,應制舉中等,遂為錢唐幕官。其廨舍後堂,蘇小墓在焉。時秦少章為錢唐尉、為續其詞後雲:『斜插犀梳雲半吐,檀板輕敲、唱徹黃金縷夢斷采雲無覓處,夜涼明月生春浦。』不逾年而才仲得疾,所乘畫水輿,絮泊河塘。柁工遽見才仲攜一麗人登舟,即前聲喏,而火起舟尾。蒼忙走報。家已慟哭矣。」

  《能改齋漫錄》雲:「劉次莊樂府解題曰:錢唐蘇小小歌。蘇小小非唐人,世見樂天夢得詩多稱詠,遂謂與之同時耳。」次莊雖知蘇小小非唐人,而無所據。余按郭茂倩所編引廣題曰:蘇小小,錢唐名娼也,蓋南齊時人,西陵在錢唐江之西,故古辭雲:「何處結同心,西陵松析下。」

  餘嘗記《虞美人》長短句雲:「槐陰別院宜清晝,入坐春風秀。美人圖子阿誰留,都是宣和名筆內家收。鶯鶯燕燕分飛後,粉淡梨花瘦。只除蘇小不風流,斜插一枝萱草鳳釵頭,亦蘊藉可喜,乃元遺山先生所作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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