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譎判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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乾隆間,蘇州樂橋有李氏子。每晨起,鬻菜於市,得錢以養母。一日,道中拾遺金一封,歸而發之,內題四十五兩。母見之,駭然曰:「汝一窶人,計力所得,日不過百錢,分也。今驟獲多金,恐不為汝福也。且彼遺金者,或別有主,將遭鞭責,或逼償致死矣。」促持至其所以待,遺金者適至,遂還之。其人得金輒持去,市人鹹怪其弗謝也。欲令分金以酬,其人不肯,詭曰:「余金固五十兩,彼已匿其五,又何酬焉?」市人大嘩。 適某官至,詢得其故,佯怒賣菜者,笞之五。而發金指其題,謂遺金者曰:「汝金故五十兩,今止題四十五兩,非汝金矣。」舉金以授賣菜者曰:「汝無罪,而妄得吾笞,吾過矣,今聊以是償,而母所謂不祥者驗矣。」促持去,一市稱快。 又昆山張潛文予焯,早歲有至行,父疾,割臂肉和藥以進,時稱其孝焉。性好施,漆工祁天章,年四十,貧不能娶,張與金勸之娶。祁喜受金去。明日過之,察其有戚容,詰之,不言而泣。出詢其鄰,曰:「是以金歸而道遺。」張返取金如前數,往問之曰:「昨爾金已遺乎?」曰:「否。」張曰:「爾無誑我,我已聞諸人矣。」出金袖中曰:「此非爾所遺乎?」祁大喜,以為真其所遺也,直受不辭。又嘗遇一賣菜傭亡其百錢,忿欲死。張托買菜,呼至家,令家人稱之。而陰納錢菜中。及墮地,張佯驚曰:「爾錢故在乎?」其人大喜,拾取收余錢而去。用是家中落,而施終不衰,人呼之張善人。 外史氏曰:李氏子以賣菜傭而拾得多金,誰能複舍?乃以母之一言而還之,絕無難色,即平日之事其母可知。若其母,固菜傭之母耳,而明達乃如是,此其於去取之間,與王陵之母何異?祁天章者,既已遺其金矣,乃問之而不肯告,其介可知也。而皆卒享其利焉,亦可以見天之報施矣。而張公之為人謀,何其厚且篤歟!善哉善哉!孰謂今之世,而猶有斯人也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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