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賈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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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陰賈行芳,字士香,邑中名士也。家素不豐,而清介自持。不可幹以非義。一妹名荃,字心香。容華絕世,性端靜,工吟詠,兄嫂鹹愛之。年十六,字同邑鹺商江氏子詩濤。 後歲余,迨吉有期。有汪嫗者,業鬻珠,聞之,以珠往售焉。女為市數珠,兼出奩中數十珠,俾紮一珠鳳。嫗紮畢,持與女曰:「畫中人荊布猶佳,而複飾以明珠翠羽,江家郎真有福也。」女笑,酬以值而去。適其嫂以鏡來倩為描樣,見幾上所紮珠鳳,取視之,訝曰:「此即汪嫗所穿者耶?若輩原不可許其入門,妹今受其欺也。」女就其手中諦視,乃知珍珠早被換卻,懊恨無及。嫂還,以語士香。後士香出,遇嫗於門,拒之,且詈其不識廉恥。 嫗慚而出,既以老羞成怒,徑至江氏,譖于江母,言女嘗令其同裡金媽傳書某生,頃聞其已有身矣。昨故以鬻珠為名,探其信否,不意果如所言。母聽畢,以告江翁,翁將信將疑。數日,有女僕引一賣花媼入,問其姓,即汪嫗所說金媽者也。諸女竟與市花,已皆散去,母從容詢及賈氏之女,媼為縷述前事,與汪嫗所言如響。母即令女僕請江翁至,證其事。於是決意離婚,竟造媒氏,擲以庚帖,俾返璧焉。時媒氏亦聞人言藉藉,不敢與爭,遂以致賈生。生駭絕問故,媒氏微露其情,生怒擲庚帖於地而入。 媒氏不得已,返白于翁,翁遂控於官,以金媽為證。生亦赴縣申訴。及對獄,生詞氣激切,令不能屈,諭之曰:「汝姑退,明日挈汝妹偕來聽質可也。」生歸以商女,且曰:「奈何使吾妹摧殘至此!」女慨然歎曰:「妹自蒙兄嫂撫愛,常思勉企郝、鐘,以慰父母于地下。今橫罹此辱,尚容姑忍乎!妹志已決,兄勿惜也。」語畢,痛哭達旦。草草理妝,衣履盡易縞素。拜其嫂曰:「妹命薄,不及與嫂相守以終,負吾嫂矣!」嫂此時但有揮淚,亦不復辨為何語,而女已從兄登車去矣。 比至,指天誓日,清辨滔滔。令曰:「此事證據確然,何容強辯?」命拶之。女曰:「殘酷之刑,弱質不堪,勢必誣服。服不如死。老父母奈何以誣良殺人乎?」令乃趣喚穩婆至,引女至別室驗之。出而稟曰:「所驗賈氏已孕四月。」與金氏言正符合。令大笑詰女曰:「今汝又何詞以對?」女對曰:「不然,妾謂不如老父母親驗之信也!」言未已,袖中出佩刀,解衣直剌其腹,刳未及半,而身已僕。士香趨就女,手取刀力剖至小腹,腸胃俱流。投其刀曰:「老父台請驗!」令急呵止,已無及矣。 生於是控上臺複驗定案:江翁及汪氏、金氏皆論斬,邑令以得贓枉法論絞;而以賈女建烈女祠祀焉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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