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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錫老人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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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錫老人,當歲除夕,賊穿壁入其室。老人起而執之,則故人子也,老人絕不聲張,私語之曰:「賢侄何至此哉!汝父與我頗厚,想汝貧迫,不得已而為之耳。」贈百錢為度歲計,又贈數百錢為資本。其人愧,不能複居故土,遷之他方,頗有樹立。 越數年,買舟訪老人,夜分至門外,見一人縊於門上,呼同舟人抬至舟上,棄之河而返。逾年乃再訪老人,告以前事,老人曰:「藉君之力多矣。前死者,日間曾與小兒鬧事。微君,則此時恐不及相見矣。」此老人用意,與昔賢所以待樑上君子者無讓焉,宜有是長厚之報。 右二事,餘得之傳記中。富貴子弟讀之,足以警矣。而老人用意之厚,尤為可法,不必論其報也。 吾鄉有戴姓者,以賭博傾其資,家中素無長物。一日暮歸,將上燈而無油,探囊中,止余錢三文,遂止,和衣上床睡,因思明日朝餐尚無所出,輾轉不寐。忽聞窸窣有聲,一偷兒穴牆而入。戴潛伺其所為,偷兒出懷中火紙,略一吹噓,火光四照,遍覓室中,無可攜取。良久,微歎而出,戴急起探囊中之錢,追而與之,曰:「自恨家貧至此,致君失意而返。此種光景。只可爾知我知,區區心敬,惟乞吾兒歸後,曲為包荒,勿揚其醜。」以視老人,一莊一諧,可並傳也。(此事亦可與徐文長呼盜而與以銀盃並傳) 《隋書隱逸傳》:趙郡李士謙,事母以孝聞。嘗有盜其田禾者,士謙望而避之。家僮嘗執盜粟者,士謙諭之,曰:「窮困所致。」遽令放之。 《都公談纂》:俞司寇父仲良,嘗一日自外歸,有偷兒方竊其家堂前錫燈檠,仲良回避,俟其袖出乃入。後家人以失器告,仲良曰:「此器久不堪用,吾業與錫工易之也。」又一日宴客,客有貧耆,袖其銀盃。夫人屏後見之,告仲良,仲良笑曰:「酒器夜來吾已廢其一,汝何見之誤也。」 《隋書》又述士謙寬厚之行,不勝枚舉。或以其有陰德,士謙曰:「所謂陰德者,猶耳鳴,己獨聞之,人無知者。今吾所作,吾子皆知,何陰德之有?」是古人之厚也,古人固未有以陰德自居也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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