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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十 雜識(6)


  周恭叔《跋秦璽文》曰:「嗚呼,斯乎!是嘗去《詩》、《書》以愚百姓者乎?是嘗聽趙高以立胡亥者乎?是嘗殺公子扶蘇與蒙恬者乎?是嘗教其君嚴督責而安恣睢者乎?使其璽不得傳者斯人也,而其刻畫,吾忍觀之哉?」李微之曰:「秦璽者,李斯之魚蟲篆也,其圍四寸。至漢謂之傳國璽。迄於獻帝所寶用者,秦璽也,歷代皆用其名。永嘉之亂,沒于劉石,永和之世,複歸江左者,晉璽也。太元之末,得自西燕,更涉六朝,至於隋代者,慕容燕璽也。隋謂之神璽。劉裕北伐,得之關中,曆晉暨陳,複為隋有者,姚秦璽也。開運之亂,沒於耶律,女真獲之以為大寶者,石晉璽也。蓋在當時,皆誤以為秦璽,而秦璽之亡則已久矣。」

  受寶之禮,始于元符,再行於嘉定。皇帝恭膺天命之寶,至道三年,真宗即位制之。其後凡嗣位,則更制。乾興元年仁宗即位,嘉祐八年英宗即位,至神、哲、徽,皆制是寶。嘉定十四年,京東河北節制使賈涉,繳進皇帝恭膺天命之寶,及元符三年禦命之寶,及元符三年禦府寶圖一冊。鎮江都統翟朝宗以玉檢來上,其文若合符契。又得受命於天、既壽永昌玉璽。於是禮官奏受寶之禮,獻之宗廟。明年正月朔旦,禦大慶殿,受寶奉安天章閣。元符三年玉璽,蓋徽宗即位所制。

  璽也而更為寶,匭也而更為檢。古者太史奉諱惡,豈有是哉?

  祖宗之制,不以武人為大帥,專制一道,必以文臣為經略,以總制之。咸淳末、德祐初,賣降恐後者,多武人也,其後文臣亦賣降矣。

  後漢應劭有《漢官·鹵簿圖》,《漢官儀·鹵簿篇》。晉有《鹵簿圖》、《鹵簿儀》,齊有《鹵簿儀》,陳有《鹵簿圖》,唐有《大駕鹵簿》一卷,王象畫《鹵簿圖》。景德二年,王欽若上《鹵簿記》三卷。天聖六年,宋綬上《鹵簿記》十卷。景祐五年,綬取舊編,益新制,上《鹵簿圖記》十卷。政和七年,詔改修,宣和元年書成,三十三卷,飾以丹采,益詳備矣。

  趙安仁作《戴鬥懷柔錄》,王晦叔作《戴鬥奉使錄》。戴鬥,謂北方。《爾雅》:北戴鬥極為空桐。

  擊壤,周處《風土記》雲:「以木為之,前廣後銳,長尺三寸,其形如履。古童兒所戲之器,非土壤也。先側一壤於地,遙于三十四步,以手中壤擊之,中者為上。

  象山先生曰:「古者無流品之分,而賢不肖之辨嚴。後世有流品之分,而賢不肖之辨略。」

  司馬相如《諭巴蜀檄》曰:「父兄之教不先,子弟之率不謹,寡廉鮮恥而俗不長厚也。」漢時有此議論,三代之流風遺俗猶存也。

  群居終日,言不及義,而險薄之習成焉;飽食終日,無所用心,而非僻之心生焉。故曰:「民勞則思,思則善心生。寤寐無為,《澤陂》之詩所以刺也。

  劉之道輝。《上李肅之納拜書》曰:「古之君子,一語默而禮義明,一施設而風俗厚。如釋之進王生之襪,而漢世重名。如裴度當李愬之謁,而蔡人知禮。」

  晁景迂曰:「博之以《五經》而約之以《孝經》、《論語》;博之乙太史公、歐陽公《史記》而約之以《資治通鑒》。」康節先生曰:「二十歲之後,三十歲之前,朝經暮史,晝子夜集。」學者當以此為法。

  夫子雅言《詩》、《書》、執《禮》,而性與天道,高第不得聞。程子教人《大學》、《中庸》,而無極、太極,一語未嘗及。

  「巧言」為「辯」,「文子」為「學」,宋景文雲:「此後魏、北齊裡俗偽字也。」

  庾信《哀江南賦》:章蔓支以轂走,宮之奇以族行。《呂氏春秋》:中山之國有夙繇者,智伯欲攻之,鑄大鐘,方車二軌以遺之。夙繇之君將迎鐘。赤章蔓枝諫,不用,斷轂而行,至衛七日,而夙繇亡。《文苑英華》作「慢支」,《藝文類聚》作「曼友」,皆誤。

  宋次道《春明退朝錄》,晁子止《昭德讀書志》,考之《東京記》:朱雀門外天街東,第六春明坊,宋宣獻公宅,本王延德宅。宣德門前天街東,第四昭德坊,晁文元公宅。致政後辟小園,號養素園,多閱佛書,起密嚴堂。

  《呂氏春秋》:伊尹奔夏,三年,反報於亳曰:「桀迷惑於末嬉,好彼琬琰。」注雲:「琬,當作婉,婉順阿意之人。或雲美玉。」按《紀年》雲:「桀伐岷山,得二女,曰琬,曰琰。斲其名于苕華之玉。苕是琬,華是琰。」注非。

  《新序》介子推曰:「謁而得位,道士不居也。」蓋謂有道之士。《漢·京房傳》道人,亦謂有道之人。《元和郡縣誌》樓觀,本周康王大夫尹喜宅也。穆王為召幽逸之人,置為道士。《太霄經》以尹喜為尹軌。又謂:平王東遷洛邑,置道士七人。按《漢·郊祀志注》:漢宮閣疏雲:「神明台,高五十丈,上有九室,嘗置九天道士百人。」蓋自武帝始也。穆王、平王事不可考。

  道書有「赤明上皇無極永壽」之號。後周甄鸞著《笑道論》曰:「古先帝王,立年無號,至漢武帝始建元,後王因之。上皇之號,可笑之深。」《隋志》又有「延康龍漢開皇」。

  林靈素作《神霄錄》,自公卿以下,群造其廬拜受,獨李綱、傅崧卿、曾幾移疾不行。宣政間,道教興行,至有號為女真者,當時以為金戎猾夏之兆。

  傅奕排釋氏,謂:中國幻夫,模象莊、老,以文飾之。宋景文作《李蔚傳贊》亦雲:「華人之譎誕者,又攘莊周、列禦寇之說佐其高。」然則釋氏用老、莊之說也,非老、莊與釋氏合也。朱文公謂:佛家竊老子好處,道家竊佛家不好處。愚嘗觀姚崇《誡子孫》曰:「道士本以玄牝為宗,而無識者慕僧家之有利,約佛教而為業。」斯言當矣。致堂謂:經論科儀依仿佛氏而不及者,自杜光庭為之。考諸姚崇之言,則非始於光庭也。

  《北斗經》引「居其所而眾星共之」,誤以「北辰」為「北斗」,蓋近世依託為之。

  鶴山雲:「旁行敷落之教。」旁行,見《漢·西域傳》。敷落,見《度人經》。

  《漢·罽賓傳》塞種分散,顏師古注:即所謂釋種。按《增一阿含經》:四河入海,無複河名。四姓為沙門,皆稱釋種。石林葉氏雲:「晉、宋間,佛學初行,其徒猶未有稱僧,通曰道人。其姓皆從所授學,如支遁本姓關,學于支謙為支。帛道猷本姓馮,學於帛屍梨密為帛是也。至道安始言佛氏釋迦,今為佛子宜從佛氏,乃請皆姓釋。」

  《唐·回鶻傳》:元和初,始以摩尼至。其法日晏食,飲水,茹葷,屏湩酪。可汗常與共國。

  說齋謂:老、莊之學,盛于魏、晉,以召五胡之亂。而道、釋之徒,皆自胡人崇尚,遂盛於中國。釋氏至姚興而盛,道家至寇謙之而盛。誠齋謂:伊川之民,被發以祭。君子已憂其戎,漢之君志荒而妖夢是踐。吾民始夷乎言,祝乎首以為好。此五胡耶律之先驅也。朱黼曰:「三代以上,不過曰天而止。春秋以來,一變而為諸侯之盟詛,再變而為燕、秦之仙怪,三變而為文、景之黃、老,四變而為巫蠱,五變而為災祥,六變而為符讖。人心泛然,無所底止,而後西方異說,乘其虛而誘惑之。」

  《晉語》:西方之書有之曰:「懷與安,實疚大事。」注:《詩》雲「西方之人」,謂周也。愚謂:西方之書,蓋《周志》之類。《列子·仲尼篇》「西方之人有聖者」,李知幾謂:意其說佛也。《皇王大紀論》曰:「當周昭王時,西方有傑戎,窮幻駕空說。」《通曆》雲:「孝王元年,佛入涅槃。」《唐六典》注:謂釋迦生當周莊王九年,魯莊公七年。二說不同。

  王簡棲《頭陀寺碑》:周、魯二莊,親昭夜景之鑒。注雲:「魯莊七年,夜明,佛生之日也。《瑞應經》:四月八日夜,明星出時,佛從右脅墜地,即行七步。」按《春秋》莊公七年,夏四月,辛卯夜,恒星不見。《正義》曰:「于時周之四月,則夏之仲春。杜氏以《長曆》校之,知辛卯是四月五日也。」以是考之,夜明星不見,乃二月五日,非四月八日也。蓋陋儒之佞佛者,傅會為此說。

  潏水雲:「梵書有修多羅讖,言釋氏之教興廢。」則讖書其來遠矣。

  梁觀國有《議蘇文》五卷,駁其羽翼異端者。或問地獄之事于真文忠公,公曰:「天道至仁,必無慘酷之刑;神理至公,必無賄賂之獄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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