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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九(2)


  永樂間,平江伯陳公瑄把總海運糧儲,共一百萬石,時未有總兵之名。十三年,裡河漕運加至五百萬石,統各處一百七十余衛。後以湖廣、浙江、河南、山東各都司所屬茶陵、臨山、彰德、濟南等衛地遠,省之,每歲上運四百萬石。洪熙元年,始充總兵官督運,鎮守淮安,此設總兵之始也。宣德四年,同工書黃福計議於徐州等處立倉,令官軍接運,六年掛「漕運之印。」八年公薨,以都督僉事王瑜、都指揮僉事吳亮充左、右副總兵同管。正統四年,專以馬興充總兵,湯節充參將。此設參將之始也。景泰二年,設左僉都禦史王 竑同管,此文臣總督漕運之始也。

  欽天監官,例不致仕,老死而後已。天文生由科目出仕者,只於本衙門任用,不令出任府州縣官。蓋有深意存焉。太醫院官無考滿依資格升職者,蓋此流醫藥有效,則奉特旨升官故也。近年吏部考察京職,欽天監官年六十以上者俱勒令休致,罷革傳奉冗官,則太醫院官皆在其列。計無所出,則請旨去留。由是權移他手,而賢否混淆矣。

  鄉民有子患瘡疹,備牲酒禱神,語拙,不能致詞,乃要其婦翁禱之。翁之孫適亦患此疾,翁乃對神私語,為其孫禱。時婿拜於後,怪其詞不揚,膝行聽之,知其然,未敢言也。俄而翁之孫愈,婿之子亡。婿由是甚怨之,以其情訴於人,人以為笑。成化間,一巡撫都禦史被訟於朝,其親有官給事中者,巡撫乃以重賂托之賂中官求援,給事以為己物奉以求進,是由得升吏部侍郎,而巡撫竟坐法戍邊死。又兵部尚書缺人,一兵部侍郎欲得之,其親家有為刑部尚書者素稔中官,遂托之納賂。尚書之為己謀,亦如給事,於是去刑而遷兵。侍郎知之,恚恨,疽發項死。此二人與婦翁之禦其婿者甚類,皆可笑也。

  南京妓女劉引靜,幼為一商所眷,商死,劉為持服,歲時修齋設祭,哭泣甚哀,日以女工自養,誓不接客,家人不能奪其志也。商家後凋落,且能推所有以周其妻子。有富翁聞其賢,欲娶焉,劉不從而止。京師郭七公子者,故定襄伯登之從子也。嘗昵一妓,方妙年,公子死,即削髮解足紈為尼。屠寶石,京師大賈也。嘗以罪發遣遼東充軍,家破,無可托者,以白金萬兩寄所昵妓家,後數年赦回,以所寄還之,封識如故。世有處貴富之地,而淫褻無恥;當變故之時,而貪昧忘義者多矣。孰知風塵之中,有此卓異者?人性之皆善,豈不信哉!然則觀人者,未可以其類也。

  朝廷近建三官廟,規制宏麗,像肖莊嚴,其費皆出內帑,不煩有司。工成日,內府各內官及文武諸司大臣俱往瞻禮。蓋上承母后意,而群臣將順之也。兵書淶水張公問予三官所由始?嘗考之漢熹平間,漢中有張修為太平道,張角、張魯為五斗米道,而魯尤盛。蓋自其祖陵、父衡造符書於蜀鶴鳴山,制鬼卒祭酒等號。有疾者,令其自書氏名及服罪之意,作三道,其一上之天,著山上:其一埋之地;其一沈之水。謂之天地水三官。三官之名,實始於此。予既以複張公,且為評雲:「水為五行之一,生於天而附於地,非外天地而為物也。今以水與天地並列,已為不通之論。若其使民服罪之書,水官者沈之水,地官者埋之地,似矣。天官者,既雲上之天,則置之雲霄之上可也,卻雲著之山上。然則山非地乎?其誣惑蚩蚩之民甚矣!」

  「大<敝瓦>子中消白日,小車兒上看青天。」此邵康節先生詩。今人呼盛茶酒器為<敝瓦>,有自來矣。然此字亦後人方言所增,韻書無之。

  《檀弓》記孔子居宋,見司馬桓魋自為石槨,三年而不成,曰:「若是其靡也,死不如速朽之愈也。」初疑所謂石槨,若今合石為之,不應若是其難也。弘治戊申之春,舟過徐州約三十裡,聞鄉人言,其地有洞山寺,寺下有洞,為古跡,甚奇。乃命艤舟一登,讀眉州萬閣老所撰建寺碑,乃知即所謂桓山,宋桓魋葬處也。其隧道當南向,今已在佛殿下矣。佛殿後有一穴,可入石槨,約高丈餘,其深約五六步,其廣半之。兩旁又各鑿為夾室狀,每處可容十人。蓋四周一全山,山而刳其中耳。是宜三年而不成也。蘇長公游北山時,蓋已蕩然金椎之餘矣。今石壁所刻賦,蓋後之好事者為之。其稱洞山者,以石槨為洞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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