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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鑒七篇


  操姑布子卿之術者多矣。《四庫》所收《月波洞中記》、《太清神鑒》二書,皆稱美備。楚南何鏡海觀察(應祺)藏有《冰鑒》七篇,不著撰人姓名,議論微妙,宛似子家。予曾向觀察借抄之,因世無刻本,特錄於此。鏡海極精相法,其《神骨章》二注,《鬚眉章》、《聲音章》各一注,並為列入。荀卿《非相篇》「形相雖惡,而心術善,無害為君子;形相雖善,而心術惡,無害為小人」數語,固千古不磨之論,然視察焉,聽觀不掩讀書者,能神而明之,未始非甄識人物之一端也。

  附錄《冰鑒》:

  《神骨章》第一

  語雲:「脫穀為糠,其髓斯存。」神之謂也。「山騫不崩,惟石為鎮。」骨之謂也。一身精神具乎兩目,一身骨相具乎面部。他家兼論形骸,文人先觀神骨。開門見山,此為第一。

  相家論神,有清濁之辨。清濁易辨,邪正難辨。邪正先觀動靜,靜若含珠,動若火發,靜若無人,動若赴敵,此為澄清到底。靜若螢光,動若流水,尖巧喜淫。靜若半睡,動若鹿駭,別才而深思。一為敗氣,一為隱流,均之托跡二清,不可不辨。

  凡精神,抖擻時易見,斷續處難見。斷者出處斷,續者閉處續。道家所謂收拾入門之說,不了處看其脫略,做了處看其針線。小心者從其做不了處看之,疏節闊目,若不經意,所謂脫略也。大膽者從其做了處看之,慎重周密,無有苟且,所謂針線也。二者實看向內處,稍移外,便落情態矣。情態易見。

  骨有九起:天庭骨隆起,枕骨強起,頂骨平起,佐、串骨角起,太陽骨線起,眉骨伏起,鼻骨芽起,顴骨若不得不起。頂骨平起,在頭以天庭、枕骨、太陽骨為主;在面以眉骨、顴骨為主,五者備,柱石器也。一則不窮,二則不賤,三動履小勝,四貴也(何鏡海曰:相有骨格,有骨氣。骨格者,已成事也,手可揣。骨氣者,未成者也,驗於將來。惟持目力,此非碌碌者所知也)

  骨有色,面以青為貴,少年公卿半青面是也(何鏡海曰:青面者,深思而無情,心忍而志堅)。紫次之,白斯下矣。骨有質,頭以聯為貴,碎次之。總之,頭無惡骨,面佳不如頭佳。然大面缺天庭,終是賤品。圓而無串骨,半為孤僧。鼻骨犯眉堂,主不壽。顴骨與眼爭,子嗣不立。此中貴賤,有毫釐千里之辨。

  《剛柔章》第二

  既識神骨,當辨剛柔。剛柔即五行生克之數,名曰先天。種子不足,用補有餘,用泄消息,直與命通,此其皎然易見。五行有合法,木合火,水合木,此順而合。順者多富,即貴亦在浮沉之間。金與火仇,有時合火,推之水土皆然,此逆而合。逆者其貴非常。然所謂逆合者,金形帶火則然,火形帶金則三十死矣;水形帶土則然,土形帶水則孤寒老矣;木形帶金則然,金形帶木則刀劍隨身矣。此外牽合,俱是雜格,不入文人正論。五行為外剛柔內,剛柔則喜怒、伏跳、深淺者是。喜高怒重,過目輒忘,近粗。伏亦不伉,跳亦不揚,近蠢。初念甚淺,轉念甚深,近奸。內奸者功名可期,粗蠢各半者勝人以壽,純奸能豁達者功業終成,純粗無周密者半途必棄。觀人所忽,人得八九矣。

  《容貌章》第三

  容以七尺為期,貌合兩議而論。胸、腹、手、足,實按五方;耳、目、口、鼻,全通四氣。相顧相稱則福生,如背如湊則林林總總,不足論也。容貴整,非整齊之謂,短不豕蹲,長不茅立,肥不熊餐,瘦不鵲寒,所謂整也。背宜圓;腹宜突坦;手宜溫軟,曲若彎弓;足宜豐滿,下宜藏蛋;所謂整也。五短多貴,兩大不揚,負重高官,鼠行好利,此為定格他。如手長其身,身過於體,配以佳骨,定主封侯。羅紋滿身,胸有秀骨,配以妙神,不拜相即鼎甲。

  相貌家有清古奇秀之別,總之不必,須看科名星、陰騭文為主。科名星十三歲至三十九歲隨時而見,陰騭文十九歲至四十六歲隨時而見,二者全大器也,得一亦貴。科名星見於印堂眉彩,時隱時見,或為剛針,或為小丸,嘗有光氣,酒後及發怒時易見。陰騭文見於眼角,陰雨便見,如三叉樣,假寐時易見。得科名星早發,得陰騭文遲發,二者全無,前程莫問。陰騭文見於喉,又主子貴,雜路不在此格。目者面之淵,不深則不清;鼻者面之山,不高則不靈。口闊而方,祿千鐘;齒多而圓,不家食;眼角入鬢,必掌刑名;頂見於面,終身錢谷;此貴征也。舌銳無官,橘面不顯,文人 有傷左眼;鷹准動便食人;此賤征也。

  《情態章》第四

  容貌者,骨之余,常佐骨之不足;情態者,神之余,常佐神之不足。久注觀人精神,乍見觀人情態。大家舉止,羞澀亦佳。小兒行藏,跳叫愈失。大旨亦辨清濁,細處兼論取捨。人有弱態,有狂態,有疏懶態,有周旋態。飛鳥依人,情致婉轉,此弱態也。不衫不履,旁若無人,(此)狂態也。坐止自如,問答隨意,此懶態也。飾其中機,不苟言笑,察言觀色,趨吉避凶,此周旋態也。皆根其情,不由矯枉。弱而不媚,狂而不嘩,疏懶而真誠,周旋而健舉,皆能成器。反此,敗類也,大概亦得二三矣。前者恒態,又有時態,方與對談,神忽他往,眾方稱善,此獨冷笑,深險難近,不足與論情。言不必賞,極口稱是,未交此人,故意詆毀,卑庸可恥,不足與論事。漫無可否,臨事遲回,不甚關情,亦為墮淚,婦人之仁,不足與談心。三者不必定人終身,及此以求,可以相天下士。

  《眉須章》第五

  鬚眉男子,未有鬚眉不具可稱男子者。少年兩道眉,臨老一林須,此言眉主早成,須主晚運也。然而紫面無須自貴,暴腮缺須亦榮。郭令公半部不全,霍嫖姚一副寡臉。此等間逢,畢竟有鬚眉者十之九也。眉尚彩,彩者,杪處反光也。貴人有三層彩、有一二層彩者,所謂文明氣象,宜疏爽不宜凝滯。一望有乘風翔舞之勢,上也;如潑墨者,最下倒豎者,上也;下垂者,最下(何鏡海曰:下垂一語不確,僅有下垂而大貴者。大抵必兼斜視,所謂殺星當令也)。長有起伏,短有神氣,濃忌浮光,淡忌枯索。如劍者掌兵權,如帚者赴法場。個中亦有微茫,不可不辨。他如壓眼不利,散亂多憂,細而帶媚,粗而無文,最是下乘。

  須有多寡,取其與眉相稱。多者宜清、宜疏、宜縮、宜參差不齊,少者宜健、宜光、宜圓、宜有情照顧。卷如螺紋,聰明豁達;長如解索,風流榮顯;勁如張戟,位高權重;亮若銀條,早登廊廟;皆宦途大器。紫須劍眉,聲音洪壯,蓬然虯亂,嘗見耳後,配以神骨清奇,不千里封侯,亦十年拜相。他如輔須先長,終不利;人中不見,一世窮;鼻毛接須,多晦滯;短髭遮口,餓終身;此其顯可見耳。

  《聲音章》第六

  人之聲音,猶天地之氣,輕清上浮,重濁下墜。始于丹田,發於喉,轉於舌,辨於齒,出於唇,實於五音相配。取其自成一家,不必一一合調。聞聲相思,其人斯在,寧必一見決英雄哉!

  聲與音不同:聲主張,尋發處見;音主斂,尋歇處見。辨聲之處,必辨喜怒哀樂。喜如折竹當風,怒如陰雷起地,哀於擊薄冰,樂如雪舞風前。大概以輕清為上。聲雄者,如鐘則貴,如鑼則賤(何鏡海曰:亦有如鑼而大貴者,氣必出於丹田,然一生勞苦不免也)。聲雌者,如雉鳴則貴,如蛙鳴則賤。遠聽聲雄,近聽悠揚,起若乘風,止若拍瑟,上也。大言不張唇,細言若無齒,上也。出而不返,荒郊牛鳴,隱而不達。深夜鼠嚼,或字句相聯,喋喋利口,或齒喉隔斷,喈喈而談,市井之夫,何足比數。音者,聲之餘也,與聲相去不遠,此則從細曲中見。貧賤者有聲無音,尖巧者有音無聲,所謂禽無聲、獸無音是也。凡人說話是聲,其散在左右前後是音,開談若含情,話終多餘響,不惟雅人,兼稱國士。闊口無溢出,尖舌無窕音,不惟實厚,兼獲名高。

  《氣色章》第七

  面部如命,氣色如運。大命固宜整齊,小運亦當亨泰。是故光焰不發,珠玉與瓦礫同觀;藻繪未揚,明光與布葛齊價。大者主一生禍福,小者亦三月吉凶。

  人以氣為主,於內為精神,於外為氣色。有終身之氣色,少淡、長明、壯豔、老素是也。有一年之氣色,春青、夏綠、秋黃、冬白是也。有一月之氣色,朔後森發、望後隱躍是也。有一日之氣色,早清、晝滿、晚停、暮靜是也。

  科名中人,以黃為主,此正色也。黃雲蓋頂,必掇大魁;黃翅入鬢,進身不遠;印堂黃色,富貴逼人;明堂素靜,明年及第。他如眼角霞鮮,決利小考;印堂垂紫,動獲小利;紅暈中分,定產佳兒;兩顴紅潤,骨肉發跡。由此推之,足見一斑矣。

  色忌白、忌青,青嘗見於眼底,白嘗發於眉端。然亦有不同:心事憂勞,青如凝墨;禍生不測,青如浮煙;酒色憊倦,白如臥羊;災晦催人,白如傅粉。又或青而帶紫,金形遇之而飛揚;白而有光,土庚相當亦富貴;又不在此論也。最不佳者,太白夾日月,烏鳥集天庭,桃花散面頰,頳尾守地閣;有一於此,前程退落,禍患再三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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