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夢遠書城 > 筆記雜錄 > 大宋宣和遺事 | 上頁 下頁 |
| 四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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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天眷三年,宋紹興六年】 經夏及冬,上皇疾甚,不食旬日,不復有藥。彼中疾者,止取茶肭子啖即愈。帝亦進上皇啖之,味苦,及下咽喉,輒成瘡疾滿腹。帝自土坑中顧視上皇,則僵踞死矣。帝嗚咽不勝其慟。阿計替勉帝可就此間埋藏。問其俗,乃云:「無埋瘞之地。死者必以火焚屍,及半,以杖擊之,投州石坑中,由是此水可作燈油也。」語未已,隨即護人已白官中,乃引彼土五七人,徑入坑中,以水共貫上皇而去。 帝號泣從之,只至一石坑之前,架屍於其傍,用茶肭及野蔓焚之,焦爛及半,複以水滅,以木杖貫其屍,曳棄坑中,其屍直下至坑底。帝止之不可,但躑躅於地,大哭而已。亦欲投坑中,左右拽其裾,止之曰:「古來有生人投死於中,不可作油,此水頓清淨。」力止之。帝究其日月,乃天眷三年三月六也。阿計替與眾人促帝回甚速,帝哀悼日夜不已。 或日,有牌使到州,引帝至庭下,宣聖旨曰:「天水郡公趙某畢聞已死,其子天水郡侯可特與移往源昌州聽命。」帝聞之大哭。阿計替曰:「且喜!」帝曰:「何以為喜」阿計替曰:「此地去源昌州六百里,卻是南北,若去燕京甚近。此乃郎主知上皇死,將大王移入近地也。」來日遂起發均州,行西南去。所行之路,皆平坦好行,非昔日往來之路。亦有人物居息。 路傍閑花野草,皆青白二色合成一花。日夕所食,皆乾糧。自東京至此,跋涉已數千里路矣。阿計替曰:「賴我隨行,若他人則大王已死矣。」又行五七日達源昌州,入城,見其邑甚壯,同知名赤黎喝,乃是阿骨打從兄弟也。引帝至庭下見之。謂帝曰:「汝是南朝少帝乎?遠來辛苦!又聞父母皆死,北國皇帝推恩移汝在此,毋苦惱!」命左右以杯酒臠肉賜帝,同食於廡下。 食畢,赤黎喝問帝:「汝年若干,而頭白若此?」帝曰:「某年三十六,而跋涉數千里之遠,安得不頭白!」赤黎喝曰:「汝但安心莫優。」乃引帝出居小室,其中有床褥,但日夕所食粗糲。乃與阿計替同宿。 凡在源昌州居止經年餘。至天眷四年終,召天水郡侯趙某於源昌州南行至燕京。徭是抵鹿州、壽州、易州、平順州,所經行路皆榛荊大路,頗平易行。每州各有同知,間有遺帝衣服者,有饋帝飲食者,在處皆有之。或曰,至一路傍,有獻酒食者云:「此地有神,事之最靈。每遇貴人到此,必先於夕前報之。昨夜夢中已得神報,言明日有天羅王自南北而來,衣青袍,從者十七人是。阿父遣來路上祗候,某等故以酒食獻。」阿計替並帝受之。帝謂曰:「汝神廟在何處?」民指一山阜間,有屋三間處是也。 帝與阿計替共往其祠,入門如聞人揖聲,若有三十餘人聲,眾人皆訝之。既至像前,視其神亦石刻,乃一婦人狀,手所執劍則鐵為之,侍從者皆若婦人。帝及眾人,皆拱手稽顙而已。既出門,又聞如三十人唱喏。廟無牌記,其人但稱將軍而已。阿計替曰:「天羅王者,大王知之乎?」帝謂:「不知為何意。」阿計替曰:「佛經曾有天羅神。大王之身,必自天宮謫降也。」帝曰:「何苦多難?」阿計替曰:「此定業難逃。」帝笑而行。 又一日,在途望林麓間有火煙起,及聞鐘聲,阿計替曰:「此必寺宇也。」及入寺門,見有石鐫二金剛,並拱手對立。 又見胡僧出迎。遂登正堂,視神像高大,首觸桁棟;無他供器,止有石盂香爐而已。僧詰眾人之來,帝答:「趙某自均州及源昌州來,要往燕京去。」計替曰:「此乃南國天子,為北國所執,今往燕京見帝,路經此地,故來此少憩。」僧呼童子曰:「可點茶一巡與眾人吃。」時眾人與帝茶不知味十年矣。阿計替且思茶難得,燕京以金一兩易茶一斤,今荒寺中反有茶極美,飲其氣味,身體如去重甲之狀。及視茶器,盡是白石這為之。 眾人中亦有更要茶者。二童子收茶器,及胡僧皆趨堂後屏間而去,移時不出。阿計替等將謝而告行,共趨屏後求之,則寂然一空舍,惟有竹堂後小室中,有石刻一胡僧、二童子。視其容貌,即獻茶者是也。眾人嗟歎。阿計替至寺前拜帝曰:「王歸國必矣,敢先為大王賀!自大王之北徙南行,蓋有四祥:一者妖神出拜,二者李牧興身,三者女將軍獻酒,四者聖僧獻茶。」 帝亦微笑謂阿計替曰:「使我有前途,汝等則吾更生之主也,敢不厚報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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