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筆記雜錄 > 東觀奏記 | 上頁 下頁
卷二(2)


  先是,京兆府進士、明經解送,設殊、次、平等三級,以甄別行實。近年公道益衰,止於奔競,至解送之日,威勢撓敗,如市道焉。至是,澳榜曰:「朝廷將裨教化,廣設科場。當開元、天寶之間,始專重明經、進士。及貞元、元和之際,又益以薦送相高。當時務尚切磋,不分黨甲,絕僥倖請托之路,有推賢讓能之風。等列標名,僅同科第,既為盛事,固可公行。近日已來,前規頓改,互爭強弱,多務賓士。定高卑於下第之初,決可否於差官之日。曾非考覆,盡系經營。奧學雄文,例舍于貞方寒素,增年矯日,盡取於党比群強。中選者曾不足雲,而爭名者益熾其事。澳叨司畿甸,合貢英髦,非無藻鑒之心,懼有愛憎之謗。且李膺以不察孝廉去任,胡廣以輕舉茂才免官;況其管窺,實難裁處。況禮部格文,本無等第,府廷解送,不當區分。今年合送省進士、明經等,並以納策試前後為定,不在更分等第之限。」詞科之盛,本以京兆府等第為梯級。建中二年,崔元翰、崔敖、崔備三人,府元、府副、府第三人,于卲知貢舉,放及第,並以府列。蓋推崇藝實,不能易也。自文學道喪,朋黨道興,紛競既多,澳不勝懼,遂此厘革。蓋救一時之弊,人多惜之。

  上至孝,動遵元和故事。以憲宗曾幸青龍寺,命複道開便門。至青龍佛宮,永日升眺,追感元和聖跡,悵望久之。

  上敦睦九族,于諸侯王尤盡友愛。即位後,於十六宅起雍和殿,每月三兩幸,與諸侯王擊鞠合樂,賜賚有差。進士司馬樞為《雍和殿賦》,詞雖不典,亦志一時之事實。

  牛藂任拾遺、補闕五年,頻上封事,上密記之。後藂自司勳員外為睦州刺史,中謝,上命至軒砌,問曰:「卿頃任諫官,頗能舉職,今忽為遠郡,得非宰臣以前事為懲否?」藂曰:「陛下新有德音,未任刺史、縣令,不得任近侍官。宰臣以是獎擢,非嫌忌也。」上曰:「賜卿紫。」藂退謝畢,前曰:「臣所衣緋衣,是刺史借服,不審陛下便賜紫,為複別有進止?」上遽曰:「且賜緋!且賜緋!」

  上慎重名器,未嘗容易,服色之賜,一無所濫。李藩自司勳郎中遷駕部郎中、知制誥,衣綠如故。鄭裔綽自給事中以論駁楊漢公忤旨,出商州刺史,始賜緋衣銀魚。沈詢自禮部侍郎為浙東觀察使,方賜金綬。苗恪自司勳員外除洛陽令,藍衫赴任。裴處權自司封郎中出河南少尹,到任,本府奏薦賜緋,給事中崔罕駁還。上手詔褒獎,曰:「有事不當,卿能駁還,職業既修,朕何所慮?」

  上每孜孜求理,焦勞不倦。一日,密召學士韋澳,盡屏左右,謂澳曰:「朕每便殿與節度、觀察使、刺史語,要知所委州郡風俗、物產。卿宜密採訪,撰次一文書進來,雖家臣輿老,不得漏泄。」澳奉宣旨,即彩《十道四蕃志》,更博探訪,撰成一書,題曰《處分語》,自寫面進,雖子弟不得聞也。後數日,薛弘宗除鄧州刺史,澳有別業在南陽,召弘宗餞之。弘宗曰:「昨日中謝,聖上處分當州事驚人。」澳訪之,即《處分語》中事也。君上親總萬機,自古未有。

  上校獵城西,漸及渭水,見父老一二十人於村佛祠設齋。上問之,父老曰:「臣禮泉縣百姓,本縣令李君奭有異政,考秩已滿,百姓借留,詣府乞未替,來此祈佛力也。」上默然,還宮後,於禦扆上大書君奭名。中書兩擬禮泉令,上皆抹去之。踰歲,宰執以懷州刺史闕,請用人,御筆曰:「禮泉縣令李君奭可懷州刺史。」莫測也。君奭中謝,宸旨獎勵,始聞其事。

  大理寺直王景初與刑部郎中唐技議讞不平,景初坐貶潭州司戶參軍。制下,景初撾登聞鼓稱冤,再貶昭州司戶。制曰:「不遵嚴譴,輒冒登聞,以懲不恭也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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