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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四(4)


  天柱崇慧

  舒州天柱山崇慧禪師者。彭州人也。姓陳氏。唐幹元初。往舒州天柱山創寺。永泰元年敕賜號天柱寺。僧問:「如何是天柱境。」師曰:「主簿山高難見日。玉鏡峰前易曉人。」問:「達磨未來此土時。還有佛法也無。」師曰:「未來時且置。即今事作麼生。」曰:「某甲不會,乞師指示。」師曰:「萬古長空,一朝風月。」良久又曰:「闍梨會麼。自己分上作麼生。幹他達磨來與未來作麼。他家來大似賣蔔漢相似。見汝不會。為汝錐破卦文,才生吉凶。在汝分上一切自看。」僧問:「如何是解蔔底人。」師曰:「汝才出門時便不中也。」

  問:「如何是天柱家風。」師曰:「時有白雲來閉戶。更無風月四山流。」

  問:「亡僧遷化向什麼處去也。」師曰:「灊岳峰高長積翠。舒江明月色光暉。」

  問:「如何是大通智勝佛?」師曰:「曠大劫來未曾擁滯。不是大通智勝佛是什麼。」曰:「為什麼佛法不現前?」師曰:「只為汝不會。所以成不現前。汝若會去,亦無佛道可成。」

  問:「如何是道?」師曰:「白雲覆青嶂蜂鳥步庭華。」

  問:「從上諸聖有何言說?」師曰:「汝今見吾有何言說。」

  問:「宗門中請師舉唱?」師曰:「石牛長吼真空外。木馬嘶時月隱山。」

  問:「如何是和尚利人處?」師曰:「一雨普滋,千山秀色。」

  問:「如何是天柱山中人?」師曰:「獨步千峰頂優遊九曲泉。」

  問:「如何是西來意?」師曰:「白猿抱子來青嶂。蜂蝶銜華綠蕊間。」

  師居山演道,凡二十二載。大曆十四年七月二十二日歸寂。起塔於寺北真身見在。

  徑山道欽

  杭州徑山道欽禪師者。蘇州昆山人也。姓朱氏。初服膺儒教。年二十八玄素禪師遇之。因謂之曰:「觀子神氣溫粹,真法寶也。」師感悟,因求為弟子。素躬與落髮。乃戒之曰:「汝乘流而行,逢徑則止。」師遂南行抵臨安。見東北一山因訪於樵子。曰:「此徑山也。」乃駐錫焉。

  有僧問:「如何是道。」師雲:「山上有鯉魚。水底有蓬塵。」

  馬祖令人送書到。書中作一圓相。師發緘于圓相中作一畫,卻封回。忠國師聞乃雲:「欽師猶被馬師惑。」

  僧問:「如何是祖師西來意。」師曰:「汝問不當。」曰:「如何得當。」師曰:「待吾滅後即向汝說。」

  馬祖令門人智藏來問:「十二時中以何為境。」師曰:「待汝回去時有信。」藏曰:「如今便回去。」師曰:「傳語卻須問取曹溪。」

  唐大曆三年。代宗詔至闕下,親加瞻禮。一日師在內庭見帝起立。帝曰:「師何以起。」師曰:「檀越何得向四威儀中見貧道。」帝悅。謂忠國師曰:「欲錫欽師一名。」忠欣然奉詔。乃賜號國一焉。後辭歸本山。於貞元八年十二月。示疾說法而逝。壽七十有九。敕諡曰大覺禪師。

  鳥窠道林

  杭州鳥窠道林禪師。本郡富陽人也。姓潘氏。母朱氏,夢日光入口,因而有娠。及誕異香滿室。遂名香光焉。九歲出家。二十一於荊州果願寺受戒。後詣長安西明寺複禮法師。學華嚴經起信論。複禮示以真妄頌,俾修禪那。師問曰:「初雲何觀雲何用心。」複禮久而無言:「師三禮而退。屬唐代宗詔徑山國一禪師至闕。師乃謁之。遂得正法及南歸。先是孤山永福寺有辟支佛塔。時道俗共為法會。師振錫而入。有靈隱寺韜光法師。」問曰:「此之法會何以作聲。」師曰:「無聲誰知是會。」後見秦望山,有長松。枝葉繁茂,盤屈如蓋。遂棲止其上。故時人謂之鳥窠禪師。複有鵲巢於其側,自然馴狎。人亦目為鵲巢和尚。

  有侍者會通。忽一日欲辭去。師問曰:「汝今何往。」對曰:「會通為法出家。不蒙和尚垂慈誨。今往諸方學佛法去。」師曰:「若是佛法,吾此間亦有少許。」曰:「如何是和尚佛法。」師於身上拈起布毛吹之。會通遂領悟玄旨。

  元和中,白居易出守茲郡。因入山禮謁。乃問師曰:「禪師住處甚危險。」師曰:「太守危險尤甚。」曰:「弟子位鎮江山,何險之有。」師曰:「薪火相交,識性不停。得非險乎。」又問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師曰:「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。」白曰:「三歲孩兒也解恁麼道。」師曰:「三歲孩兒雖道得。八十老人行不得。」白遂作禮。師于長慶四年二月十日。告侍者曰:「吾今報盡。」言訖坐亡。壽八十有四臘六十三。有雲:「師名圓修者,恐是諡號。」

  前杭州鳥窠道林禪師法嗣齋

  招賢會通

  杭州招賢寺會通禪師。本郡人也。姓吳氏。本名元卿。形相端嚴,幼而聰敏。唐德宗時,為六宮使。王族鹹美之。春時見昭陽宮華卉敷榮。玩而久之,倏聞空中有聲曰:「虛幻之相,開謝不停。能壞善根,仁者安可嗜之。」師省念稚齒崇善極生厭患。帝一日游宮,問曰:「卿何不樂。」對曰:「臣幼不食葷膻。志願從釋。」曰:「朕視卿若昆仲。但富貴欲出於人表者。不違卿唯出家不可。」既浹旬,帝睹其容顇。詔王賓相之。奏曰:「此人當紹隆三寶。」帝謂師曰:「如卿願。任選日遠近奏來。」師荷德致謝。尋得鄉信言母患,乞歸寧省。帝厚其所賜,敕有司津遣。

  師至家未幾。會韜光法師勉之。謁鳥窠為檀越,與結庵創寺。寺成啟曰:「弟子七歲蔬食。十一受五戒今年二十有二。為出家故休官。願和尚授與僧相。」曰:「今時為僧鮮有精苦者,行多浮濫。」師曰:「本淨非琢磨元明不隨照。」曰:「汝若了淨智妙圓體自空寂。即真出家,何假外相。汝當為在家菩薩,戒施俱修。如謝靈運之儔也。」師曰:「然理雖如此,于事何益。儻垂攝受,則誓遵師教。」如是三請,皆不諾。時韜光堅白鳥窠曰:「宮使未嘗娶,亦不畜侍女。禪師若不拯接,誰其度之。」鳥窠即與披剃具戒。

  師常卯齋晝夜精進。誦大乘經而習安般三昧。尋固辭游方。鳥窠以布毛示之悟旨。時謂布侍者。鳥窠章敘訖。暨鳥窠歸寂垂二十載。武宗廢其寺。師與眾僧禮辭靈塔而邁。莫知其終。

  前慧忠禪師兩世旁出法嗣齋

  佛窟惟則

  天臺山佛窟岩惟則禪師者。京兆人也。姓長孫氏。初謁牛頭忠禪師,大悟玄旨。後隱於天臺瀑布之西岩。唐元和中,法席漸盛。始自目其岩為佛窟焉。一日示眾雲:「天地無物也。我無物也然未嘗無物。斯則聖人如影,百年如夢。孰為生死哉。至人以是獨照。能為萬物之主。吾知之矣汝等知之乎。」

  有僧問:「如何是那羅延箭。」師雲:「中的也。」忽一日告門人曰:「汝當自勉吾何言哉。」後二日夜安坐示滅。壽八十臘五十有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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