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六六 > 女不強大天不容 | 上頁 下頁
一二〇


  「那亮亮不是白死了?」

  「雨晴,你成熟點。不是每一次死亡都要有人買單。那個大貨司機已經自首了,人家就是沒看見。行車記錄儀也證明,司機最多是民事處罰。你難道因為亮亮死了,就要把江市長送進監獄?」

  「可……可……可他有……」鄭雨晴指了指手機。

  「有違法行為?你就憑這個錄音,去把人家檢舉了?說實話,我沒聽出市長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。就是一筆投資款,300萬。不能是人家自己的錢嗎?領導幹部都不能投資了?」

  鄭雨晴有些賭氣加委屈:「我覺得能跟張國輝混在一起的,就不是什麼好人。」

  「你不要把個人好惡帶到對人的有罪推論裡。張國輝是不是好人,臨離開這世界的時候,自有老天評判,你不要扮演判官的角色。他不好,自有天收,你做好你自己就行了。你現在去檢舉揭發,萬一告不倒呢?以前這個虧,又不是沒吃過。他出來以後,只能跟你更加離心離德,給你製造更多麻煩。」

  鄭雨晴噘嘴不說話。

  「還有右右,一邊是她死去的愛人,一邊是她活著的爸爸。她沒辦法選擇。就把問題交給你。你不要到最後,讓她既沒了愛人,又沒了親爹。她會恨你的。」

  高飛有一種背井離鄉的哀愁。右右一直不肯回家,她仍然在逃避,不想面對父親。可右右不回家,高飛也不能回家。

  鄭雨晴也不知道怎麼辦,右右那麼可憐,難道能狠心把她趕走?

  高飛:「這日子過的!哎,週五的活動,我接你一起去。」是高飛公司十五周年的慶典,鄭雨晴這陣太忙了,已經把這事忘在了腦後。

  她跟高飛商量:「能不去嗎?我心裡不靜,單位這陣事太多。」

  高飛:「可是,你答應過我出席慶典,人不能言而無信。」

  「非得去嗎?」

  高飛有些難過,停了半晌說:「雨晴,我們倆之間,難道永遠只有你的事業才是事業嗎?」

  雨晴敏感地聽出高飛的哀怨,她立刻讓步:「好好好!我去!不過我當天上午還有個會,不能和你一起出發,而且,我不能陪你們耍那麼久,我頂多周日就得回來。」

  高飛想了想說:「好。」

  週五快到中午的時候,鄭雨晴才風塵僕僕趕到慶典的大酒店。

  高飛問:「發給你的衣服呢?」慶典有服裝要求,出席者一律穿公司統一的休閒服。鄭雨晴穿著一身上班的衣服,和大家明顯不搭調。

  鄭雨晴抱歉地答:「早上走得急,忘記帶了。」

  幸好公司徽標她是放在手包裡的,趕緊拿出來別在胸前。這樣,勉強也算跟團隊有了點聯繫。

  倆人走到酒店後面的沙灘排球場地,高飛一走近,球場一片歡騰,看得出,集團員工,對高飛這位老總,既尊重又喜歡。

  高飛和雨晴在海岸邊散步,不時有員工走過跟高飛打招呼。

  鄭雨晴好奇地問:「你們有萬把來人,這個酒店會議廳能坐下?」

  高飛笑說:「坐不下。所以我們分批開,一共開八場。同樣的話說八遍,我都恨不得錄影放給他們看。」

  雨晴有些感慨:「我覺得,我配不上你。」

  高飛疑惑地看著鄭雨晴。

  「高飛,我在這個位子上,站得羞愧。今天你所擁有的一切,沒有一絲榮耀是我與你共同創造的。我和這些人之間,沒有情感的紐帶,在他們眼裡,我們倆是強強聯合,不是相濡以沫。其實,今天,你該讓吳玲來,吳玲才是那個,從你開始創業,給你和你的隊伍做飯做後勤的人,這裡的一切,屬於她。」

  高飛:「我的過去,你已經來不及參與了。但我們的未來,還很長。」

  「要不……我辭職吧!你我現在的樣子,根本沒有進入生活狀態。你需要一個照顧你生活的人,而不是一個天天跟你討教治理企業的學生。」

  高飛:「我要的,不是一個保姆。我也不想剝奪你在職場遊刃有餘的天賦。」

  鄭雨晴自嘲:「我都顧頭不顧腚了,哪裡遊刃有餘?」

  「你相信我的判斷。我走的路比你多,我爬的山,比你高,我站在現在的位子俯看你,但我內心知道,你不可估量。你的未來,在我之上。」

  鄭雨晴撲哧一笑:「你指體位嗎?」

  高飛也笑。

  鄭雨晴說:「我沒有那麼大的野心。我最近,感覺心灰意冷,力不從心。累的時候,就特別贊自己的眼光,把後半生的退路都找好了,至少不想幹了還有你。我打算,未來把你伺候好,其他都往後放。」

  高飛看著遠遠的海說:「你看,海浪來的時候,灰鵲拍拍翅膀就逃離了,海鷗卻很笨拙,它們從沙灘飛到天空,要花很長的時間,但真正能穿越大海的,卻是海鷗。你是海鷗,你永遠做不了灰鵲。不要毀了自己,去挑簡單的事情做。」

  鄭雨晴好奇地問:「高飛,你從來沒有偷懶的念頭嗎?」

  高飛笑:「我年輕的時候不理解,為何王永慶那麼多錢,要用爛絲瓜一樣的毛巾,馮小剛那麼有名了去飯店只點一碗擔擔麵。現在我懂了,人真正的成熟,是讓自己舒服,按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。年紀越大,我越能接受,我就是幹活的命,我願意創造價值,讓別人分享我的價值,這才是我的快樂。所以,勤奮,是我骨血裡帶來的。我喜歡工作,幹嗎要偷懶?」

  鄭雨晴悵惘地說:「媽的,你的境界,我永遠達不到。」

  高飛抱了抱鄭雨晴說:「我愛你,是因為骨子裡,我們是一類人。」

  清晨,當高飛被窗簾縫裡的一縷陽光照亮眼簾的時候,他揉揉眼,用手撈撈身邊的雨晴。

  那半邊床,是空的。

  手及之處,有一個信封。

  那是鄭雨晴後半夜裡,坐在衛生間的地上,給高飛寫下的心裡話。

  飛,那天,你跟我談起方成的小飯桌。你說,所有的創意,都要落地,才能創業。這句話一直在我心中縈繞。我想的是另一個問題:所有的愛情,都要落地,才是婚姻。而你我,註定走不進婚姻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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