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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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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顧,將,將軍……我,我……」水墨發現自己不是在做夢,居然真的找到了顧神將,又是驚喜又是委屈,情緒激動之下,更覺昏眩。「不要激動,冷靜!」軍醫輕喝道,手中的長針在水墨穴位上輕輕撚壓刺激。 「阿墨,沒關係,說不出就先休息。」顧邊城柔聲安慰。「不,不!」水墨掙扎道。眼前的人影越來越模糊,她拼力將自己想要說的說出來,不能讓元愛白白死掉……水墨再度昏了過去,軍醫搖頭,表示不能再刺激她了。王佐小聲問:「她說什麼,斷斷續續的,我沒聽明白,你呢?」康矮子回想著:「她說什麼一,什麼氣,花?還有,阿爸?」王佐瞪著他,心說這都什麼鬼話! 「不,她說的是戾氣,還有堤壩!」顧邊城沉聲說道。戾氣?王佐和康矮子都被這個名詞嚇到了。在戰場上他們無所畏懼,生死由命,但若是得了疫病,那般淒慘死去,還不如一刀殺了他們痛快。疫病不同於戰爭,而是老天爺對人性貪婪好殺的懲罰。 「我終於懂了!」顧邊城臉色大變。那些氏族的屍首定是用來製造戾氣的,有人想要掘開堤壩,讓水勢加大,好能擴大疫情,好生毒辣!他猛地站起身來大聲下令:「王佐,點召人馬準備出戰;康仁,你速去松岩城通知:王爺,有人要掘壩放水,傳播戾氣!讓松岩城準備藥草,以備不患,同時計他去通知在赫蘭的燕帥,我軍士兵居於野外,必靠近河邊,這幾日,屍首越來越多,保不齊戾氣已生!李大夫,你做好防疫準備,再有浮屍,小心處理!」 「是!」眾人轟然應命而去。 顧邊城回身輕輕撫了水墨面龐~下,輕聲說:「等我回來!」說完即轉身大步離去。他知道不用吩咐軍醫,軍醫也會盡力而為的。他心裡有點後悔,早知就讓譚九跟隨出征,現在必可保水墨無事。他翻身上了赤鴻,接過頭盔系緊,不再多想其他,不只為了水墨拼死帶來的消息,更是為了數十萬天朝士兵和邊境百姓。他大聲道:「跟我來!」 李振負手站在河邊,這條河在天朝境內不算寬闊,他嘴上蓋著沾滿防疫藥物的白布,那些正在掘堤的士兵也是~樣打扮。果然,他還是比我狠毒,所以他才能當上皇帝嗎?李振嘲諷地想。不管如何,現在還是盟友,至於彼此之間那點血親,對於王者來說,狗屁不是吧。決堤放疫,有違天和,他既然不怕報應,自己又有何懼? 「嗖……噗!」李振身邊的近衛雙目圓睜,撫著胸口倒地身亡。「敵襲!」士兵們驚叫。老耳早就擋在李振身前,低喊道:「是驃騎!」李振也看到了驃騎軍熟悉的黑衣銀甲,為首者赤馬銀槍,招招斃命。李振咬牙道:「顧邊城!」 李振飛身上馬,抽出長劍,迎上前去。老耳感覺不妥,趕忙跟上。見李振殺出,顧邊城催赤鴻加速,銀槍舞出無數光影,驀然~刺,李振就看見槍尖已近在眼前。他大喝~聲,縮頭伏在馬上,同時長劍上撩,「當」地~聲,李振手臂隱隱發麻。他武藝不弱,但在戰場上,神將何人能敵? 兩人錯身而過,李振正欲跳轉馬頭再戰,就聽老耳淒聲怒喊:「主人小心!」同時一股勁風直襲背心,竟是顧邊城殺了~記回馬槍。李振躲無可躲,只好松韁脫鐙,想要借著摔下馬的勁力躲過一劫。可顧邊城這~槍太急太狠,李振剛~鬆手沉肩,向左側歪倒,只覺得頸邊劇痛,他「啊」地痛叫~聲,摔落馬下。 「主人!」老耳急紅了眼,長鞭脫手而出向顧邊城銀槍卷去,同時再甩手,點點銀光,直射顧邊城後腦等要害。老耳的情急拼命,讓顧邊城也不得不閃躲。老耳尋機跑到李振身邊,單手用力將受了重傷的他再度舉上馬,用力一怕,戰馬狂奔而去。幾個親衛也跟了上去,保護著李振殺出重圍。 顧邊城掉頭想追,老耳卻正面擋在他跟前,怡然不懼道:「你們留下了我一隻手,現在這條命也給你,想殺我主人,萬萬不能J」顧邊城眼中寒光乍盛,「擋我者死!」他毫不留情地一槍刺出。戰場留情,既看不起你的對手也給自己留下隱患,顧邊城自從上了戰場,還從不曾看輕任何一個人。 不論為何而戰,戰後的血腥場景總是一樣的,那數百高延士兵根本不是驃騎的對手,此時驃騎戰士們正在掩埋對手。看著還算完好無損的堤壩,顧邊城稍稍松了口氣,雖然沒有殺掉李振,但總算保住堤壩,而且既然得知了高延人的陰謀,那麼疫病也不會再大規模擴散了。 「好險啊。」王佐忍不住感歎道。如不是水墨帶來消息,將軍思緒敏捷,真讓疫病傳播,那真是會亡國滅種的啊!「王佐,你帶人留下,看守堤壩,我回轉營地,有些事情我必須親自跟阿起談談了。」顧邊城揉了下太陽穴,「這麼多高延士兵是怎麼溜過來的?而且那些邊境氏族之戰,為什麼沒有報告?若無人裡應外合,這計策未見得能成功!」 「是,將軍放心,再有狗賊趕來打堤壩的主意,我讓他有來無回!」王佐肅容道。「好,小心行事。我回去之後,會讓阿起調派更多人手過來!」顧邊城拍拍他的肩膀,只帶了幾個親衛,迅速返回宿營地。 只不過隔了一日,也不知道水墨醒了沒有,顧邊城很想立刻知道,她發生了什麼事,又如何知道有人要決堤放疫,怎麼找到這裡的……顧邊城口中輕喝,赤鴻頓時加快了速度,清脆的馬蹄聲迴響在山間。 遠遠看到了宿營地,好像有不少人在活動。顧邊城有些奇懌,因為不知道敵人有多少,他只留下二十人左右守營……顧邊城做了個準備戰鬥的手勢,同時減緩速度。身後一名戰士叫道:「將軍,是王爺!」顧邊城凝神看去,果然飄揚著謝之寒的旗幟,他這才安心。 營門一名守衛見顧邊城回轉,忙迎上前回道:「將軍,王爺趕來了,他好像有點不舒服,沒說話就去營帳休息了。」哦?「顧邊城翻身下馬,將韁繩遞給旁人,問道:」在哪個營帳「…『呃,王爺去看水墨了!。普通驃騎戰士自然不知道水墨的真實身份,連她入宮,也只是因為她去執行什麼任務才消失的。 顧邊城眉峰一揚,大步走向水墨臨時休息的營帳,撩簾進去,對坐在榻邊的謝之寒笑說:「你怎麼來了?自從陛下重托,你就變得有些古怪。」他話音未落,就看見了榻上水墨驚恐又憤怒的表情。顧邊城察覺有異,忽見謝之寒揮了揮手,一股濃香飄來,他頓覺頭暈目眩,再想運功已是來不及。 身後閃出幾個禁衛,瞬間給他捆上了牛皮繩和鐐銬。 見顧邊城轟然倒地,水墨絕望地閉上了眼睛。謝之寒起身慢慢走到他身邊,顧邊城不解又憤怒地盯著謝之寒,直到他摘下頭盔。顧邊城的瞳人猛地收縮,「陛下?」『二郎,還真是辛苦你了,本想讓你為國捐軀的,現在卻逼得朕不得不殺你,你說,這算不算不忠啊?「皇帝嘆息道。 帳外傳來怒喊和兵器擊打的聲音,然後一切歸於平靜。顧邊城心知,驃騎戰士定是被皇帝的人擒獲了。「為什麼?阿起呢?」顧邊城很快鎮靜下來,平靜地問道。皇帝欣賞又遺憾地看了他一眼,「一言難盡。你只要知道兩件事:第一,人生在世,不過四個字,身不由己:第二,朕會做個好皇帝!。 「好皇帝會去決堤放疫,殺害自己的臣民嗎?」水墨嘲諷道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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