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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一


  「你從哪兒摘的?」太子溫和地問,我半垂著臉龐微笑著回答,「就是娘娘的那個小花園,從北邊角門進去,一眼就看見了。」

  「喔……」太子拉了個長聲,聲音裡仿佛踏實了點,我故意說是從北面有他貼身太監守衛的地方進去的。「這花兒果然嬌豔鮮麗……」太子笑著對我說了一聲兒,就將梅花遞了過來,我伸手接過,又笑說:「是呀,剛摘下來還沒半會兒呢。」太子爺點了點頭,他和小春幽會離現在已經有會兒子工夫了,他心底雖然未必全信我說的話,可一來沒人傻到看了不該看的事情,還要拿著看到了的證據四處宣揚;二來我面色坦然,直言這梅花的出處,並無半點兒隱瞞之意,也讓他覺得似乎這些只是一個巧合。

  我之所以折這梅花就是防著有人看到了我的行蹤,太子這種風流韻事我就不信宮裡沒人知道,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,不要說皇宮內院的宮人們,就是這些個阿哥又有多少耳目在這紫禁城中,細枝末節都逃不出他們的眼去,更何況是太子的一舉一動。若是有人不懷好意,把我今日的去處透露給了太子,那後果可能不堪設想,更會累及胤祥甚至四爺,如今我先下手為強,自己承認去過那裡反而好些。

  這裡坐著這麼多人,都聽到了我今日所說,就是太子日後想找我的麻煩,自己也要掂量一下,只不過原來想見機行事,卻沒想到這「機」來得這麼快就是了。想到這兒,我忍不住苦笑了起來,淡淡地看了一眼坐在一群低等承禦宮人中的小春,她正笑靨如花地與旁人談笑,神采中的柔媚是我不曾見的。我知她最近承禦了幾次,也算有些聖眷,只可惜給她帶來這些變化的卻不是康熙皇帝。我無聲地歎了口氣,小春也好,趙鳳初也好,都是些不定時的炸彈……

  「小薇,這趙鳳初唱得可真好,一舉一動都能讓人入了戲,你說是不是,啊?」鈕祜祿時突然用手輕推了我一下,「是吧?」

  「啊,是,是呀,唱得真好。」我隨口敷衍了一句,戲本身我就聽不懂,更何況戲裡的故事翻過來覆過去就這點子事兒,又有什麼樂趣呢。鈕祜祿氏橫了我一眼:「你呀,看戲也不上心,酒又不能多喝,這席上可真不知你到底喜歡些什麼。」我呵呵一笑正要開口,身後傳來一聲嬉笑:「福晉,不用戲不用酒,給她兩本書就什麼都齊了。」鈕祜祿氏聞言笑了出來。我轉頭笑瞪著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冬蓮:「你不去主子那兒服侍,倒跑來笑話兒我。」

  冬蓮做了個鬼臉兒:「是主子讓我下來尋你的,你倒拿出福晉款兒來鎮乎人,那我走就是了。」見她做勢欲走,我忙拉住了她:「好,好,姑奶奶,是我錯了,有何吩咐呀?」冬蓮一笑:「你隨我來就是了。」我點點頭,回頭看鈕祜祿氏,她一笑表示知道了,我又走過去兩步,跟正陪著太子妃說話兒的四福晉說了一聲,她笑著點點頭,又囑咐了我兩句,我答應著退下了。

  隨著冬蓮悄聲往外走去,一道目光突然掃了過來,我順勢看去,年氏正盯著我看,我對她笑了笑,她一怔,又迅速回過頭去,和一個我不認識的貴婦人說話。我心中好笑,方才去見這些女人的時候,她抱著新生的小格格正在炫耀。見我進來只是按規矩依禮問候,對她的孩子沒什麼興趣,她就自己走過來說三道四的,我看著那孩子確實玉雪可愛,只是她的老娘實在太過討厭,我順口恭維了兩句就想拿腳走開。她竟是不放,又跟我說什麼四爺愛這孩子愛得緊,比兒子還疼、日日惦記云云。

  一旁的那拉氏她們雖不高興,卻也只是隱忍著聽,偏生說著說著不知怎麼,就提到了鈕祜祿氏夭折的那個女孩兒。眼見著鈕祜祿氏難掩眼中傷痛,年氏卻依然不依不饒地說著,我心裡厭惡已極,就笑著對她說:「既然四爺這麼喜歡側福晉生的女孩兒,那我祝願您下胎也生女兒,下下胎還是生女兒,最好生一堆女兒讓四爺加倍高興。」

  「撲哧」一旁的李氏竟忍不住笑了出來,又忙得掩住了,眾人都是強忍笑意,故作無事狀,我懶得去看年氏那目齜欲裂的臉孔,就找了藉口跟四福晉告退,她也怕我留下來再惹事端,忙答應了,倒是鈕祜祿氏陪我走了出來。路上鈕祜祿氏既解氣,又怕我得罪年氏太深,倒是我笑著安慰她了一番。說實在的,我雖不知道為什麼,但我和年氏是不可能相逢一笑泯恩仇的了,再多加上一件也沒什麼。

  「你怎麼得罪她了?」走出園外,冬蓮輕聲問了我一句,我一怔,這才想到以冬蓮她們察言觀色的本事,如何看不出年氏與我不合呢?我摸了摸鼻子:「誰知道啊,隨她去吧。」冬蓮一笑,也不再追問:「你小心著點兒。」我笑著點了點頭,方才冬蓮告訴我是德妃有些個東西要我幫她看,這才叫了我出來,我們就並肩往德妃德寢殿走去,一路上隨意地聊著。

  「昨個兒聽主子提起,明年皇上要去熱河行獵,希望這回會帶上宮妃們一起,那樣的話兒,咱們又能出去走走了。」冬蓮雀躍地說,我腳步一頓。「小薇?」冬蓮見我慢下腳步扭了頭看我。「喔,來了。」我一怔,忙快步跟上,冬蓮再說些什麼,我也沒大聽清楚。心裡只是想著,皇帝明年要去承德行獵,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,第一次廢太子就是明年……

  §第三十五章 驚變

  「噅……」陣陣馬鳴傳來,隱約的號角聲此起彼伏,空氣裡充滿了草場裡特有的乾燥嗅覺,混合著一旁動物的氣息,形成了一種特殊的味道——叫行獵。

  小心地控制著手中的馬韁,我騎的是一匹性格再溫順不過的白色母馬,這是胤祥千挑萬選的,就怕我出一丁點兒意外。自打接到旨意,我也要伴駕熱河春圍,我和胤祥才發現了一個大問題,我竟不會騎馬。以前做丫頭也用不著會,可現在做福晉,定會在娘娘身邊陪獵,不會也得會了,清朝初期的貴婦們,馬術還都是相當不錯的。可那時離出發的日子不到兩個月,胤祥只得親自給我緊急培訓,指望著臨陣磨槍——不快也光了。

  可我見了馬童牽出的高頭大馬腳就先軟了,爬都爬不上去,更不要說騎了,我緊抓著胤祥的衣袖不肯放手。他是又好笑又無奈,只得吩咐下人又換了一匹個子嬌小些的,那匹灰馬看起來還算溫順,我鼓起所有的勇氣,在胤祥的幫助下上了馬。我在現代時也從未騎過馬,只是在電視裡看著那些古裝演員們騎著馬,可通常那些俊男美女要麼是有替身,要麼是騎在馬上不動,腳下自有平板車拉著她們走,看來自是英姿颯爽、揮灑自如。可如今輪到我自己親自上陣,發現騎馬對於我而言是個大難題,是我一上午第二十次被胤祥舉上馬背的時候。就這樣過了一個半月,也許我實在是沒有半點兒騎馬的天賦,一點兒也掌握不了那種節奏。那匹灰馬被我折騰得是狼狽不堪,被扯豁了嘴,揪掉了毛,不跑的時候被我踢,跑的時候又被我急刹車。到了最後我甚至覺得它的眼神中有一種絕望,真怕它哪天自己磕死在馬圈裡,好在後來胤祥找到了我現在騎著的這匹馬,才算解脫了我和那匹灰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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