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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五


  我正端著德妃的藥膳往正屋走,還沒進門,就被福公公攔在了門外,他示意裡面有人在,我點點頭退下了。轉身去找了冬蓮,才知道竟是太子身邊的人來請四爺回京的。我大驚,忙偷偷摸摸溜到了正房附近,可惜我無法靠近,只急得在原地打轉兒。沒過多久,人聲兒傳來,我忙閃到荷花池邊的假山石後面半蹲了下去。四爺送了個人出來,我仔細瞧了瞧,仿佛見過,一臉的斯文,可一雙眼卻是精光閃閃。

  「四爺,您還是這就隨奴才回京去吧!」那人朗聲說。四爺皺了皺眉頭,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上,只聽他冷聲說:「我也想早點兒回去,可娘娘的病又重了,實在是放心不下。」那人頓了頓,又一笑:「太子爺也說了,回頭讓太醫院醫正孟國泰來給德主子瞧瞧就好了。」他眼光一轉,神神秘秘地低聲說:「太子爺可是有要事要與您商量呀!」四爺一頓,轉眼上下打量他,那人也真是了得,竟不怕胤禎那冰如鐵石的目光,我看得出四爺他猶豫了。我大急,這可如何是好,下意識就想沖了過去,告訴他不能去。剛動了動身兒,身後突然傳來冬梅的聲音:「小薇?你怎麼在這兒……」

  我嚇了一大跳,猛地站直了身體。哎喲!腿好麻,我身子一歪,就向著荷花池子栽了過去。條件反射地想用手去撐住池邊的石頭,卻在眼角兒的余光中看見了四爺驚慌的臉,電光火石間,我做了個決定——賭了!

  「撲通」一聲兒,我掉進了荷花兒池子,原本看來沒多深的池子,我竟夠不到底兒,春寒的湖水一下子浸濕了我的衣裳,冰冷的池水呼地一下包圍了我。驚慌之中我喝幾口髒水下肚,這才想起來,我竟然忘了,自己也只會幾下狗刨兒而已。求生本能讓我撲騰了幾下,可也讓池水嗆進了我的鼻腔,沒咳嗽幾下,我只覺得一下子喘不上氣來。仿佛有一隻手緊緊地拉住了我,可還沒來得及去看,眼一黑,就什麼也不知道了。

  喉嚨好痛呀!頭也很痛!我想抬手揉揉,卻發現手根本就動不了。使勁想睜開眼睛,卻說什麼也睜不開。費了半天力,終於打開條縫,一陣頭暈目眩,定了定,再看。「小薇,你醒了嗎?快看!她真的醒了!」仿佛是冬蓮的聲音在我耳邊迴響,震得我頭更疼了。一個身影兒分開眾人閃了過來,我用盡了力氣睜眼看清楚……太好了!是他!他沒走!!我放心地讓自己再回到睡眠的黑暗中。

  渾渾噩噩地不知道過了幾天,有時醒來只是覺得人來人往的。可每天都會有一隻冰涼的手,來試探我的額頭,然後會在我身邊坐很久,有時我又睡了過去,再醒來時人已經走了。雖是處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中,可我心中隱隱知道那是誰,卻更是不願意清醒過來,面對我或許根本就無法面對的現實。我慢慢張開了眼睛,望著頭頂上的帳子,只覺得通體舒暢,意識清晰,看來我的身體已經恢復正常了。轉頭四處看看,屋裡沒人,冬蓮可能去做別的事兒了。這些天似乎一直是她們姐妹輪流來照顧我的。

  也不知道那場動亂結果如何了。是成功了?失敗了?還是正在進行中呢……剛想坐起身來,頭暈了一下,眼前一黑,我趕忙定住不動,等著這陣兒感覺過去。閉著眼在心裡大概算算,我躺在這兒應該最少有個十來天了,那……正想著……屋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兒。我仔細聽聽,不對,不是冬蓮她們的聲音兒,是男人的腳步聲。難道是……我忙轉臉向裡,作熟睡狀。

  門「吱呀」一響,一個人走了進來,直直地來到我的床前,沒什麼響兒動,我猜他是在打量我,就一動也不敢動,真的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。突然一隻手摸向了我的臉頰,萬般地輕柔。我一怔,這是……猛地睜開眼向那人看去……

  胤祥被我嚇了一跳,接著就開心地笑了起來。我不是在做夢吧?怎麼可能呢?我伸出手抓住他放在我頰邊的手,緊緊握住,好暖!我沖他一笑,他一怔,我狠狠地就咬了下去。「哎喲!」胤祥大叫了一聲兒,卻沒把手抽回去,只是瞪著我,「你這是幹什麼?」我的眼淚嘩地就流了下來,胤祥慌了,忙過來把我連人帶被摟入了懷裡,緊緊地:「小薇,你別哭呀,我不是罵你。」他又伸了手過來,「喏!你想咬就咬吧!給!!」我的眼淚卻說什麼也止不住,好像那天喝的池水今天才排了出來。我低聲說了句話,胤祥沒聽清,湊了過來:「你說什麼?」我咧開了嘴:「你會痛,那我就不是在做夢了!」胤祥低低地笑了,隔著被子我也能感到他胸腔的震動。

  過了會兒,他抬起我的臉,仔細地看著:「你瘦多了,這還不到一個月呢。你嚇壞了吧?」我點點頭,卻猛然想起了政變的事兒,胤祥既然回來了,那就證明事情應該是結束了,就如史書中所記載的那樣,皇帝贏了,那也就意味著四爺也沒事兒了,終於結束了……

  我徹底放鬆下來,窩在胤祥溫暖的懷抱中,困意又慢慢地襲了上來。我打了個哈欠,眼皮垂了下來,迷糊著就要睡著之際,隱隱地聽見胤祥說:「我再也不會放你一人留下了,決不……」

  §第二十二章 大婚

  宮裡平靜得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,只是隱隱有一種沉默壓抑的氣氛在暗處漂浮著,讓人無法喘息。德妃的身子已經好了,又在事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,就忙帶著一眾人等回到了紫禁城。在那之前,四爺和十三已經先趕了回去,有密報傳來,皇帝已經微服回來了。

  轉眼間已經初夏了,微風柔柔的,帶著一股子不知名的清香,就那麼隨意地四處飄蕩著,似乎是以一種炫耀似的自由,在嘲笑著宮牆裡這些庸碌自危的人們。索額圖被圈禁,一眾黨羽,殺頭的殺頭,流放的流放……我是不知道索額圖為了這一天準備了多久,「談笑間,檣櫓灰飛煙滅」……這句話放在這兒意味也許不同,但坍塌的速度卻絕對有一拼。轉瞬間,一切都結束了,皇帝依然是皇帝,索額圖卻什麼都不是了,而太子爺,唉……

  「小薇……你在哪兒……」

  「哎,我在這兒呢。」我對著在廊子下麵東張西望尋找我的冬梅笑應了一聲兒,就大大地伸了個懶腰。傷風感冒早就好了,只是身上懶懶的,不喜歡動彈,被冬蓮說是生病的時候被寵壞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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